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去,用自己的身躯扛住了那道鞭子,兽人挥舞的力度很大,尽管人物感官被调整为了零,他仍是感觉到了背部血肉被狠狠翻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冲出去,直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众人才回过神来。挥鞭的兽人怒不可遏,虎目瞪向梧桐身后的人,“谁让你们随意带人回来的?”
两人像是习惯对方的脾气,只是略微颔了颔首,“是首领命令我们去寻找的牧师。”
“这都第几个了……”葛兰上上下下审视着梧桐,态度相当傲慢,他看着梧桐护在奴隶前的身影,一把扯住人的衣领,将人提到半空中。
“小崽子,要是你也和前几个一样什么都不会,我就把你吃了。”
说着,他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眼眸中凶光毕露。
衣领被紧紧攥住,喉间随着对方的用力不断收紧,梧桐只觉得喘息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但是他心里气得直骂娘。
傻逼玩意!
就在他的呼吸越来急促,脸也涨得通红时,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够了,葛兰。”
梧桐只觉得攥紧自己衣领的手松开了,接着他感觉身体一轻,人已经重重地被砸向了地面。
这样的行为无疑让卡丽妲更为愠怒,她大声喝道:“葛兰!”
“好吧,我亲爱的母亲,尊敬的首领。”葛兰举起双手,脸上却没有丝毫悔改,他近乎恶劣地笑道:“真希望这位卑贱的人类,是一名有用的牧师。否则,我会怀疑您虽然身为兽人的首领,心却偏到了那群弱小又卑贱的族群身上。”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卡丽妲气得胸口浮动,良久才平复下心情,失望地摇了摇头,接着,她将目光移向她的亲卫,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将梧桐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们扶着梧桐来到卡丽妲面前,“牧师先生,这是我们派罗部族的首领,卡丽妲大人。”
卡丽妲望着他淌血的后背,略微拧了拧眉,接着替葛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请相信,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梧桐敷衍地应了一声,他脑海里仍旧是刚才见到的人类奴隶,卡丽妲见对方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倒也没有生气,她身为首领,自然比旁人更有肚量,于是引着梧桐往里走去,并缓缓说出了自己将人请来的用意。
“牧师先生,其实我们将您请来,是因为近来我们的祭司突然生了重病。”
“在您来之前,我们也曾去请过许多牧师,但是他们都束手无策。”
梧桐挑了挑眉,“等等,我觉得那样的行为应该不能被称作为请。”
就比如他,本来是带着羽他们去密林里采草药,并为他们讲述简单的医理,熟料突然蹿出两名兽人,二话不说就将他扛走,这姿态怎么看都像是强买强卖,和“请”这个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卡丽妲笑容不变,“如果他们因为什么不小心得罪了牧师先生,那我替他们道歉。”顿了顿,她目露担忧,“但先生,也请谅解他们的无礼,实在是祭司对于我们意义非凡,他们才会如此失常。”
卡丽妲的忧心完全不加以任何掩饰,梧桐心底的不忿也慢慢平息了下来,他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他也为此感到荣耀。
见梧桐缓和了面色,卡丽妲也悄悄松了口气。
卡丽妲领着梧桐往里走去,派罗部族的生活方式仍旧十分传统,他们居住在大小各一的帐篷里,间隔处摆放着武器,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涌出难闻的气息。
但这些都不是令梧桐最难受的,越往里走,越接近兽人们生活的中心,寒冬早已令地面变得坚硬,空气中都浮动着冷意,但这份寒冷丝毫没有减却空气中的恶臭。
梧桐看着地上随处可见的粪便,身为医生的他几乎想要发疯。
好家伙,不要因为自己是野兽就为所欲为啊!
“牧师先生,就是这里了。”卡丽妲带着他来到一处帐前,身后的亲卫先一步掀开了帘子。
卡丽妲引着梧桐走了进去,光线透入,里面的光景一点一点展现在梧桐面前。
只见层层叠叠的帷幕之后,床上清晰可见躺着一道瘦小的人影。他面容苍白,两颊凹陷,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简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卡丽妲坐在床榻边,语气难掩忧愁。
“不久前,祭司大人做完祷告后,便毫无预警地晕了过去。从那之后,我们用了许多办法,也没能唤醒他。”
卡丽妲并未说谎,祭司作为部族里唯一可以沟通神明的存在,地位非同寻常。
祭司迟迟不醒,也让部族里的人心变得愈发浮躁,在她好儿子的挑拨下,有些人甚至相信了祭司之所以迟迟不醒,是因为她这个首领的失职,所以神明降下了惩罚。
她费尽全力,才将这一切流言压了下来。但如果祭司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那么她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卡丽妲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她中年时从丈夫的手里接过了权柄,本以为等葛兰长大,她就可以将这份权力与荣耀都交给他。
然而随着葛兰慢慢长大,她却越发清楚地认知到她的儿子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卡丽妲甚至完全相信,假如将派罗部族交给对方,那么派罗部族迟早会在流血与争斗中消亡。
尽管他们信奉的是战争之神,但卡丽妲仍然觉得无端的战争只会带来痛苦与不幸。
难道说……
她的心狠狠一揪,真的像那些流言所说,是因为她是个不合格的首领,是因为她的信仰不再虔诚,所以神才降下了惩罚吗?
正当她心跳如鼓时,耳旁传来那位年轻牧师的声音。
“他是多久之前察觉到身体不适的?”
卡丽妲愣了一下,旋即道:“我想,祭司大人应当不会像我们吐露这些。”望着梧桐疑惑的双眼,她解释道:“在部族里,他是神明的传音人。这样的存在,如果生病了,会给族人们带来恐慌。”
梧桐心底的吸气声更重。
不注重卫生环境,还病疾讳医!
“不过……应当是半月前,我察觉到祭司大人总会让人去按摩他的脑袋。”卡丽妲慢慢说道:“我想,他应当是有些头疼吧。”
“并且,这段时间以来,他的食欲似乎也很差。”
梧桐听完,垂眸思索了片刻,“我可以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吗?”
卡丽妲道:“当然可以。”
接着,她就看到这位年轻的牧师上前几步,来到榻前,将祭司的眼皮翻了起来,又在他的身体上抚摸按压着。
卡丽妲有些疑惑,她从未见过有牧师是这样施术的,难道不是掏出法杖,念着咒语,再挥向患者就可以了吗?
“牧师大人,您这是……?”卡丽妲出声问道。
梧桐回道:“如你所见,我正在寻找他的病因。”
简单做完检查,梧桐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想法,但他仍然需要再确认一下。
“他在这之前有没有摔倒过?或者说头上遭受过重击?”
卡丽妲见他问得这么细致,心里也不免升起了希望,急忙道:“是的,祭司大人不久前曾不甚摔了一跤,头上也鼓起了一个包。”
“但是,牧师先生,祭司大人的肿包已经完全消失了,这难道不是病愈了吗?”
梧桐摇了摇头,“从表面上看,肿块已经消失了但是在最初受到伤害时,他的头颅内部应该出血了。这些血块肿大之后,就会让他出现呕吐,头疼等等症状。”
“如果不尽快处理,他或许会死亡。”
死这个字眼让卡丽妲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猛然起身,“牧师先生,请出手救救我们的祭司,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梧桐身为医生,面对患者,自然是想出手相助。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只需要做一台手术,眼前这个老祭司很快就能变得活蹦乱跳。
可现在,他正身处于游戏世界,他的职业还是个战士,游戏背包里只有一柄和他人高的巨斧。
他怎么做手术?用斧子砍了人家的脑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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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心中满腔不忿的葛兰走在部落周围,一拳又一拳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葛兰大人,您在这里发火又有什么用呢?”
闻言,葛兰冷笑着耸了耸肩,“不然我又能如何呢?毕竟卡丽妲女士才是首领。”
“那如果她不再是首领了呢?”
“瑞利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葛兰危险地眯起了眼眸。
“葛兰大人请不要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瑞利安缓步走来,慢慢说道:“我想您应该也很清楚,自从您的母亲成为首领之后,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先是从繁华的兽王城离开,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葛兰打断了他,“瑞利安,那是王的意思。”
“好,那就先不说这事。”瑞利安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但就说今天这件事吧,您的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且,是一个卑贱的人类,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您。”
葛兰一瞬间又回忆起了刚才的那一幕,他恼火地瞪向瑞利安,眼神危险,可后者仍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您再想想,您已不是曾经的稚童,您的身躯让大地震颤,您的獠牙让我们敬畏。”
“可她为什么迟迟不肯将权力还给您呢?”瑞利安的声音愈发激昂,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了葛兰的心上,“您才是我们派罗部族的王啊,她不过是个篡权夺位的女人!如今祭司昏迷不醒,不正是神明在告诉我们,如今的王德不配位,需要新的统帅者吗?”
葛兰只觉得瑞利安的话语像一把火,烧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可残存的理智又拉扯着他,他沉默良久,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瑞利安……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那么大人,您是想要母亲,永远做一个只会来这里撒气的傀儡,还是想要权力,从此主宰自己的人生呢?”瑞利安抬眼望去。
霎那间,胸腔中所有翻涌的烈火熊熊而起,葛兰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瑞利安能察觉到眼前的人的气势正在不断攀升,变得让人惊恐,无法喘息,然而在这样的战栗之下,瑞利安垂下眉眼,控制不住地兴奋到发抖。
时间变得愈发漫长,良久,瑞利安才察觉到那恐怖的人影擦身而过,接着一拳将他掀翻在地。
“瑞利安,没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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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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