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贝尔梅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撞进一片极淡的枯林。
灰蓝色眼睛在阴影下近乎深灰,像是光线都被冻结在瞳仁里,带着十足的寒意。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凯伦咧着嘴,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
话音刚落,小巷暗处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小弟们鱼贯而出,手里拿着铁棍与短刀之类的武器,行动间金属冷酷的碰撞声令人下意识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黑压压地堵死了半条巷口,投下的阴影几乎吞没了所有的光。
贝尔梅尔下意识往埃希尔身边缩了缩,咽了口唾沫,暗搓搓瞥了眼少年肩膀上的小骑士。
她仰起脸,强装镇定,暗地里却用气音飞速问道:
“小骑士打得过他们吗?”
埃希尔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将小骑士抱了下来,放到女孩怀里。
“没事,”他语气平常得好像在说晚饭吃什么一般,“你们等一会儿就好。”
贝尔梅尔下意识点点头,双手环住小骑士,奇特的触感让她莫名放松不少。
软软的,就像抱住了一只安静的蚕宝宝。
她低下头,正好对上小骑士仰起的目光。
贝尔梅尔:?
小骑士:……
小家伙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脸。贝尔梅尔却笑了出来,她看懂了,这是安慰的动作。
埃希尔没有移动,只是从口袋里取出那枚熟悉的线轴,置于胸前,单指扣住握杆,向右一甩——
那根白得扎眼的鱼竿,再次现身。
凯伦眯着眼,一个抬手,手下顿时涌了上去。
他还记得,这个怪鱼竿能免疫他的能力,但这可不代表这个臭小鬼本人能防住他的锈蚀。
借着人群掩蔽,凯伦硕大的身形却意外灵巧,他踩在阴影处,一步一步往外逼近。
直到与少年只剩一臂距离,他嘴角扬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猛然伸出手——
下一秒,本该在人群中和喽啰们纠缠的武器,却毫无征兆地移到了他面前。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脸上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巨痛。硕大的身影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弧线,砸在大街上,灰尘四溅。
路人惊呼着四散躲避。
“乱窜什么呢?”
清冽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片黑暗中,白发少年缓缓走出,身后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夹杂着人体骨头碎裂错位的声响。
贝尔梅尔眨眨眼,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凶神恶煞的小弟们就被触手紧紧缠住。
这些平时在甲板上打扫卫生,甚至给自己倒过果汁的白色物体,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耳边洋溢着小弟的哀嚎,她的眼底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试探着凑上前,轻轻戳了戳触手。确认它们对自己毫无敌意后,脸上立刻浮上狡黠的笑。
她抬起脚,瞄准一个距离最近的家伙,对着对方两腿间的位置就是狠狠一踹!
“嗷——!!!”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嚎,挣扎得更加厉害,触手也收得更紧。
“哼!”贝尔梅尔做了个鬼脸,抱着小骑士转身就走,红色的发丝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满是潇洒。
小家伙趴在她怀里,默默将这个“弱点”位置记在了心里。
凯伦趴在地上,耳边是小弟此起彼伏的惨叫,顾不得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几乎连滚带爬,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眼底浮现一缕即将得救的笑意,却被无形缠紧脖颈的鱼线瞬间抹去。
窒息感传来,他死死捂着脖子,双脚徒劳地蹬踹。
鱼线深深嵌入皮肉,渗出血珠,还在不断收紧,血珠顺着丝线沁出,在空中凝成一道纤细而狰狞的血线。
嗒…嗒…
温热的血顺着丝线缓缓流淌,在石砖上绽开暗色的花。
他本来还有些好奇,丝线缠上人类,和缠上虫子会不会有所不同,实践证明——
人类更加脆弱。
指尖微微用力,就在鱼线即将割断头颅的刹那,一片冰冷的白霜凭空蔓延而上,将鱼线冻结在半空中。
埃希尔挑眉,眼中却无半分波澜。
“埃希尔——”熟悉的声音传来,香克斯快步靠近,身边还跟着一个……海军?
头发卷曲,蓝色的衬衫外套着个白色马甲,头上扣着顶冷帽。如果是平时,埃希尔会很乐意赞一声时尚,但是现在——
他上前两步,抬手挥出一道触手,对方还未出声,就被白色的触手牢牢捆住。
“别打岔。”
男人摇摇头,脸上似有无奈,下一秒身体化作冰块,却没有如意料之中一样快速逃离。
“哦?”他有些惊讶,看着身上转变为黑色的触手,试探性挣扎了几下,再次确认不能元素化后,眼睛微微睁大。
“啊拉拉,真是不得了啊。”
武装色能强化自身,厉害的能附着在武器上,但像这种与使用者无直接接触的东西,却能让其裹上武装色……
他扫视着对方,外表从容不迫,内心却暗自诽谤:哪里来的小怪物?
埃希尔面不改色,武装色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灵魂的强化,在看香克斯示范的第一秒,他就知晓了这股力量的实质。
因此,稍微修改下灵魂粒子的排布与密度就行。
他手腕猛地一抖,鱼竿随之震颤,一股力道自掌心沿鱼线蔓延而去,所过之处,冻结的冰尽数碎裂,冰晶四溅,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离这美景最近的凯伦却无心欣赏,他仍悬在半空,丝线死死收缩,勒得他近乎窒息,整张脸憋成暗沉的猪肝色。
贝尔梅尔一时怔住了,视线落在埃希尔身上。
少年的侧脸清秀柔和,常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冷了下来,顿时散发出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冰冷感,一种无声的肃杀以他为中心弥漫,让四周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她朝前走了几步,衣服灰扑扑沾满尘土,脸上与手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痕。刚要开口,喉咙的不适却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听见动静,埃希尔回头,眼里骤然柔了下来:
“没事吧?”
与此同时,凯伦像条脱水的鱼,悬在半空,努力扑腾着。
香克斯无视被吊起的凯伦,直接朝贝尔梅尔冲了过去。
“贝尔梅尔!”他蹲下身,双手扶着女孩的肩膀,看着她脖颈处骇人的青紫,脸皱在一起,看起来比她还痛。
“你这什么表情。”贝尔梅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伸手想碰触那道伤,又怕弄疼她,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转而慌里慌张地大喊:“医生!医生在哪儿?!”
“麻烦让让……”
与两人同行的另一位中年男人拨开人群,似乎被埃希尔吓到,双手抬起作投降状,像是螃蟹般横着窜过对峙的中心。
与埃希尔视线交汇的刹那,他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
埃希尔挑眉,看着对方有些眼熟的脸,漫不经心地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点,就算是打招呼了。
对方如释重负,加快脚步朝香克斯冲去。
“小哥啊……”卷毛男人看气氛好转,悠悠开口道:“大庭广众的,给海军一点面子呗。”
埃希尔扫了眼面带惧色的人群,不出意料地发现几张写满大仇得报的脸,耸耸肩道:
“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这家伙一看就没少嚯嚯民众。
“那是自然。”男人点点头,“这家伙人头好歹还值一点钱,不如买点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明里暗里都透露出对凯伦死活的不在意。
他在酒馆听到有海贼闹事,便出门朝这边赶,结果来了才发现,是有人暴揍海贼。
那没事了。
埃希尔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意引起民众恐慌。无论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私刑,与“正义”相悖。既然海军看到并出手了,那还是移交给“警方”吧。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是个很守规矩的好孩子。
“哦对了,”在男人一脚踩住凯伦的时候,埃希尔淡淡开口:
“我要他死。”
给海军面子是一回事,他死不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为逃过一劫的海贼听到这句话,再度挣扎起来。这一次,他被直接冻成冰块,再无翻身可能。
“阿拉拉,”男人挠了挠头,一副懒散模样,“按理来说,抓到海贼是要送进监狱的。”
埃西尔看着自己血淋淋的鱼竿,面带嫌弃:“没有死刑吗?”
男人摩挲下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是无所谓啦,但是上边的意思是……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就死了嘛。”
“那要是这些罪人越狱呢?”
“不会的啦。”青年摆摆手,像是随口一说,但浑身上下都冒着对海军的自信。
很好,很自信。埃希尔没有多说什么:
“好吧,这位……”
“库赞。”触手松开,他重新落地,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清脆声响。
海军陆续赶到,在库赞指挥下将凯伦及其手下打包,抬着大小冰块往回走。
“好吧,库赞先生。”埃希尔抱臂转身,朝贝尔梅尔走去,“再见——”
库赞刚想礼貌回应,却忽然察觉什么,视线猛地转向封锁凯伦的冰块,眼睛微微睁大。
几声脆响,冰块四分五裂,连同其中冻结的肢体,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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