温振被关进玉露楼后院,在搬抬时曾短暂醒过,只无意识动弹两下,就被林城东发现。
他后来被林城东命人灌了药汤,顿时晕头转向,手脚不听使唤。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他强迫自己醒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又不知过去多久,他恢复一点体力后,吐掉口中的布团,那是他昏迷时塞进去的,堵得并不严实。
他模模糊糊打量着所处的地方,目光所及一片漆黑,鼻尖飘过木柴的味道,是一间柴房。
门外,院子前面似乎还挺吵闹,吆五喝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像酒肆或酒楼……
时常有人走错地方,外面有个人不时在劝阻,“客官,走错了,茅房在前面左转……”
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人守着。
怎么逃出去……温振用唯剩不多的脑力思考着。
该说不说,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绑匪掉以轻心,将他的手绑在了前面。
他在黑暗中摸索,从地上摸到一小节被劈岔的柴火,还挺尖……
他一会儿挟持个人质出去,不知能否成功……
成功机会微乎其微……但总好过不试……
他于是调整自己的姿势位置,吸气,大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就喊了这么两下,就已经要发晕。
“妈的,嘴没堵严……”
看守的打手心里骂骂咧咧,可别把其他无关的人给招引来了!
他打开柴门,打算先给温振一脚,让他闭嘴。
温振趁机抱住他踢来的腿,一个反剪,将打手撂倒在地,又一个反扑,本想将柴火刺刺向打手喉咙,让他悄无声息死去,没想到误打误撞,插进打手左眼。
打手痛苦地在地上翻涌打滚,惨叫呻吟。
糟了,这样会招来其他人……
他没时间多想了,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温振顶着晕乎的脑袋,刚出院门,就慌不择路,和一人迎面撞在一起。
他因手脚发软被撞倒,对方却因醉酒被撞倒。
温振闻到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
“哎呦喂,是谁!竟敢冲撞本少爷!”
这嚣张跋扈的声音,竟还有点耳熟……胡世冲!
温振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药效又开始上涌了,他已经快看不清路面……
他只能用最后的力气爬向胡世冲,揪住他的领子低声说:“胡世冲!去找嬴子骞!”
绑匪同伙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赶过来。
温振只来得及嘱咐这一句,便闭口不语,继续假装意识不清,生怕被绑匪知道他和胡世冲认识。
胡世冲也没好到哪里去,扶着疼痛的脑袋大骂,“哪来的疯子,我尿意都吓回去了!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晦气!”
也不知听清温振的话没。
“哎哟!对不起了,爷!这小厮不听话,才被我们关在柴房以示惩戒,您没事吧?”
说话的打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胡世冲的神情。
“没事就有鬼了!摔了一屁股蹲儿,正疼着呢,酒都醒了!”胡世冲还在那得饶人处不饶人,“茅厕呢?茅厕在哪儿,茅厕!我要尿出来了!”
打手看他眼睛都醉得快直了,才放下心,赔笑道:“爷,茅房前面左转!”
看胡世冲摇摇晃晃走后,这打手转身,完全变了一个脸色,命人将温振拖回柴房,不仅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看到自家兄弟受伤惨重,几人泄愤地对温振拳打脚踢。
乖乖!可真疼!
无论如何,温振都只能受着,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少伤害。
他还有暇心,苦中作乐地自嘲,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胡世冲未去茅厕,而是走出打手们的视线范围后,直接拐弯,满脸惊悚地出了玉露楼,小步疾走,冷汗直流。
道政坊的虾蟆酒名动长安,是爱酒者的必去之处。
自从金风月苑被查封,他就少去平康坊。和温振闹掰后,也不想去西市了,因为以前总和温振去西市鬼混。
好不容易重新寻得一处喝酒的去处——东市附近的道政坊玉露楼,却没想到竟在这看见温振。
虽几年不见,温振又邋遢落魄得像难民一样,他还是通过声音,一把就认出了他。
温振的声音对他有一种魔力,听到就不自觉跟着他的话行动。
可他把温振话里的“嬴子骞”给忘了,昔日他和嬴子骞水火不容,怎么可能会找嬴子骞?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知道温振在求救,下意识想起的是温振的表兄,那个护犊狂魔邓义禹。
他嘴中不断念叨着邓义禹的名字,刚开始还是疾走,后面直接跑起来。
“邓义禹!邓义禹!邓义禹……”
情况可谓十万火急!
他虽然和温振闹掰了,但这种情况不得不救,他还不至于那么讨厌他!
嬴子骞意识到温振可能出事以后,心里就有些急了。
邓义禹还安慰他,先带他去温府,做最后的侥幸。
邓义禹询问温府门人温振有没有回来。
门人还觉得奇怪,大公子可是好几年没回来了,忙摇头说没有。
邓义禹嘱咐他不必惊动温相和温夫人,转身带嬴子骞离开。
嬴子骞想着温振会去哪里,忽然温挺的话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他说温振去找他……找他……
嬴子骞沿着温振可能会走的路,一直走回嬴府,又绕着嬴府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地上掉了块四海的牌子。
四海……他知道的,温挺名下的商号。
看来温振就是在这出事的……明明离他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这让他更揪心了。
再往前,他又发现有两道车辙印,这个宽度,应该是辆普通马车。
他让邓义禹去左金吾卫借人,盘查城东能看见的任何一辆马车。
希望马车没驶远……不然,他翻遍整个长安!
正当嬴子骞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时,差点和转弯的胡世冲撞上。
他勒紧缰绳,马蹄立得高高的,差点没将胡世冲踩死。
有马!太好了……他跑不动了……胡世冲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根本顾不上受到的马惊吓。
“邓、邓义禹……救……救……”
胡世冲话都捋不直,但嬴子骞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哪?”嬴子骞焦急地问。
“道、道政坊……玉……玉露……”
嬴子骞弯腰一探,直接将胡世冲抓上来,带他一同前往。
胡世冲趴在马背上,马儿一路跑,他一路狂吐,等赶到玉露楼,他早吐空肚子,酒也醒了。
哎呦喂,这该死的嬴子骞,是什么阎罗王,竟然这么粗鲁!
胡世冲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被严刑逼供的犯人,在经受非人能承受的折磨手段。
嬴子骞在玉露楼门前,放了把专属金吾卫的信号烟火。
那是他分别前跟邓义禹讨要的,邓义禹马侧的囊袋常年放着联络用的各种信号烟丸、烟火。
他拔刀长驱直入,胡世冲躲在他身后,给他指路。
玉露楼院子不深,楼主人就是不想搞得太气派,不想像金风月苑或隐园一样惹人注目。
找到温振也容易,他还被关在那个柴房里,来不及转移。
嬴子骞三两下解决门口的打手,大脚一踹,木门直接弹开。
他看到温振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蜷缩在地上,简直火冒三丈。
温振被那一脚踹门震醒,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看到是嬴子骞,第一句就是“林城东……抓林城东……”
说得太激动,牵扯得刚刚被打的胸腹暗伤疼起来,整张脸都扭曲了,一直在抽气。
他怕他这会儿不说,一会儿晕过去,贻误时机。
看到这,嬴子骞更气了,简直就要疯了。
这会儿,所有打手都在往这个小小后院赶,几乎将柴房包围起来。
胡世冲赶紧冲进柴房,给温振松绑。
温振艰难地给他道谢,胡世冲眼眶一热,似乎之前的恩怨都能就此勾销了。
胡世冲架起他往外走,嬴子骞在外面以一敌十,还在打着,不过不曾让打手靠近柴房半步。
他们不得不在柴房门口驻足片刻。
看着一地尸体,胡世冲还有心思吐槽,越是紧张,越无法控制分神。
就算绑架温相的儿子,按大理寺或刑部章程,也不足判死,他这一捅一个的速度,到时候怎么审……要死要死,果然是战场回来的,杀人都不带眨眼!
嬴子骞很快清理完后院的打手,护着他们往前面走。
邓义禹带人及时赶到,前堂的酒客见此骚乱,跑了大半,还有一些来不及跑的,连同几个跑堂小二、掌柜被金吾卫士兵堵在酒楼,不得已躲在一旁。
双方在前堂汇合,邓义禹见温振重伤,立马就炸了。
“他妈的!谁干的!我杀了他!”
“封锁玉露楼,去抓林城东,我怀疑这里是秦廷的产业,是秦廷命他所为……”
温振晕头转向,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没听清嬴子骞的话,心中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抓到林城东。
他忘记已经交代过嬴子骞,看见邓义禹,又说了一遍:“……林城东……抓林城东……”
“阿振!”
他妈的,到底有没有人听他说话!林城东!林城东!抓林城东!
温振恨不得立马亲手剐了林城东!他现在最想听到的是抓到林城东了!
还是一如既往,睚眦必报的性格!
嬴子骞小心从胡世冲手上接过温振,“温振我带走,有任何消息,去嬴府找我们……”
他半架半抱地将温振带出门,揪住门口一个车夫的领子,将他从马车上拽下来,将温振小心抱上去。
“这车被我征用了,明天去元帅府取……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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