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外,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白炽灯冰冷的光线照在陆沉舟脸上,将他眼底翻涌的戾气映照得清晰无比。
与室内沉睡的姜晚仅一门之隔,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从那个流露片刻温情的守护者,变回了令人胆寒的“活阎王”。
“陈锋人在哪里?”
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刺破耳膜的尖锐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朗早已安排妥当:
“事故发生后,我立刻让小刘带人看住了他,现在应该在器械库旁边的临时隔离间。”
“赵老板呢?”
“他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说要亲自督促调查,现在大概回自己办公室了,估计在想怎么撇清关系。”
林朗语气带着嘲讽。
陆沉舟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着器械库方向大步走去。
他的步伐又快又重,军靴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回响,仿佛战鼓擂响,宣告着审判的来临。
林朗立刻跟上,他知道,陆沉舟此刻的怒火,需要找到一个出口,而那个被推出来的“棋子”,将首当其冲。
临时隔离间其实就是一间闲置的小仓库,门口守着两名陆沉舟从自己安保团队调来的、面色冷峻的队员。
见到陆沉舟,两人立刻肃立让开。
陆沉舟推门而入。
房间里,实习安全员陈锋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听到开门声,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看到逆光中陆沉舟那高大挺拔、却散发着骇人气息的身影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陆……陆教练……”
陈锋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都是按规程检查的……”
陆沉舟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径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陈锋几乎要窒息。他甚至没有动手,只是这样冷冷地看着,强大的压迫感就让陈锋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谁指使你的?”
陆沉舟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装备……装备可能只是意外……”
陈锋还想挣扎,眼神闪烁,不敢与陆沉舟对视。
“意外?”
陆沉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主锁锁闭螺丝被人用特殊工具微调过,造成临界状态的疲劳应力集中,在特定角度和受力下才会失效。
这种手法,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陈锋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他没想到陆沉舟竟然如此专业,一眼就看穿了关窍。
陆沉舟弯下腰,凑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出幕后主使,你可以只承担失察的责任。
否则……”
他目光扫过陈锋颤抖的双手,
“你这双手,以后就别想再碰任何器械了。我说到做到。”
这不是虚言恫吓。
陈锋从陆沉舟的眼神里看到了绝对的认真和冷酷。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隐瞒,这个男人真的会废了他。
在巨大的恐惧和对现实的绝望下,他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烟消云散。
“是……是赵老板……”
陈锋涕泪横流,瘫软在地上,
“是他……是他的助理小金找到我……
说只要我……
我在检查姜晚装备的时候……
稍微‘疏忽’一下……
就给我一笔钱……
足够我老家盖新房……
还保证事后能把我转正……
我……我鬼迷心窍……
陆教练……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哭喊着,把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包括小金如何接触他,如何承诺,以及事成之后如何联系他。
陆沉舟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听着,眼中的风暴却在疯狂积聚。果然是他!
赵德昌!这个唯利是图、毫无底线的蠢货!
“看住他。”
陆沉舟对门口的队员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林朗立刻跟上。
“沉舟,你去哪?”
林朗看出他状态不对,担心他盛怒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找赵德昌,算账。”
陆沉舟脚步不停,声音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冷静点!”
林朗一把拉住他胳膊,
“没有直接证据!陈锋的一面之词,赵德昌完全可以推给小金,说自己毫不知情!
你这样冲过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被他反咬一口!”
陆沉舟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克制着沸腾的怒火。
林朗说得对,赵德昌那种老狐狸,绝不会亲自下场,肯定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他逍遥法外?这次是装备失效,
下次呢?
他敢动这种念头,就必须付出代价!”
陆沉舟低吼道,一想到姜晚苍白的面容和血肉模糊的手,他的理智就濒临崩溃。
“代价一定要付,但不能蛮干。”
林朗冷静地分析,
“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住小金,拿到他和赵德昌联系的实证。
同时,要借这件事,彻底把赵德昌踢出局,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染指节目,更不能威胁到姜晚的安全。”
陆沉舟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朗的理智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部分冲动,但怒火并未熄灭,只是转化为更冷静、更可怕的决心。
“你说得对。”
他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眼神却更加深邃骇人,
“通知王锐。”
林朗愣了一下:
“你要动用……那边的力量?”
“赵德昌的手伸得太长了,已经不只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陆沉舟眼神锐利,
“试图制造‘意外’谋杀选手,这触碰了底线。
让王锐以调查安全隐患的名义介入,名正言顺。
他的人,挖地三尺也能把证据找出来。”
林朗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最有效也最彻底的方法。
一旦国安部门的王锐介入,赵德昌就算有再大的靠山,也难逃法网。
“我马上联系。”
林朗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陆沉舟则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节目总制片人的电话,言简意赅地通报了事故初步调查结果
——安全员涉嫌违规操作,导致选手重伤,并暗示此事可能涉及更深层次的利益纠纷,要求立刻暂停赵德昌在节目组的一切职务,配合后续调查。
他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带着显而易见的施压。
总制片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件和陆沉舟的态度吓到了,连连答应。
处理完这些,陆沉舟才稍稍缓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他转身,目光再次投向医务室的方向。
“她怎么样?”
他问刚刚打完电话走回来的林朗。
“失血有点多,但没伤到筋骨,主要是皮肉伤和脱臼。
好好休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就是……惊吓不小。”
林朗叹了口气,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惹上这种杀身之祸?”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先去处理小金和陈锋的事,务必拿到确凿证据。
这里交给我。”
林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他知道,陆沉舟现在需要单独和姜晚待在一起。
陆沉舟轻轻推开医务室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姜晚依旧睡着,但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像是在做噩梦。
他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睡梦中的她,褪去了平日刻意伪装的怯懦和清醒时强撑的坚强,显得异常脆弱。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不安地颤抖着,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左手无力地搭在被子外。
陆沉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黏住的几缕碎发。
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触碰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似乎感受到了这细微的触碰,姜晚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许。
陆沉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守着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将房间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追查已经开始,善后亦在部署。
阴谋的触角正在被一根根斩断。
但陆沉舟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赵德昌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黑手,或许还隐藏在更深的暗处。
而眼下,他最关心的,只有这个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的女孩。
他承诺过会看着她,却差点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性命。
这种失控感和后怕,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挑衅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愤怒,有心疼,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强烈的保护欲。
夜色渐深,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守在沉睡的姜晚身边。
外面的世界风波诡谲,但在这个小小的医务室里,时间仿佛暂时停滞,只余下无声的陪伴,和一种在危难中悄然滋长、愈发清晰的情感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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