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决定好接下来要去继续摆摊后,今棠开始做起了卖烤地瓜的准备工作,哪晓得背地里她已经被大伯母给卖了。
地瓜是常见的食物,尤其在冬天时,家里烤上一两个,坐在火炉边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地瓜,在平民家里也不罕见。所以想要把地瓜卖出去,那也不容易。
只是地瓜谁都可以烤,但烤得好不好吃,就另当别论了。
宋今棠把家里唯一的一口深铁锅拿出来,没有碳火,所以用木柴代替。这两个月是地瓜收成的时候,二房没有种地,大房那里也指望不上,只能从村民那儿买了一些过来。
今棠挑出不错的地瓜先风干,干了后,在锅里点了柴火,把地瓜放进去闷着烤。
这样烤出来的地瓜,香气四溢,闻着味道就让人流口水。宋均鹤以前也不是没吃过烤地瓜,但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地瓜也能烤得这么香。
在他无数次问了有没有烤好后,听今棠说地瓜差不多能吃了,便迅速把锅里的地瓜都夹了出来。丝毫不顾烫手,抓起地瓜就剥皮。
地瓜烤得皮瓤分离,糖分几乎保存在了地瓜里,两头甚至流出了糖汁,一口咬下去,淡淡的甜味从舌尖蔓延开,软糯香甜的地瓜烫得宋均鹤不停呼气,却舍不得停下来。
三两口消灭掉一个地瓜,他连忙对卢秋月说:“娘,好吃!比以前做得都好吃!”宋均鹤顺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个地瓜该卖多少文。
“好好好,你吃慢些,当心噎着。”卢秋月给孩子剥了两个,又挑了几个比较大的地瓜放进油皮纸里,准备让宋玄章带些在去县学的路上吃。
给其他人分完,她才尝了剩下的两个。
旁边宋今棠期待地望着她,等卢秋月吃完了地瓜,才露出一副星星眼表情,“娘,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去摆摊的话,能卖得出去吗?”
卢秋月小时候在京城长大,冬日也经常看到在街头卖烤红薯的。
以前她就觉得,外边儿的烤红薯比家里的甜,连烤出来的味道,都比自己烤的要香。没想到,过去二十年,竟然是闺女复刻出了以前爱吃的红薯。
卢秋月笑道:“能,等你爹爹去了学堂,咱们准备好,就去街上卖红薯。”
“好!”宋今棠乐极了,“那我们明个再去买些地瓜。”
宋均鹤立刻问:“娘,那我和你们去卖烤地瓜,是不是就不用去读书了?”
“你的事我和你爹自有安排。”
当天下午,宋玄章带着妻儿给自己准备的包袱,坐驴车前往县学。按照县学的规定,十日一休沐,他下次回来,得是十日后,家中一切都交给卢秋月负责。
妻子身子不好,两个孩子年幼。离家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不担心,在村口依依不舍地给卢秋月叮嘱有事一定记得通知他。
磨蹭到最后,还是拉驴车的老汉催他,才忧心忡忡地上了车。
宋玄章在不在家里,对今棠觉得没什么区别,她在意的是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把烤地瓜都卖出去。
阳石村种地瓜的人不在少数,今棠和卢秋月从村民那边便宜收了五十斤的地瓜,花了四百文不到。
拿回来的地瓜,一些存放在地窖里,剩下的今棠打了水过来清洗。
水有些凉,她不让卢秋月一起碰,便把娘亲赶去休息,宋均鹤要负责砍柴,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就独自上山了。
今棠洗出一部分地瓜,放在地上风干,手头的东西没洗完,就见大房的宋均然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看。
瞥了他一眼,今棠没在意,继续干着手里的活。没过多久,宋均然扭扭捏捏地走进来,和今棠保持了几步的距离,想上来又不敢上,想离开似乎又有事。
今棠装没看见他,不动声色地把地瓜往里面摆了摆,用簸箕罩在上头盖住,搬了一个小凳子来在旁边坐下,摆明了要在这儿看着不准别人偷地瓜的模样。
宋均然站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静,冲今棠喊了一声:“哎!”
今棠年纪小,不比宋均鹤和两位堂哥关系好,以前他们都嫌宋今棠是个拖油瓶,从来不肯带她玩。两房关系恶化后,孩子间的关系也变化得十分明显,最显著的便是宋均鹤都不和堂哥们一起玩了。
结果大房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朱氏莫名其妙让她上去打招呼就不说了,现在又是宋均然,难道是大房的人良心发现了,要和二房重归就好?
下一秒,宋均然居高临下,又结结巴巴道:“鹤哥儿说、说……柴砍得太多了,让、让你去帮他搬点儿!”
“我哥哥都让你来传话了,却没让你帮忙?”
宋均然被她一句反问噎住,登时愣在原地,一张脸憋得通红,忽然变得气急败坏,“谁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反正那是你哥,你爱去不去。”
跳脚完,他作势要走,走出去两步,见宋今棠真没动静,又急了,“你不会真不去吧?鹤哥儿背那么多柴火,怎么可能背得过来。”
瞧他着急的样子不算作假,宋今棠觉得宋均然似乎也没有什么骗自己的必要。
让妹妹一起去帮忙搬柴火的事,宋均鹤的确干得出来。
她站起身,先点了一下地瓜的数量,用着非常不信任的口气嘲讽宋均然:“不会你是把我调开,要偷我的红薯吧!”
宋均然瞪了今棠一眼,“谁、谁稀罕!那我和你一起去行了吧?”
“行啊!”一起去还多一人搬柴火,今棠何乐不为呢。
去山上的路并不算远,不过要路过一片玉米地。深秋的玉米杆已经枯黄,一些秸秆都被人踩下来,凌乱地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宋均然突然改变方向,从旁边一条小道往玉米地里钻,还转过身来叫今棠:“走这边。”
宋今棠停住脚步,“为什么走那边呀?”
“呃……这边有小道,鹤哥儿在这边休息,我们过去接他。”
今棠没多想,跟上去走了几步,四周的玉米杆挡住了不少阳光,不但视线受阻,连前面的场景都不太看得清。
宋均鹤都搬不动柴火了,怎么还会特地跑到玉米地里休息呢?
望着前方埋头往前走的宋均然,今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准备偷偷掉头就走。
她方才转过头,宋均然立刻就发现,连忙过来拽住她,“你去哪!”
“你放开我,我不从这儿走。”
今棠拼命挣扎着,宋均然不说话,手却越抓越紧。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反应肯定不会是好事,宋今棠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上了宋均然的手。
宋均然吃痛地喊了一声,“娘!娘,你们快啊!”
今棠下口狠,力大得几乎要咬下他一块肉。宋均然疼得放了手,被今棠一把推倒在地,嘴里却不忘喊着朱氏。
他的喊声果然招来了不少人,今棠瞥见玉米杆后有身影闪过,她撒丫子就往外跑,还在口里喊:“村里来坏人啦!有坏蛋!”
眼见要跑出玉米地,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正好拽住了她,一手就捂上了她的嘴。
来人的力气大得可怕,一手勒住她的肚子,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宋今棠手脚并用地挣扎,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反抗简直就是在给人挠痒痒。
强烈的绝望几乎席卷了她的所有理智,她不停地抠抓着捂住嘴的那只手,嘴里发出不间断的呜咽声,恐惧而落下的泪水快沾满了她的整张脸。
忽然间,肩颈处传来一阵剧痛,被玉米杆遮住的光线越发暗淡,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日来过宋家的柳娘子从玉米杆的阴影里钻出来,看到昏迷的今棠,往里走了几步,对朱氏说:“哎哟,娘子,你家这侄女可真是不听话,那可是去我们柳府做丫鬟,又不是让她去受苦,都这么不情不愿的,要不是看在张老爷的面子上,你这单生意,我都不想做了!”
朱氏正抱着哭得伤心的宋均然在哄,还要抽出空来回答:“娘子费心了,不过这不是把这丫头抓到了吗?你放心,带回去你们尽管调教,我们宋家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她嘿嘿笑完,小心地提了句,“那剩下的银子……”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柳娘子把剩下的影子塞给朱氏,和打晕了宋今棠的那个大汉一起把孩子放进麻袋里,背着就离开了。
拿到钱的朱氏别提有多开心了,捧着银子又是亲又是蹭的。
坐在地上的宋均然举起自己被咬出血的手,眼角还沾着泪,弱弱地喊了声:“娘……他、他们要带宋今棠去哪?”
“去哪儿你就别管了,咱们现在啊,有银子送你去私塾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以后不想当举人老爷了?宋今棠那丫头片子能换点钱给你读书,是她的福气!”
宋均然没读过书,可他见过举人老爷有多风光。他听村里的伙伴们说,张诚老爷考上举人后,可以天天吃肉呢!
那不就是说明,他以后成了举人,也能吃肉吗?
想到这儿,宋均然心里的那一丝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他娘说得对,宋今棠只是个丫头片子,家里的姐妹赚钱给兄弟用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娘,那到时候二婶他们找宋今棠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朱氏道:“娘现在带你去隔壁云水村找古家的人交束脩,不管别人怎么问,你就一口咬定今天和我出村子了,没有见过宋今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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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均鹤把柴火背回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地瓜都洗干净了,正放在外面风干。
他把背篓里的柴“哗啦”一下掉进柴堆,跑到西屋就喊:“娘,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卢秋月正好把衣服的补丁打完,用嘴咬断丝线,笑着说:“好,娘给你煮地瓜粥。”
她去挑了两个地瓜,放进锅里和米、水一起煮。煮出来的地瓜熟到烂,一捻就碎,浸到白粥里,一锅粥立刻被染上红薯的香甜。
把粥舀出来,卢秋月叫孩子们过来吃饭,“鹤儿,快把棠儿一起叫来喝粥了。”
宋均鹤闻到香味就钻进了灶房,闻言一愣,“棠儿不在家吗?”
卢秋月将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小闺女的身影:“棠儿之前不是在院子里洗地瓜吗?”
“没有啊,”宋均鹤疑惑,“我回来以后没看到她,还以为她去偷懒了。”
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卢秋月端着碗的手有些发抖,“你是说,棠儿一直都没有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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