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与王兄一起走,走至半道,崔季渊突觉心慌的很,似有东西沉沉压着心口,叫人喘不过气来。每继续往前一步便觉难过的紧,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不敢轻忽,不敢赌。
不管身后王兄的挽留喊叫,他急急转了步子往回走,回程时只恨不得不能再快些,待终于看到了她,心中不安未有平息,反到更加凝重。
她周身竟无一人。
不再犹豫,直接动了功夫往回走,察觉到有人走向她,目光沉沉看向那人,他虽未经杀戮,但此人身上的杀伐之气浓重,一看便不怀好意。
此时沈姒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在往青山那边走。
崔季渊与人隔空四目相对,习武之人都极为灵敏,那人也察觉有人毫不掩饰的在看他,知道不可能再毫不费力的掳了人当人质,他停下继续往前走的步子,直接转身调头,迅速隐入人流中。
他虽走了,但崔季渊仍不敢疏忽大意,短短的一段路,更加急行至沈姒身边,拉了她的衣袖,要将人揽过来护住,不想却是吓住了她。
……
垂眸看着半靠在他胸前的怀中人,耳边只有马车行驶车轮滑过的声音,勾一勾她眼睫上的泪珠,轻叹一声,更加搂紧了她:“是我不好,以后定不让你一个人。”
沈姒心中后怕未消,渐渐被他温声的安抚抹平惧意,软软还带着哭腔的话音出口,惹得崔季渊心尖紧揪,“那人让我害怕。”
“我知道。”崔季渊眸光深黯,若是他再晚回一时半刻,后果不堪设想……
深吸一口,掩了眸中戾气,他不愿意想那种结局,也不想让她再回忆起当时场景。总归,他不会放过那人便是了。
轻轻拍抚她的背脊,温声道:“都过去了。”
沈姒哭的累了,又因之前整个人都紧绷着,此时心弦一松,顿觉疲惫全都涌上来,就这么静静靠在他胸膛边,听着衣服下胸腔鼓动的声音,十分有安全感,一声声仿若催眠,让她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睛。
她没了动静,崔季渊低眸看她,一双桃花眼已经全然阖上,才停了哭不久,眼皮还泛着粉,两颊更是带着明显的湿润。
移开眼,瞧见上马车时被他置于一边的折扇,拿了过来,轻轻扇着凉风,好让她舒服些。
马车内安静下来,马车外的谷福和青山仍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恼,他们没保护好夫人,差点酿成大祸。
两人俱都抿着嘴,等回去就自请责罚,今日是他们疏忽,一个买河灯误了时辰,本该早早便回来守着;一个不该碍于情面与人周旋,该立时回到夫人身边去才是。
可惜,说再多也无用。
马车到了崔宅,素衣欢欢喜喜迎着主子回府,没想到青山几个俱都面色沉重,姑娘则被姑爷抱着,似睡着了。
小小声:“姑爷……”想问要不还是把姑娘交与她照顾。
崔季渊瞄她一眼,未有任何放手之意,只声音极低的吩咐:“端盆温水来便是。”
这一次沈姒睡得极沉,即使梦中觉得有人在擦拭她的手脸,也只是轻轻嘤咛一声,没有醒来。
夜间崔季渊不敢睡熟,轻搂着她,夏日怕热,他不敢搂的紧,不然她怕是热醒了又要抱怨他。
沈姒睡至深夜,被噩梦惊醒,梦中有杀人狂魔拿着斧子狂追她,无处可逃,她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
才一动,枕边人也跟着睁了眼,睡眼还带着惺忪,环在她腰间的手却已经开始轻轻拍抚,“无事,我在。”
说着,薄唇印在她额间,微凉的触感很舒服。
沈姒缓过神来,拉了他拍抚的手,两手握着在颊边蹭一蹭,眼里有着愧疚的柔色:“我不怕了,你快睡。”
崔季渊顺着她的话闭了眼,但哪里能立时睡着。全副心神都聚在她身上,时刻关注着耳边动静。
许久,以为她睡着,想要睁眼确认,不想却是恰对上一双弯了的大眼,好似特意在等着他。
轻刮一刮她的脸肉,低笑道:“还不睡,明日可不许你睡懒觉。”
沈姒眼睛弯成月牙,不怕热似的往他怀里再钻一钻,蹭着他的颈弯咕哝:“这回真睡了。”
两人都闭上眼,鼻尖满满是对方的气息,屋里宁静再未有其他意外,闭着闭着两人便也睡着。
沈姒睡着前还模模糊糊的想,这一晚上闹的,早知便不出门看乞巧灯会了,还不如在家。
之后几天,府里亲近人知道那晚情况,看她都如看瓷娃娃一般,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碎了。
反观沈姒自己,也就惊惧那么一时,第二日便恢复缓过神来,照常与崔季渊早起练五禽戏,除了之后一个月不太爱出门,那件事已对她完全无影响。
可惜其他人不这么看,尤其崔季渊,最不放心。
让青山从府里挑了两个能打的,以后出门随时跟着夫人,无论因为什么,都不可远离,这次便是一大教训。
至于他们两人那晚的过错,已经得了教训,俱都是被罚一个月的俸银。
这样的处罚说实话于二人来说算是极轻,因此办事时便格外尽心尽力,不仅功夫要好,能打,还得品性好,严苛的条件下最后挑来挑去只挑出一个最满意的,另一个,则由谷福充上。
崔季渊看了眼选出的人,见有他时,只淡淡睨一眼。
谷福脸色涨红,以为公子觉得他不够格,心中气馁,想来以后都不得公子信任了。
不想最后公子却点了头,还肯让他保护夫人,大喜过望,谷福郑重答道:“小子定以身家性命看护夫人安全。”
“嗯。”崔季渊神情淡淡,“再有疏忽,你变自请离了崔家吧。”
这话极重,也绝非戏言,谷福心中一凛,他与青山、文山都是自小跟着公子长大,是绝不愿离开的。
因此沉重道:“小子知道了。”
这事便定下来,到八月初,沈姒身边多了两个如影随形之人,一个谷福,另一个长运。
“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沈姒拿着玳瑁梳通发,与不远处矮塌上的崔季渊说话,“那人不是已经被官府抓了?”
崔季渊移过眼来,“还未秋后处决,什么都有可能。”
沈姒柳眉微扬,不与他争,她又争不过他,想起另一事,道:“初九便乡试了,可要我去贡院外等你?”
崔季渊欲要说不用,但看她不似询问的神色,心知她早已有了主意,摇头轻笑:“也可。”
许是因恶人还未处决,崔季渊这夜做了个梦,梦里崔府一片白幡,正院成了灵堂,一座棺椁静立,灵牌孤零零的摆在上首。一眼望去,'亡妻崔沈氏之灵位'几个字赫然醒目,吓得他冷汗骤出,瞬时睁眼醒来,眼中尽是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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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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