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徐之谦冷汗涔涔。
他预想中的嘉许提携半点没有,反而全是警告和训诫。他试图提及梦中预示的某个“契机”,王尚书却只是不耐烦地打断,转而谈论起并不紧急的公文。
最终,徐之谦几乎是灰头土脸地被“送”出了王府。
他脚步虚浮,官袍的下摆蹭上了门阶旁的灰泥,精心梳理的发冠也有些歪斜。王雪嫣也被留下来陪伴母亲几日,这分明是给他脸色看。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这与梦境截然相反。
他站在街边,试图拍去官袍上的尘土,重整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一抬眼,苏月华的身影猛地撞进他的眼睛。
她正从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那个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家丁薛沐。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瞬间烧光了徐之谦残存的理智。
他抢上前几步,拦在苏月华面前。
“呵!”徐之谦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眼神怨毒,“怎么,知道我今日陪夫人回门,眼巴巴堵在王尚书府门前,觉得我能再看你一眼?痴心妄想。”
苏月华脚步未顿,冷眼都欠奉,踏上王府门阶。
这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徐之谦撵上她,言语愈发恶毒不堪,“瞧瞧你这副丧门星的穷酸晦气样,别做梦了,有朝一日我登上首辅之位,你,和你们侯府,都等着完蛋吧。”
“做梦?!”
一道清冷的声音倏地打断了他恶毒的宣泄。
苏月华缓缓抬起眼眸,那眼底竟罕见地没了平日的温婉,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整日做梦的,怕不是你自己吧。”她声音极淡,像一枚冰针精准刺中徐之谦癫狂的情绪。
破抹布就要趁早扔掉。
徐之谦被这份冷静精准戳住要害,后续更不堪的辱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
“是不是做梦,我们走着瞧。苏月华我告诉你,就算你哭着喊着,跪在我面前求我,也休想再回徐府,做妾也不可能。”
闻言,丫鬟柳月叉起腰,小嘴叭叭的,语速快得像蹦豆子,劈头盖脸骂道,
“哟!我当是哪块乌云挡了道儿?臭嘴烂在粪坑里没捞起来?原来是刚被王府撵出门的草包状元郎啊! 戳这儿愣着充什么大尾巴狼呢?我们夫人金尊玉贵看得起你时才叫你一声夫君,现在嘛……呸!你还不快滚?!等着讨打是不是?”
徐之谦哪里被这样当街浑骂过,气得嘴唇哆嗦,指着她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你你你……泼妇骂街,有辱斯文。”
“就辱你了!你们徐家才是穷酸样儿,破屋三两间,穷得叮当响,半个子儿都没有。偏你老娘架子端得比天还高,绫罗绸缎哪件不是吸着我们夫人的嫁妆穿身上?吃的妻家粮,喝的妻家汤,还要踩着妻家的肩往上攀。”
“往日里侯府风光你贴得紧,现在却要杀妻另娶,想抱王府的金大腿,哪有我家夫人好脾气,活该被踹出门。”
街上的人听见动静,慢慢聚拢,对徐之谦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仿佛一把把剔骨刀,搜刮着他好不容易垒起的登云梯。
“我们夫人话已说得透透的,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还在这死乞白赖,一张腌臜泼皮脸朝我们夫人身上凑,做你那癞蛤蟆吞月亮的美梦,还不快滚!”
徐之谦的脸时而涨的紫红,时而阴沉青黑,却插不进一句嘴。
苏月华不再理他,只微微侧首,对身旁的薛沐道,“我们走。”
徐之谦骂不过,正欲动手,去抓苏月华的手臂,
“苏月华,你算什么……”
话音未落,左边脸庞挨了重重一拳。
徐之谦惨叫着倒摔出去,重重砸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喉头腥甜,连呻吟都变得断断续续。
始作俑者薛沐已退回原位,拉回苏月华,细软身姿结结实实撞在胸膛,
呼吸一滞。
薛沐眼神沉静无波地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徐之谦。
徐之谦彻底失去理智,他挣扎着爬起来,正要发作,王府府门再次开启。
方才对徐之谦不假辞色的管家快步走出,径直走到苏月华面前,脸上堆起几分恭敬的笑意,
“夫人您到了,快请进,东西早已备好多时。”
待苏月华进门,转而对徐之谦道,“姑爷,方才老爷的教训您半点没听进去,要不是念在大小姐情面上,我们早就将您拖到街角了。”
徐之谦被现实狠狠鞭打,狼狈不堪,宛如丧家之犬。
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彻底没了。
*
修缮好的药铺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擦拭干净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水和草药混合的清新气息,取代了刚来时的陈腐。
苏月华正费力地将一个沉重的紫檀木旧药柜挪到墙边,以便彻底清理后面的积尘。她咬着唇,使足了力气,柜子却只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纹丝不动。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薛沐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正在归类的药材,无声地走到她身边。
他并未言语,只是伸出双臂,落在她双手上方一寸位置,形成一个无形的支撑圈,将苏月华整个人护在身前。
“一、二,用力。”他低声计数,声音沉静。
两人同时发力,沉重的药柜缓缓滑到墙边,严丝合缝地停稳。
柜子刚一定位,苏月华极其自然地从那片阴影里脱出,站定在一旁。
身前一空。
两人之间自始至终保持着清晰而克制的距离,刚才那一刻仿佛只是日光下心无旁骛的协作。
苏月华顺势又拿起一旁的抹布,浸水、拧干,开始擦拭药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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