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齐奥镇——
这里唯一能被称为名门望族的只有和镇子同名的拉齐奥家族,他们的家族成员都只是纯正的普通人,会集体参加教堂的礼拜,也会请神父来给孩子洗礼,私下却靠着提供血食附庸于卡斯滕家族百年。
但他们族长弗莱德是个彻底的蠢货,他在自己迎娶第三任妻子的宴会上对卡斯滕家族出言不逊,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他必须得到一些教训。
老实说,家族里根本没几个愿意来拉齐奥这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没有美人和美酒,更没有任何的风情可言,会被派到这种地方的只有得罪了人的倒霉蛋。
莉莉就是那个倒霉蛋。
因为她的三个追求者为了她身侧的座位,在家族宴会上大打出手,甚至冲撞家族的继承人。
亚泽尔卡斯滕,那个嘴巴比剔骨刀还刻薄的家族继承人,他提出让莉莉来干这苦差事的时候,笑容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好像终于抓住了她的什么小把柄。
而莉莉只想把餐盘拍到他脸上再糊两下子。
世界已经是完全的漆黑,在夜色侵袭大地之前,佃户们就会赶回家里紧闭门窗,熄灭烛火睡下,这个小镇就像坟墓一样安静。任何明智的人都不会在鬼魅横行的夜里出行,黑暗会吞噬他,除非他就是黑暗本身。
莉莉从僵硬如棺材板的桌子上起来,扯掉身上当睡袋的毛毯,活动一下四肢,浑身的骨头都像是错了位,但也好过去睡那张满是精斑和老鼠屎的床。
她睡了一整个白天,而且睡前喝得有一点多,但好在还没有误事。
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里一只小黑猫呆愣愣地看着她走过,像是在等着小鱼干的投喂,但摇摇晃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它只能舔舔前爪,趴在角落接着睡。
莉莉目前落脚在这座小镇唯一的酒馆里,高昂的定价专门就为了坑一笔外乡人而存在的。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里有除了拉齐奥家族城堡之外唯一的葡萄酒供应,也是导致莉莉睡了一整个白天的直接原因。
在老板看肥羊的目光中,莉莉再来了一杯,然后就要干活了。
和十几年前那个仅仅是为了追求刺激就能露宿的自己不一样,莉莉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家族执行者了,就算是这种破地方也会尽可能找点乐子。
小酒馆里偷偷打量的目光来自四面八方,但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也许是因为莉莉昨天一脚踹断了一个人的肋骨,还把他的脑袋在吧台上当核桃一样敲了几下。被酒水浸透的木头上,血痕现在都没洗干净,真是抱歉。
但也不是每个都被吓到,比如还有新来的——
“天使?”
有人在身后叫出了一个爱称,莉莉支起下颚在木质的吧台上,转过头眯眼打量了来人。
少年人藏了半张脸在斗篷下,双颊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消瘦,但没能掩盖骨相极佳的面孔,极其少见的黑发黑瞳,正处于抽条生长的年岁,骨骼随时像小树一样嘎吱作响,他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刚刚发育的清纯气息。
他走来,一身风尘仆仆却还能闻到极淡的圣水味,和稚嫩的气息一起,挠得人心痒。
天使觉得自己找到了今夜的生理支柱。
“圣徒?”
莉莉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但似乎不是冲着她来的,于是对暗号一样低声问道。
少年人像是有些被她吓到了,胳膊在止不住地颤抖,面色苍白到失了血色,瞳孔中似有什么在挣扎而出。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只有初出茅庐的菜鸟才会问这个问题,有决断的老人们一般喜欢用圣水直接泼上来,或者用银质圣器先捅一刀再说。
长夜漫漫,但莉莉没功夫和一个新手圣徒浪费时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拍拍他单薄的肩膀,无视抗拒亲昵吐息道:“后半夜回来再陪你玩儿。”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如猎艳的女妖,轻快地走入只有冰凉月光的夜色。
或许是太过蛊惑,从楼上跳下来的幼弱黑猫试图跟上去,但她头也不回。
拉齐奥家族的城堡非常好找,整个镇子上就这儿还灯火通明,且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恶臭,和卡斯滕家族饲养血食的地牢一样,甚至更适合苍蝇和老鼠的繁衍。
她轻巧地跳上窗沿,推开窗翻入城堡,在阴影的保护中攀着边缘落在死角处,一切顺利。
楼下似乎在吵闹不停,弗兰德拉齐奥的大嗓门让莉莉能毫无障碍地听清他在说什么——这次骂的是圣廷,骂他们贪婪无耻地收了一袋金币,却拒绝了让他的幼子成为候选圣子。
他的第三任妻子在一旁夸张地垂泪,而他们私生的幼子坐在身旁,央求父亲再想想办法。
莉莉对其内容不置可否,只想着该怎么给这玩意儿一个对得起家族名誉的教训,把他脑子上那个毛发旺盛的盖子装到嘴巴上或许不错。
说干就干,但等不及莉莉动手,她看到了一个本该在酒馆里等她共度良宵的人——那个身穿白斗篷的圣廷男孩儿,他随着大门的吱嘎声到到来。
男孩儿径直来到弗莱德面前,他走得过分理所当然,让仆人一时忘了阻拦。
“晚好,阁下。”
“哪来的小畜生?”弗莱德睁开浑浊的眼,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一样挥手,但他看清那袭白袍时,旋即改了口,“哦不,晚——晚好。”
教廷的金章在领下熠熠生辉,男孩儿矜贵地点了头,圣洁的干净面容在黑暗中皎白如月,他收整衣袍坐在了圆桌的一边,完美的对峙角度。
但莉莉能从他衣袍下捏紧的手看出,他远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镇定自若,就像小孩穿在了大人的衣服里,幼稚得可笑。
“他是预选圣子!”
弗莱德小儿子认出了他金章,他的父亲刚刚还在抱怨着的东西,那彰显了男孩儿作为预选圣子的资格,从此侍奉神明,行为代表圣廷。
“你们是改变主意了吗?”才会派出一位使者在这种恶劣的夜晚来邀请他的加入。
弗莱德的小儿子非常自信他在圣术方面的天赋,殷切地上前询问,但他被无视了个彻底。
男孩儿青葱的手指敲击桌面,刻意深沉了音色道:“你该如何解释你的罪名呢,大人?”
“我的——罪名?”弗莱德拉齐奥堆砌的笑容冷却,他对这个词感到难以置信,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清醒了一点酒气,“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我每年给教廷缴纳十二袋金币,它们加起来比你整个人都要重。”
男孩儿歪头,纯粹的黑瞳里流露不解,“但这和你勾结黑暗种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被丢到了男孩儿面前,弗兰德向后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自觉已经见多了这种喜欢来敲竹杠的圣徒。
“拿去吧,鬣狗,去找个好玩儿的地方吧,别来影响我的心情。”
男孩儿忽视了那枚戒指,坚定道:“回答我的问题,大人。”
他的不依不饶让弗莱德踉跄着站起了身,臃肿可怖的阴影遮蔽了男孩儿,土豆一样的肚子差点撞翻桌子,桌子撞上了男孩儿的小身板。
他被惊得仓皇起身,后退了几步,再回过神已经有些迟了,老辣的弗莱德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也对,只有初出茅庐的新手才会满怀抱负,因为对金钱的力量一无所知。
“识相点儿吧小子,别逼我放狗咬你,恶犬可不会像我一样讲道理。”
弗莱德妻子去找护卫,小儿子在父亲发话前就欢快地跑去狗舍,他马上就要亲自带着恶犬来撵走这个挤占了他位置的男孩儿,死了一个预选圣子的话,大概能让出他的位置。
看漂亮小男孩儿的视线受阻,莉莉试图找一个更加适合看戏的位置,她在阴影中缓缓移动,但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黑猫惊叫着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勾起毛毯上的金丝,跌跌撞撞地向着敞开的大门逃窜。
“哪来的猫?”
弗莱德大声怒斥着佣人的粗心,但他的目光却警觉地盯着黑暗处,那片阴影中正走出一个高挑匀称的女人。
她的一切都看上去柔弱无害,那双垂落在身旁的手看上去只能做些针线活,腰带勒起一束适合被绕在臂弯里的纤细,但她让弗莱德感受到了威胁,男孩儿亦是惊疑不定。
“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吗?”
弗莱德站在大厅正中,他的大脑已经摆脱了酒精,冷汗顺着后背滴落。
“如果你指的是问罪的话,那么是的。”莉莉的手附上了自己的弯刀,上面有着家族的蛇花章纹,蛇的尖牙刺痛了莉莉的指尖,她轻声说着雷霆的愤怒,“卡斯滕很生气。”
形同鬼魅的身影已至眼前,月光将刀刃镀上银亮,在那双斥满恐惧的眼中耀然。
弗莱德咬死了牙关想要逃离,但已经太迟了,阴影攥住了他。
风声停止,他尚未察觉到疼痛,只是嘶哑着嗓子问:“我还活着吗?”
妻子的尖叫在耳边逐渐模糊,弗莱德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来睁开眼,弯刀依然是一尘不染的雪亮,但他看到那个女人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映着他现在的模样——四肢正在离开他。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像是一个五辐射对称的海星摊在海床上。
莉莉沿着了他毛发旺盛的顶盖画了一个圆圈,只在转瞬间。
被忽视了的男孩儿此时才对着低声嗫嚅,“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故意要帮你的,莉莉心说,但她也没有否认。
男孩儿比莉莉只矮一些,头顶的小漩涡讨人喜欢,低着头不敢看她的样子乖顺至极,是莉莉喜欢的口味。
她趁机捏了捏男孩儿的面颊,手感光滑嫩弹,像是刚刚端上餐桌的鸡蛋布丁。
“我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点一滴红褐色的血在男孩儿的额头,她心满意足地标记了这次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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