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寂静无比,方如萱、周海还有衙门的人都看着闻昭,想知道他会怎么办。
闻昭攥着剑的手摩挲了片刻,才淡淡出声,“你想如何?”
周海大喜过往,他手上的力气松了片刻,迫不及待地说道,“简单,给我准备一匹马,一百两银子,待我出了城,自然会放了她。”
“大人,不可。”站在闻昭身旁的衙差急忙出声提醒道,“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抓到的,若是就这样放走了,等他出了城,以后再抓到他恐怕就难了。”
闻昭面色不变,他的目光停留在方如萱的苍白色脸上片刻,又很快移走,“无事,我自分寸,你只管照他说的做。”
“可是大人……”衙差还想要再劝。
闻昭摆了摆手,“有事我会一人承担,你去准备吧。”
他指尖在剑柄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直盯着他的周海没有发现他这细微的动作,身旁的衙差眼神一暗,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也不再劝,忙下去准备了。
目睹一切的周海见状心下一松,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大半,心下不仅有些飘飘然起来,手上的力气也卸了大半。
得了空的方如萱便立刻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她自然也一清二楚。
自己前几日才说了闻昭的坏话,本以为他会公报私仇,不救自己了,没想到他竟然能不计前嫌,愿意冒险搭救自己。
闻大人果真如别人所说,是个为百姓考虑的好官。
她心中这样想,看向闻昭的眼神也越发感动起来。
闻昭吩咐完一切,便同周海一起等待别人的到来。
他刚一转头,便撞入了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
他淡定将自己的视线从方如萱脸上剥离开来,只当没有看见,握着剑的手却又紧了半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有喧闹声传来,几人都往外去看。
周海看到门口等候的马匹时,心中一喜,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要拖着方如萱往门外走去。
几个站在门口的衙差立刻抽出腰间的刀。
周海脸上变幻莫测,转过头来,咬牙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闻昭扫了一眼衙差们紧张的表情,随后缓缓说道,“都让开,放他出去。”
有衙差听到后,不情不愿的松了手,但面上一副不满的表情。
这可是他们蹲守几日才抓到的,若就这么将人放走了,岂不可惜?
但平日里犯人都是闻昭抓的,平阳县的政绩他贡献了大半,此刻他们再不满意,也没有办法,因为只能勉为其难的后撤一步,给周海让出了道。
周海见状,心中更加喜不自胜,虽然这些小喽啰不愿意,但那位大人已经拍了板,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心中对平阳县的官员又看轻了两分,面上一副急不可耐地神色,趁着众人拿他无可奈何的时候,大摇大摆走出了门,随后一跃上马。
他将方如萱捆在自己身后,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拖上她,又检查检查马匹上放着的一个小包裹,见里面果真是几锭银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下也更加轻快了几分。
“再见了诸位!”周海朗声大笑,在众衙差怨恨的目光中,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大人。”
有衙差追出来,看着闻昭,面上的紧张和不满都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的表情。
早在今日出发之前,闻昭便料想到此行可能不太顺利,天香楼实在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发生点意外,因此在来之前,他们急忙商议了另一个计划。
远处的马厩下也停着一个马,那是闻昭来的时候骑得那个,他将马牵来,朝身旁的那个衙差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衙差点了点头,递上了一个包裹,“东西都在里面了。”
看着闻昭一脸凝重的表情,他小心叮嘱道,“闻大哥万事小心。”
他们的第二个计划,便是由闻昭一人去伏击犯人。
平阳县只有一个出城的地方,犯人如果想要逃脱,也只会选择那里。
但平阳县没人比他们更熟了。
闻昭翻身上马,马头摇摇晃晃,他一扯缰绳,扫了一眼面色有些担忧的衙差,淡声道,“诸位放心,我今日会带着犯人和人质一起回来。”
在众衙差的“多多小心”声中,闻昭一扬马鞭,快速追上去了。
平阳县外山峰连绵不绝,周海骑着马,心情前所未有的舒适,因为得了令,城门口并没有人拦他。
眼见城门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他不由得放声大笑,今日实在是太顺利了。
顺利到他都有些不可置信。
马儿跑的飞快,被绑在马上的方如萱险些要吐出来。
马上颠簸,偏偏周海跑的忘乎所以,完全不顾后面还有一个人的死活。
她面色苍白,心中只盼着周海能将她放了。
“喂,你已经出了城门,是时候把我放了吧。”方如萱小声道。
“着什么急”,周海打断她,“等我们再走远一点,我自然会把你放了。”
方如萱听到这话气的咬牙,却拿他没办法。
翻过了山,便是云县,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平阳县的官差再厉害,也没办法把手伸到云县去,待他到了那里,也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山就在眼前,周海毫不犹豫的骑马上了山。
这座山叫望秋山,山上有一小道,连接了云县和平阳县。
平日里平阳县的百姓正是通过这条路前往云县的。
林中寂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周海骑着马,心中的得意越来越盛。
快了,他已经看到远处云县的村落了。
就在此时,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周海怒道,“不好!”
他还立在马上,但身上并无任何武器,此时竟没有办法去抵挡,眼看箭矢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想起身后的方如萱,于是立刻出手,掂起身后的方如萱朝着箭矢的方向扔了出去。
方如萱被颠簸的正难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见到一只箭朝自己射来。
这次是真完了,方如萱闭上眼睛,迷糊之际,她脑海里忍不住想,要是能有人救救她就好了。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她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方如萱睁开眼,只看到一截黑色的布料,她昂起头,想看看救了她的恩人是何模样,却只见到一个冷硬瘦削的下巴。
“你们竟然骗我”,周海愤愤,“果然官府的话都不可信。”
闻昭将方如萱放到地上,冷声开口道,“彼此彼此。”
按周海之前的话说,他出了城门就该将方如萱放了,但直到刚刚,方如萱还被他抓来当肉盾。
谁又能比谁可靠呢?
周海牵着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发出“吁”的一声,他虽然自小混迹在三教九流,但面前的这个男人功夫如何,他却是不知道的。
眼看去路已经被闻昭堵死,周海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之后变得阴狠起来,“既然你执意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下一刻,他便策马朝闻昭扑来。
“躲起来!”闻昭大声喝道。
他话音刚落,得到指示的方如萱便立刻像旁边的林子中跑去。
这两人打架,他实在是帮不上忙,不如就离远一点,免得给闻昭拖后腿。
周海没有武器,便只捡起地上的树枝做剑,只可惜下一瞬便被闻昭的剑给砍成了对半。
他望向闻昭,只见来人眼神冷漠,似乎并不将他放在眼中,周海怒急攻心,下一瞬便赤手空拳迎战。
方如萱小心的站在林中观望,只见几个来回之后,周海便被打倒在地,他嘴中嚷嚷着,“不服,你们平阳县的官差说话不算话。”竟然有几分地痞无赖的样子。
闻昭没有给他废话,他利落地将人绑住,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又往他嘴中塞了一团棉布,而后便要将人扔上马。
就在此时,方如萱从林中走出来,怒气冲冲道,“等一下。”
闻昭转头看她,就见方如萱在他面前行了一礼,表情严肃地问道,“闻大人,这犯人几次三番拿我出气,我能不能报复回来一下。”
闻昭愣了一下,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认真点头道,“可以。”
周海躺在地上,看着这两人就这么同意了要把他打一顿的请求,嘴中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方如萱挥舞着拳头走在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报复回来比较好。
从一开始这人就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她,害的她在牢房里面度过了几天,出来后又背着满身的骂名,今日更是拿她当肉盾,若不是闻昭及时赶到,恐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想到这里,方如萱便恨得牙痒痒,她实在是气不过,最后在周海腿上踹了两脚,这才稍稍解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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