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凇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帐篷顶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试图从那些不规则的纹理中寻找一丝乐趣。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右臂的石膏沉重得让她无法翻身，每一次尝试都让她感到一阵疼痛。她第三次看向帐篷入口，又失望地收回视线。
“怎么还不来……”她小声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不是说好中午前就回来的吗？”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舒凇惊喜地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迅速敛去了笑容。
“哟，这表情变得可真快。”宋倩抱臂站在门口，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舒凇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宋倩啊……我只是……”
“只是在想许衡什么时候来？”宋倩缓步走近，军靴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真可惜，他现在正忙着给三区的伤员换药呢。”她俯身凑近舒凇，压低声音，“而且……他特意嘱咐我过来看看你。”
舒凇的指尖在被单下微微蜷缩：“是吗……那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宋倩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你还真是执着啊。不过……”她的眼神骤然转冷，“我劝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什么意思？”舒凇撑起身体，牵动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宋倩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字面意思。许衡照顾你不过是出于责任，你真以为他喜欢你？”她轻蔑地摇头，“这两年他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在哪？他高烧不退时是谁守了三天三夜？是我！”
舒凇的胸口剧烈起伏：“许衡对我的关心不是假的……”
“关心？”宋倩突然一把掀开舒凇的被子，露出她打着石膏的手臂，“他不过是可怜你这个伤员罢了！等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消失了，你以为他还会多看你一眼？”
“你住口！”舒凇挣扎着坐直身体，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许衡他……”
“他什么？”宋倩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舒凇疼出眼泪，“要不要我告诉你，上个月他执行任务受伤，昏迷时喊的是谁的名字？”她凑到舒凇耳边，一字一顿：“是、我、的、名、字。”
舒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宋倩满意地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继续道：“你以为你们那些学生时代的情谊有多珍贵？在生死面前，那点回忆算什么？”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宋倩迅速后退一步，脸上又挂回了虚伪的关切：“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她转身时压低声音：“识相的话，就离他远点。”
门帘再次掀开时，许衡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汗水：“抱歉舒凇，三区突然送来几个重伤员……”
他的话戛然而止。舒凇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舒凇？”许衡小心翼翼地上前，“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别碰我！”舒凇猛地甩开他的手，通红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去找你的宋倩啊！她不是更值得你关心吗？”
许衡如坠冰窟：“什么？宋倩她……”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舒凇哽咽着抓起枕头砸向他，“这两年陪在你身边的是她！照顾你的是她！你昏迷时喊的也是她的名字！我算什么？一个需要你怜悯的累赘吗？”
“不是这样的！”许衡慌乱地接住枕头，“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从来没有……”
“够了！”舒凇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你的谎言！每次都是这样，遇到危险你就出现，让我误以为……”她的声音破碎在呜咽中，“原来你只是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
许衡站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能轻声说：“你先冷静一下，我……我晚点再来。”
走出帐篷，许衡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刺破了他的指节，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他却感觉不到疼。
“哟，这是怎么了？”秦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跟树过不去？”
顾时夜小跑着跟上来：“许衡？你不是去看舒凇了吗？怎么……”
“宋倩。”许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跟舒凇说了什么，现在舒凇认定我对她的好都是出于怜悯。”
秦云和顾时夜对视一眼。秦云叹了口气：“我早看出宋倩对你有意思，但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段。”
“现在怎么办？”顾时夜挠头，“冲进去解释？”
秦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傻啊！现在舒凇正在气头上，解释等于火上浇油！”
“那总不能干等着吧？”许衡焦躁地来回踱步，“她手臂的伤需要按时换药，而且……”
“而且什么？”秦云敏锐地眯起眼睛。
许衡的耳根突然红了：“而且……她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
秦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正色道：“听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宋倩到底说了什么。晚餐我去送，顺便探探口风。”
“可她的伤……”许衡还是不放心。
“饿一顿死不了。”秦云打断他，“倒是你，现在这副样子进去，只会让情况更糟。”她拍了拍许衡的肩膀，“相信我，女孩子最懂女孩子。”
顾时夜突然插话：“要不我去找宋倩问问？”
“你？”秦云翻了个白眼，“她三句话就能把你绕进去。”她转向许衡，“你先去处理下手上的伤，这件事交给我。”
许衡低头看了看血迹斑斑的指节，苦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比起心里的疼，这根本微不足道。
夕阳西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云望着舒凇的帐篷，若有所思：“有时候，最深的伤口不是敌人给的，而是来自你以为的战友……”
顾时夜挠头：“你说得好深奥……”
许衡没有接话。他望着帐篷的方向，眼神坚定而温柔。无论宋倩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因为有些感情，经得起任何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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