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僵住。
我也愣了一下。
空气凝滞了一瞬。
他猛地挥手推开我的胳膊。
碗里的鸡汤洒了出来,溅了我一手。
滚烫的汤汁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蠢死了。”
他看着我迅速泛红的手背,冷冷道。
我以为他要发火,他却伸手按了呼叫铃。
“护士,这里需要烫伤膏。”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视线却忍不住往我手上瞟,眼神里藏不住的关心,看得人稀奇。
护士很快过来给我处理了烫伤。
我借口手疼,赖在病房里不走。
秦司懒得计较,闭眼,随我去。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
秦司那帮朋友提着补品来看他。
领头的就是在酒会上调侃他的周放。
周放一见我,立刻夸张地哟了一声。
“秦司,可以啊,人都追到病房来了?这是被拿下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可不是嘛,我们都没享受过喂到嘴边的待遇。”
秦司沉下脸,
“都给我闭嘴!”
他呵斥着,却没什么威力。
我注意到,这次他只是嘴上骂骂,没像之前那样直接赶我走。
他默许我待在这儿。
有点进步。
我心里暗爽,脸上却故作羞窘,低头小声说。
“我……我只是担心他。”
周放笑得更欢了。
“听听,多痴情。秦司,你哪儿修来的福气,有人这么死心塌地对你?”
秦司被吵得头疼,烦躁地挥手。
“滚,都赶紧滚。”
周放几个嬉皮笑脸地放下东西,又调侃两句,才勾肩搭背走了。
房间安静下来,气氛微妙。
我偷偷瞥了秦司一眼,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光线下线条清晰。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好看。
可惜,长了张不讨喜的嘴。
就在这时,财经圈爆出一个重磅消息。
秦氏集团最大的海外投资项目,因合作方突然撤资,彻底崩盘,损失高达数十亿。
秦司手机响个不停。
他接了几个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都他妈是一群废物!”
看着他暴怒无措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痛快。
看吧,这霉运可都是因为我。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出准备好的台词。
“秦司,你别怕。”
“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决定,把我们家的香火店卖了支持你。”
“我知道这点钱是杯水车薪,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我说得大义凛然,仿佛真能为他牺牲一切。
病房死寂。
秦司看着我,漆黑的瞳孔剧烈颤动,震惊到了极点。
他大概从未想过,会有人愿意为他做到这一步。
在他那套利益至上的逻辑里,我这种不计代价的付出,完全无法理解。
“你……”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别的声音。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秦司,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近乎狼狈的无措。
一股快意涌上心头。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这个最看不起的疯子,现在愿意为他倾家荡产。
我要让他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他的钱买不到的。
比如,我江月初对他这份深沉的爱。
04
从医院出来,我心情好得几乎飘起来。
卖店是不可能卖店的,那是我家的根,打死也不可能卖。
不过就是说出来,恶心恶心他。
但这句豪言壮语,显然在他心里砸出了不小的动静。
接下来几天,他没有再赶我走。
我照例每天送去爱心餐,他依旧满脸嫌弃,但没再扔进垃圾桶,只是放在一边,看都不看。
我也不在意。
我的目的是爱他,让他倒霉,不是真来当保姆。
他腿脚不方便,很多事情都得靠护士。
有一次,他想去洗手间,按了半天铃也没人来,自己挣扎着下床,差点摔下去。
我赶紧上前扶住。
病号服下,他的身体温度滚烫,肌肉清晰紧绷。
我下意识松了松手。
“你……小心点。”
他靠在我身上喘着气,脸色发白。
“扶我过去。”他低声说,声音虚弱。
我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我求助。
我扶着他,一步步挪到洗手间门口。
他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我身上。
他很高,我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青色胡茬让他少了平日的锋利,添了几分颓唐。
“谢谢。”
进门前,他低声说。
我站在门口,有些怔愣。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司居然会跟我说谢谢。
从那之后,我们的气氛更微妙了些。
他骂我骂得少了,有时候还会盯着我,微微出神。
有一次,我正低头削苹果,一抬眼,就撞上他探究的视线。
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我没好气。
他收回目光,淡淡说:“你削苹果的样子,很蠢。”
我低头一看,手里的苹果被我削得坑坑洼洼,果肉都快削没了。
“要你管。”我小声顶了回去。
他没再接话,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但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我身上,没有移开。
我心里一阵烦躁。
这家伙想干什么?
难道真被我演出来的深情打动了?
开什么玩笑。
我只想让他倒霉,可没打算假戏真做。
秦司出院那天,我去接的他。
他坐在轮椅上,由我推着。
助理跟在后面,看我的眼神仍旧有些诧异。
“秦总,回家还是回公司?”助理小心地问。
“回家。”
我把他推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宾利等在那里。
扶他上车后,我也坐了进去。
助理在前面开车,不时从后视镜瞄我们。
“江月初。”他突然开口。
“干嘛?”
“你真的……要把店卖了?”
他眼睛看着窗外,像是随口一问。
但我知道,他在意。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摆出再自然不过的表情。
“当然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车里空气瞬间安静。
前面开车的助理,手都抖了一下。
秦司沉默了很长时间。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蠢货。”
他突然骂了我一句,语气却有些无奈宠溺。
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车在半山腰一栋极大的宅子前停下。
我扶他下车,推进门。
“行了,送到这里,我该走了。”
我还得回去照顾我爸。
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留下。”
他的声音很低,却不容置疑。
“什么?”
“我说,留下。这里有客房。”
我看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心里警铃大作。
不行,不能留下。
待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得回去照顾我爸。”
“我会请最好的护工。”他立刻接话。
“……”
这家伙,分明早有准备。
“秦司,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耐烦了。
“我想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他又回到这个老问题上。
我吸了口气,努力挤出那副深情模样。
“我说了,我只图你。”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轻嗤一声,嘴角扬起一个罕见的弧度。
我不由一愣,从没见他这样笑过。
“江月初,你真是个疯子。”
他说。
“但从今天起,你这个疯子,归我管了。”
没等我反应,他已经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周放,帮我办件事。”
“把江月初他爸,转到最好的私立医院,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钱,我来出。”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挂了电话。
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事情好像……
有些失控了。
05
我最终还是被秦司留下了。
或者说,关了起来。
他给我爸安排了最好的治疗条件,却没收了我的手机,断了所有对外联系。
说是让我安心照顾他。
我住进了那栋结构复杂的大宅子,每天的任务,就是对着秦司那张冷脸继续演戏。
他倒是坦然受着我的照顾,可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像被监视一样,浑身不自在。
日子过得憋屈。
我爸的身体一天天见好,秦司的公司却每况愈下。
股票跌停,项目黄了,高管纷纷离职。
我每天看着财经新闻,心情复杂。
一边乐见他倒霉,一边又为自己被困在这烦躁,我真的很想离开。
终于有一个雨夜,雷声滚滚,暴雨如注。
秦司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门。
我从佣人那儿隐约听说,公司出了大事,几个股东联合逼他让位。
秦氏要垮了。
看着窗外大雨,我一阵狂喜,趁没人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
没地方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走。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发,冷得发抖,心却无比滚烫。
我总算自由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秦司从车上下来。
他没打伞,任由雨水浇透全身。
西装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轮廓。
头发也在滴水,几缕发丝粘在额前,模样狼狈。
他一步步走近,雨夜里那双眼睛格外冷沉。
“你要去哪?”
他声音沙哑。
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不关你的事。”
“回家。”
他向我伸出手。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
“那不是我的家!”
“秦司,我们完了!你破产了!我也不用再假装喜欢你了!”
我冲他大吼,胸口积压的怨气终于爆发。
他被我吼得愣住,满眼震惊。
“假装?”
他重复着,像是没听懂。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对!都是装的!我爱你?你以为我真会为你倾家荡产?做梦!”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倒霉!让你破产!让你一无所有!”
“我恨你!巴不得你立刻去死!”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每一个字都恶毒至极。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头顶炸开。
看着他脸上震惊扭曲的表情,我胸口剧烈起伏,报复的快意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像是被惊醒,木然掏出手机。
电话那头,助理的声音狂喜到变调。
“秦总!奇迹!”
“欧洲那边回心转意,不仅重新签约,还追加三倍投资!公司得救了!”
我愣住了。
秦司也愣住了。
他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我,眼神几变,最后沉淀为了然。
他明白了。
我爱他,他倒霉。
我恨他,他走运。
我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摊开在了最恨的人面前。
他会杀了我的。
我怔怔松开他的衣领,一时竟忘了要跑。
雨水不断从他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
我以为他会暴怒,会把我撕碎。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黑眼睛里情绪翻腾,我看不懂。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头皮发麻。
“江月初。”
他哑着嗓子,近乎乞求地说。
“再爱我一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