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进了车厢,见谢岭居然从小榻上翻了下来,竟也没醒,似乎抱着个软枕睡得正熟。她见他半日无动静,便将榻上的披风轻轻扯了过来,替他盖上。
刚要起身,只听“忽”的一声,披风被掀开一角,自己的手腕被谢岭抓了个正着。
“我吵醒你了?”
她转过身,却见谢岭言笑晏晏,那双眸子哪里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幼稚。
温谨十分无语,作势要走,手挣了又挣,却没能挣脱,只好瞪了他一眼,摇了摇手腕,“师父,烦请高抬贵手,我还有些问题要去请教小师傅!”
谢岭见她鼻头冻得通红,薄腮带怒,却更不想放开了。
“外头冷。”
“而且你那些问题,我比那小师傅知道的还要详细。”他将手一扯,半蹲着的人顿时重心不稳,径直向他怀里扑来,“你为什么不问我,反而要去问旁人?
温谨被猝不及防的一拉,又见他露出个得逞的笑,顿时怒从心头起,只来得及将下巴一缩,一头砸进他怀里。
谢岭闷哼一声,觉得跟他想的场景不同,这甜蜜的份量颇重了些,他似乎都能看见星星在围着他转了。
“呵,叫你动手动脚,”温谨揉着脑袋,骂道,“色狼,渣男,流氓,卑鄙无耻。”
他真是个变态,就连听阿谨骂人都觉得可爱极了。
温谨手忙脚乱地就要下来,却听见头顶传来“嘶——”的一声。
“别、别动。”
“再信你我就是猪!”
温谨猛地起身,就见谢岭捂着头,龇牙咧嘴的模样,“真没骗你,头发缠在你头饰上了,我刚想解开,你直接全扯掉了。”
温谨将头上银饰摘下,果见上面缠绕着一缕缕黑亮头发,她想起古代对头发似乎看得还挺重的,讲究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但一想他对自己做的事,脸上还是有些恼,“呸!活该!谁让你耍流氓。”
“对不起。”
温谨刚缓了脸色,准备教训几句,就听得他说:“可我喜欢你,忍不住想与你多亲近。”
“我说我要睡觉,你就真的不来看我了,与张随说话也就算了,毕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但你之后又与那个常生聊那么久,要不是我弄出些声响,指不定还要等你多久!”
温谨见他那双深邃大眼里盛满了委屈,控诉地看着自己,就像是个独守闺房的丈夫,无望地等着花心的妻子回家一样。
她打了个冷颤,摇摇头,赶紧驱散这诡异的想法。
“你、你你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这样了,”她偏过头,不敢去看他的脸,“感情也是要讲究你情我愿的。”
“好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做,我都听你的。”
谢岭撑着下巴,盯着她通红小脸,声音委屈巴巴,但眼底却是势在必得,“那你也可以答应我,不要跟旁人走得太近吗?我也会伤心难过。”
温谨忍不住道,“不是,常小师傅才六七岁,他的醋你也吃?你是醋精转世吧!”
谢岭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声。
“呵,那你醋死吧!”温谨才不惯他这不知哪儿来的臭毛病。
谢岭不敢把人惹毛,想了想,又退而求其次,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谋福利道,“我也没办法干涉你的交友,那你可不可以换个称呼,不要叫我师父了。”
终于有一个正常的要求了,温谨一口答应,丝毫没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居然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割城让地。
“可以,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她抬起眼皮看了谢岭一眼,紧接着就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嘴里蹦出一个个惊世骇俗的词来。
“我想想,你可以叫我阿岭,阿哥,檀郎,郎君,官人,夫君,相公。”他笑眯眯地给出建议,“其实我比较喜欢第二个和最后两个。”
“师父,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的地步吧!”
好家伙,现在改占口头便宜了。
她刚想骂他普信男,哪来的脸,就见一张实在挑不出错的脸庞在她面前晃悠来晃悠去,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美色冲击下,她也是个凡夫俗子。
温谨刚将脏话咽回肚子,又听得谢岭磨蹭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虽然我是不太喜欢师父这个称呼,但阿谨喜欢的话,也不失为一种闺中情趣。师徒恋,有些太过暧昧背——”
温谨一回生二回熟,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嘴,绝不在他xp上蹦跶了。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毕竟她都已经开始怀念刚开始见面那个不假辞色的谢今山了。这哪里是恋爱脑,这分明是块长得好看,恶劣缺德无耻至极的狗皮膏药。
“阿谨怎么不说话?嗯?”
温谨大手一挥,直接将那张惑乱人心的脸盖住,总算能正常思考了。
“你说你比常小师傅还要清楚,你知道萧云溪?”
“我当然知道。”他的睫毛在温谨手心到处作乱,“前朝小公主。”
“前朝小公主?”
“永安帝的姐姐?还是妹妹?”温谨沉思。
“姐姐。”
“嗯?怎么了?”她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
谢岭眼睛被蒙住,听觉反倒更敏锐了,他在她发出“嗯”的时候,就止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阿谨喜欢我叫你姐姐啊!”
“我本来就比你大。”
她拍了下他脑袋,“别贫,赶紧说。”
谢岭“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现在越发放肆了,都敢对皇子都动手动脚了。哼,……到时候要你好看!”
“什么好看?”
谢岭可不敢提那晚旖旎的梦,赶紧清了清嗓子,正襟道:“咳咳,没什么没什么,我说那小公主,我曾见过她一面。”
“不过,她……应当已经死了。”
“什么?!”
“我记得就在三岔口附近,那边有一个祭祠,里头应该就是她的埋骨之地了。”
谢岭将那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来:“宣正十四年,天大旱,就在那年,北凉皇帝萧平渊的一对异卵双胎自愿为国祈福,于神庙中潜心奉神,十日后,感动上苍,天降甘霖。自此,那对双胎便被追封入牒,世称崇宁公主,永定亲王。”
温谨骤然得知前朝历史,莫名品出一股子被迫献祭的味道。她咂咂嘴,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来听前朝史的。
“照你这么说,那小公主已经死了。那常生的朋友,总不能是个死人吧!”
“既然不是死人,那或许是同名同姓之人?”
谢岭提醒她道:“普天之下,没有哪个敢跟皇子公主同名同姓的。”
差点忘了这茬,皇权至上的年代。
温谨问道:“对了,那小公主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我不知道,我只见了她一面,哪知道她会不会说话。”谢岭扬了扬手,“不过可能不会吧,因为那一面,她也只在我手心上写了三个字当回礼。”
温谨想起常生说的,他那个好朋友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现在回来了。该不会神迹显灵,让她死而复活,现在回来报复皇室了吧!还是她根本就没死呢?
但无论如何,常生又怎么跟萧云溪产生的联系?
说来说去,还是得问小师傅。温谨打定主意,掀开毡帘就出了车厢,却见常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往这边跑来,袖口裤袜都湿漉漉的。
“小师傅,你——掉河里了?”
常生擦了一头的汗,“怕赶不及回来,于是摔了一跤。”
“那还是赶紧换衣服吧,免得感冒了。”
她催着他赶紧上车,谢岭也跟着出来,将马车让给他换衣,自己凑到温谨身边。
“你跑什么?我还没讲完呢!”
温谨无奈:“一堆没营养的话里夹杂着一两句干货,你是看我脾气太好了么?”
“……”
“常生,你能告诉我,你和萧云溪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的,呵呵呵,也是种缘分。”温谨干脆直奔主题,“那你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要去哪里吗?”
常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从包袱里掏出张纸来,拍在他们面前。
“长这样,要去帝京。”
温谨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顺着视线往下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上头赫然是温不言的通缉令。
“你拿一张通缉令出来是什么意思?”谢岭故作平静。
“你们不是想知道萧云溪长什么样子吗?她就长这样。”
“这不可能。”温谨知道这画像上的人是张随随口说的,萧云溪怎么可能那么凑巧是这幅模样。
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这点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啊!
“你看,我说了你们又不信。”
“好吧,”谢岭两手一摊,跟温谨使了个眼神,道,“谁也没见过长大后的萧云溪,除了你,假设她就是萧云溪,那你说,上头的名字为何是叫温不言?”
“因为有人希望她能记住,她最开始的身份。到时候就算相遇了,也能认出彼此。”
“她最开始的身份,不就是公主吗?”温谨问。
常生摇摇头。
“她最开始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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