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杀死他，并不是为了拿走他的脏器。”林灵紧紧盯着楚磊，那压迫性的眼神，像是想要从对方刻意隐瞒的事情中挖出真相的零碎片段。
“继续。”
楚磊没有否定林灵的推断，只是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林灵见状，许久说下去：“我们曾经检查过瘦子的尸体，瘦子明显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对方的身材应该比他更高大一点，从瘦子的身高来推测，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75-186之间……你和陈洋是完全符合这个条件的。瘦子的指甲缝里有一些人体组织，应该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的时候，挣扎抓破了凶手的手臂，而胖哥随后在陈洋的手臂上发现了抓痕，那抓痕并不是旧伤，想必是瘦子在挣扎时留下的……应该是陈洋杀死瘦子的，没错吧。”
“没错。”
楚磊轻描淡写地回答，像是回答一个“1 1=2”的简单问题，他眼眸波澜不惊，如同深秋的湖水。
“为什么？！”胖子一把抓住楚磊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怼在冰冷的墙壁上，愤怒地看着楚磊，“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他之前跟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死他？！”
“动手的是陈洋，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大可以问问他。”楚磊看着近在咫尺的胖哥，倒没有慌乱，像是对付江辰一样，依旧保持着镇定的语气。
“陈洋和你是一伙的！我就不信陈洋干的好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楚磊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的确，我是知道你们的过去，陈洋告诉我，这次的行程，一定要加上你们俩的名字，为了找到你们，我可是花了价钱请私家侦探帮我调查了一番，这才找到当时无处可去、四处打零工的你们。”
“什么？”林灵眉头紧锁，“你是说……是陈洋故意让他们上船的？”
“不对！我明明是在出租房外面看到的招聘公告……”胖哥说着，声音一顿。
楚磊哈哈大笑：“笨蛋，那也是我让人贴上去的，你们俩兄弟刚刚被建筑工地的包工头踢出了工地，没地方继续赚钱，看到我那个招聘公告，以及上面有人的条件，你还不巴巴儿跑过来？”
“你怎么知道当时我们被建筑工地开除了？！”
“因为那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啊，笨蛋。”楚磊冷眼看着胖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鄙夷。
就像是高智商犯罪们将低劣的平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优越感，对方甚至对他的布局一无所知。
“什么举报信？”林灵疑惑地看向了胖哥。
胖哥没有说话，但抓着楚磊衣领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道：“瘦子身上有梅毒和毒瘾，一般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愿意雇佣的，所以我们就隐瞒了他的病，这样才能在工地上干活……但是有一天，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包工头知道了我们的真实情况，就把我们踢出了工地，甚至连上一个月的工钱都没有结算……他说我们很脏、浑身是病，我们盖的楼，也没有人敢住，让我们赶紧滚……”
“怎么会这样……”
“走投无路之下，我这才在出租屋外面看到了招聘公告，永夜号招聘船员，待遇不错，而且后续还会根据捕捞到的鱿鱼成交价格给船员提成……船员没有什么应聘的学历、工作经验等条件限制，所以我和瘦子才来了这艘船……”
胖子的语气很沉重，他垂下了双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下了身，将自己蜷缩在了地上，脑海中满是瘦子因为缺氧而死的面容。
是他间接害死了李恢。
如果不是他决定来永夜号工作，瘦子或许就不会死。
陈洋和楚磊固然是直接杀死瘦子的仇人，但胖子对此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布置好了陷阱，但却是自己带着弟弟一步步走向这个死亡的结局……
不，或许更早之前，在他决定孤身离家的时候、在他将年幼的弟弟抛给母亲独自抚养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注定了这个悲剧的结局，瘦子悲剧的人生，他有责任，他有罪过，他是他的哥哥，却也是害了他一辈子的人，他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只知道逃避，只知道为自己考虑……
“……胖哥。”
见胖子陷入了沉默，林灵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一旁的江辰始终没有说话，他不清楚胖瘦兄弟的往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胖哥看起来这么消极，只感觉陈洋和楚磊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徒，这艘船上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们造成的。
一念及此，他瞪着楚磊的表情就更加想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你们为什么要对瘦子下手？”林灵举着摄像笔，盯着楚磊，“你应该知道瘦子身上的病，他没办法活太久了，为什么你们还要下手勒死他？”
对此，楚磊只是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姑娘，是陈洋吩咐我找到他们兄弟俩，并把他们带到船上来，至于他为什么要动手杀人……你应该去问问他本人才对，不是吗。”
“你不是陈洋的好朋友吗？你会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
“这你可高估我了，小姑娘，我虽然和陈洋认识得比较久，但不代表我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楚磊摇了摇头，“陈洋这个人，就像是草原上的孤狼，他对任何人都不会交代任何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只知道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情就好了……毕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赚了大钱，也是在他的庇佑下，我才有了自己这么多完美的收藏品，他可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只需要顺从，不需要质疑。”
楚磊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这一瞬间，林灵感觉到一阵恶寒窜上了自己的脊梁骨，就像是来自大海深处最阴沉的暗流一样，裹挟着他们的命运，往位置的地方逐渐远去。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不过是被食物链更上一级的猎食者所算计的“食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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