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惊魂未定地躲回屋,下一秒发觉这个家都是陆池的地盘,藏哪儿都不安全!
可他又不能走远,陆池忽然醒来找他怎么办?上回他被抓包的借口是烧烤,这回要扯什么理由?不对……他为什么要在意陆池的想法?他为什么要受控于陆池?他想出去就出去啊?
郁远狼狈地晃进了里世界。
“疯了疯了疯了……”
他焦头烂额,一会儿食指快速敲打着下巴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蹲下抱头无声呐喊。
那小鬼是什么时候对他……是因为打飞机吗?!
若是那样还好,他还可以用生理冲动的原因纠正陆池对他的感情。
就怕不是。
郁远回味莽撞的吻,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可冷静后,另一种莫名的情绪漫上心头——
愉悦。
陆池的告白令他感到愉悦,仿若灌满蜜糖的针管,直直注入了心脏。原来不吃甜食也能感到甜蜜与满足。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不可以这样。
郁远重整思绪,复盘过往——
他们初见于糟乱的小巷,陆池像一只出逃的火红狮子,雌雄莫辨的漂亮眉眼尽显不羁。那抹红色万分扎眼,扑在他眼膜上成了擦不掉的色彩。
狮子再美丽,也是凶兽,任何人为之畏惧,但郁远是天生的猎手,面对凶悍的美丽,他只兴奋地生出了征服的**。
他忍不住驯服起狮子的脾性,可其并未折服。即便被他卸去了所有攻击手段,也仍保持着与生俱来的高傲。若不是警察快到了,他十分乐意继续浪费点时间,探索狮子的极限在哪儿。
离开后,他不由得遗憾,觉得往后每每回忆这段插曲都会忍俊不禁。万万没料到几小时后,会跟狮子在派出所大眼瞪小眼。
荒诞的初遇,尔虞我诈的日常,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不清。解决陆池身上的深魔标记是陆何宁所托,他的举手之劳。但后来陪小鬼一起玩,一块儿出门,不时给对方带零食,甚至准备生日蛋糕……都是他的从心之举。
陆池留给他的那根蜡烛燎燃了他的心,可恒久温暖一颗心不只靠一刻的热度。
小鬼开始叫他哥,从叫得笨拙,到喝水一样自然。他们是兄弟,也可以是老师和学生,或兴趣一致的玩伴。他的情绪因陆池而起伏,底线因陆池而不断退让。他的便宜弟弟带他尝试了无数未曾经历的事,在他人生的画布上一点点添补着色彩。
陆池送了他绘本,他既悲哀,又发笑,小时候他曾期望的事物,竟兜兜转转在这时来到了手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礼,却是第一次收下与生存和战斗毫不相干的礼物。基地里的大家会送他装备或药剂,希望能在他下次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陆池送绘本只为他开心。
绘本对付不了深魔,什么用的没有,但他会一直记得接过绘本那刻,陡然鲜艳明亮的世界。
装备会损耗,药剂会用光,而记忆的刹那永不褪色。
陆池不知不觉成为了他的明天,他未来的变故。可他说不准自己哪天就离开,只得将和陆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度过。
陆池的告白可能是醉后的一时上头,胡言乱语……抑或短暂清明瞬间对他的小小捉弄。但无论如何,他都有过那么一秒信以为真。
他不抗拒。
可不抗拒不代表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生命自被救助起便不单属于自己,他被深魔觊觎,是反动势力的眼中钉……他有太多太多顾虑。即便他能妥善处理,也极难对陆池事事坦诚。
哈哈,如果他是普通人就好了。
却又正因他的不普通,他才能与陆池相遇。
郁远在里世界枯坐到天明,察觉外界动静才回到现实。他将门推开一小条缝,外头的陆池正迷迷蒙蒙地摸浴室灯的开关。
陆池回过头:“早啊哥,我吵到你了?”
“没……”
“那就好,你是要出门吗?”
郁远这才发现自己没换衣服:“对,我出去买早餐。”
“我要小笼包!对了,你这身出去的话太薄了,再加件外套。”
“……好。”
郁远一见陆池就无法思考,恨不得跟人少待一会儿,可陆池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小鬼就连刷牙的工夫都要跟下来,看着他穿鞋。
郁远惊觉陆池似乎每次都会目送他出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是你来接我的吗?”陆池含糊不清地头疼道,“我喝了好多酒啊,想不起来了……”
好多酒?一口倒!郁远唇角一勾,又快速压下,双瞳隐忍地颤抖。
“嗯,小风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了。”
“噢,我待会谢谢他……”陆池呛了口沫子,在他关门时笑道,“快去快回哦哥,我等你回来填饱肚子!”
郁远快步离开别墅区,因为多穿了一件外套,并不觉得晨风寒冷。
陆池断片了。
那该死的小鬼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他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郁远庆幸的同时,又不清不楚地感到失落。
哎……旅游计划用不上了。
陆池断定郁远这些天在躲他。
尽管郁远极力隐藏,可他天天借兄弟身份和其搂搂抱抱,早已对那具身体的反应了如指掌。
客厅是他们的公共摆烂地,郁远通常会开电视听声儿,而后兴味索然地刷手机。他则会没皮没脸地揣着游戏机贴在郁远身边,玩输了骂上几句,再找其要安慰。通常也不等郁远答应,头就埋在了对方并不柔软的肚子上。
郁远向来不会拒绝他,顶多一脸嫌弃地抬下手,重新寻个舒服的姿势,将他当成人形大抱枕垫胳膊。
如今他故技重施,郁远的第一反应竟是将手搭在他肩上往外推,随后猛然想起什么,才有些勉强地接受。
转瞬的异样他可以当作意外,但这几天郁远在客厅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回房的时间亦越来越早,吃完饭就不见了人,还抠掉了他们互道晚安的环节。
不仅如此,平常他就郁远的杯喝水,郁远都不会说什么。现在他还没摸到杯,郁远就一副要渴死的样儿抢去一饮而尽。
间接接吻心思落空的陆池很是哀怨:“哥,你有这么渴吗?”
郁远豁出去似地说:“有吧,我找人算命了,我上辈子是渴死的。”
“……”
然后他哥俩小时去了三趟厕所。
陆池躺在床上罗列着种种不对劲,决定明天正面问郁远到底怎么个事儿。
“难道我喝醉后耍酒疯了吗……”他辗转回忆,毫无头绪。
他能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他似乎又向郁远告白了,不过,这很正常,他早就在梦里无数次预演过告白的画面了。
然而,这次的梦境掺入了酒,他难免多想,只是见郁远次日没有异样才认为又是梦。
真的是梦吗?
陆池翻了个身,突然在角落摸到了片光滑的玩意儿。
那是一枚白色的纽扣。
暴雨磅礴,雷声隆隆,世界像被闷在了湿漉漉的棉被里,阵阵劲风将窗外的树木抽得东摇西晃。
郁远下楼倒水,看见陆池在沙发自个儿跟自个儿下国际象棋,他没开电视,也没听歌,怎么看怎么冷情。
郁远玩不来国际象棋,陆池倒是学过,还下得十分好。每当小鬼抓他下棋,就是明牌要欺负他了。
郁远不乐意一直输,输多了就开始耍赖,故意将五个棋子摆成一溜儿,理直气壮地说是自己赢了。管你什么西方的黑棋白棋,搁他这儿都得是黑白五子棋。
回忆一闪而过,郁远咽下要不要一起下会儿的话,装路过。
待他倒完水,陆池忽地头也不抬道:“哥,来一盘?”
“不了吧,我就下来倒个水,要睡觉了。”
“现在才九点。”陆池的黑棋踢倒白国王,抬头时笑意盎然。
郁远一时无言。他试图再找借口垂死挣扎,陆池却先一步撅了下嘴,像含了块棉花糖似的低落道:“我们好久没一块儿玩了。”
“……”
陆池敏锐地捉住了他哥犹豫的空挡,乘胜追击道:“哥,你这几天在躲我。”
郁远身形一颤:“我哪有?行吧,来来来下棋下棋……我可没躲你,说什么呢。”
陆池轻笑两声,见郁远拖泥带水地挪过来,还坐得离自己有一胳膊的距离时,眸内聚起了阴郁的风暴。
陆池执白棋,士兵往前走了两格,棋子与棋盘碰撞的声音融合在连绵的雨声中。郁远下得心不在焉,很快就折了不少大将。他任由陆池的兵卒乱杀,也不做挣扎,甚而刻意移开守卫国王的棋子,想赶紧结束。
见陆池终于彻底围死了自己的国王,再走一步就能拿下胜局,郁远解脱般道:“我输喽,你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陆池扫了他一眼,没作声。
郁远有点尴尬,瞥见陆池似乎并不高兴,也闭上了嘴。这小鬼平常屁话一溜溜的,赢一把都得敲锣打鼓嘲笑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陆池迟迟未走最后一步,似乎拱手让出唾手可得的胜利也无所谓,他只是突兀道:“哥,我刚刚那句话不是在提问,是陈述事实。”
“什么?哪句……?”
郁远顿然一惊,是说自己躲他的事。
“你真想多了喂,我真没躲你,”秉承先认错后狡辩原则,郁远淡定道,“你也知道我要走了,我那些天是在想未来工作的事,可能不小心冷落你了吧?哈哈哈……不好意思,哥跟你道歉。”
“啊对了,忘跟你提了,我行程有变,得提前去报道,过几天就走……”
“哦,真的是行程有变吗?不是巴不得早点走?”陆池打断他,嘴角翘起讽刺的弧度。
质疑且含带审问意味的话使郁远倏地心烦意躁:“你什么意思。”
陆池笑容明媚:“哥,我呢没什么意思,就是昨天,我十分偶然地,幸运地,在床上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枚白色纽扣下在郁远孤立无援的黑国王前。
郁远呼吸骤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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