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初顿了一下,问:“不是因为退婚?”
刚好菜上来了,正是刚才那个被袁公子推了一把的店小二,他也听了几句,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那袁峰袁公子是出了名的好女色,向张小姐递婚书的前一日还在青楼流连呢。”
他刚说完,有人叫了酒,毛巾一搭又忙去了。
吴宝利一边夹着菜一边说:“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见我爹提起过。”
此事确实说来话长,吴宝利断断续续讲了一整个午饭才说明白,其中细节非常具体,或许那吴大人也是个爱听闲话的,因此了解得详细。
“张小姐,名朝月。她父亲也是四品的官儿,但是在京城也不多出挑。我听别人说,张小姐出城遭了土匪,被劫了钱财,但是幸好人安然无恙。
张府大门紧闭了几日,随后就传出袁公子向张小姐求亲的事儿来。”
熟读多部电视剧的顾涟初立刻警觉,压低声音说:“小姐不会是……?”
吴宝利咳了一声,同样小声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爹了解到,小姐确实没有遭……毒手。”
祝丹问:“土匪?现下城外哪还有土匪?是吧?”她看向夏时颂。
夏时颂道:“确实如此,京城周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剿匪巡查。原先还有偷奸耍滑的,王爷进京后,巡查得比以前更勤了,王爷还会实地去看,因此土匪之说还是存疑。”
吴宝利趁着别人说话抓紧吃饭,等她说完才道:“嗯嗯,我不知道,我就是听我爹说的。”眼睛眨了眨,透着清澈。
顾涟初道:“后来呢?为什么投河?”
“袁峰名声太差,流连花丛,张小姐不愿嫁就投了河,但她被人救了上来。但是……”
夏时颂啜了口茶说:“被送到了郊外尼姑庵,从此和张家再无瓜葛。”
顾涟初张大了嘴,“啊?”
一边是命保住了,还不用嫁给袁峰,顾涟初为她高兴,紧接着又是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女子名节比天大,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夏时颂叹了口气,默默道。
祝丹不屑地哼了一声,骂道:“什么狗屁道理。那袁峰眠花宿柳没见一个人大小声,怎的她还只是传言,就要被这样处置?”
“真的没道理!”祝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呼哧地喘着气,义愤填膺。
夏时颂看客人们都看了过来,拽了拽她,“我也为她鸣不平,只是一人之力实难改变。”
顾涟初沉默了一会,脑海中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京城外没有土匪,那张小姐是被谁劫了?张府看起来最初是想把事儿瞒住的,那传言又是从何而来?如果没有这个传言,袁峰自然不会上门求娶,这一切自然不会发生。
这些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因为这件事,五个人在一片沉默中吃完了饭。
回到王府的时候,难得一见的是叶崇玉和赵再彤都不在,只有那个年龄最小,爱睡觉的徐瑞在府中,照旧是躺在房顶睡觉。
顾涟初刚进院子,他连看都没看就说:“顾哥你回来啦。”
四个人里只有徐瑞会这样叫自己,像个没完全斩断人性的杀手,还残留着一丝对人间的贪恋。虽然这么说有点诡异,但是剩下的三人都给他一种,这个杀手已经斩断七情六欲的感觉。
顾涟初笑了笑,说:“天阴着又没太阳,睡上面多冷啊,下来睡。”
徐瑞一个鲤鱼打挺,一跳就下来了,说:“就是有点冷。”
顾涟初找了个自己的披风拿给他,说:“要是非得在外面,就睡廊下那个角去,脑袋刚好能靠在栏杆上。去吧。”
徐瑞点了点头,抱着披风缩到角落去了。
顾涟初一个人钻到房子,铺开笔墨,写了一封匿名信给王爷。
他详细叙述了自己买印具的时间地点,还有价格,再说了自己在印板角落发现的刻字。
毛笔字实在难写,他一个字顶别人四个大,等到最后一笔落下,他长出一口气,找了个信封将信纸塞了进去揣进了兜里,准备找机会从外面投递进来。
一整个下午家里都只有他和苏云书两个人,于是他在苏云书的指导下,学着给他的腿用了针,将那条伤腿扎得像刺猬似的。
等到晚膳时间,下学的张远回来了,将书包一摘就扑到了顾涟初怀里,说:“累死我了!”
顾涟初将他扶起,笑道:“那不去上了?”
张远斩钉截铁道,“那可不行,今日先生又夸许思蒙了,他还从来没夸过我呢。”
顾涟初听到这名字,问道:“许思蒙?”
苏云书也道:“该不会许公子的家里人吧?”
张远一脸苦相,趴在桌上,拨弄自己的书包带子:“是啊是啊,是许公子的胞妹,你可知她有多嚣张跋扈,跟许公子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顾涟初心一跳,说:“如何嚣张?”
张远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嗫嚅半天只说:“丢脸……我不愿说,吃饭吧哥哥们。”
顾涟初和苏云书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笑,张远才十几岁,正是好面子的时候,不乐意说也是常事,顾涟初揉了揉他的头发,宽解道:“别想了,下学就要好好放松,不然才十几岁就愁成老头子了。”
顾涟初去小院把徐瑞叫来一块吃了饭,等到吃完,王爷都没回来,叶崇玉和赵再彤也不见踪影,徐瑞披着披风又上了房顶,顾涟初先给李冕将床铺好。
他跑了一天也实在困了,估摸着李冕回来还不知道几点,就鬼鬼祟祟地走到王府正门,在李冕下轿的地方丢下那封信,回去睡觉了。
顾涟初不知道李冕是什么时候到家的,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人声了,赵再彤端了盆热水进去,原本这些活儿都是顾涟初在干,他连忙快跑几步接过木盆,不好意思道:“我来我来,起迟了。”
赵再彤也没客气,将盆递给他,走过去给李冕束发。
顾涟初将盆放好,一转眼就看见李冕正拿着几张薄纸在看,那斗大的字一看就是自己的信,顾涟初心里一跳,强装镇定地偷瞄了几眼,李冕眉目淡淡,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
“王爷,洗漱吧。”顾涟初提醒道。
李冕点了点头,将信递给赵再彤说:“拿去烧了。”
赵再彤接过信走了出去。
顾涟初递上毛巾,又问:“出什么事了?”
李冕略微摇头,“没什么大事,跳梁小丑罢了。”
他没仔细说,顾涟初也不想引他生疑,只好按下不提。今日似乎事情并不是很多,李冕在府中用了早膳才往宫里去了。
顾涟初本以为这件事得个好几日才能有结果,谁知道傍晚他去接张远下学时,就听见散学的学生正在说,那书局的老板已然被捉了,人已经进了大理寺的监牢,只等审问。
顾涟初胆战心惊,心想李冕速度怎么这样快,只听那孩子说:“昨日傍晚就已经被收押了!”
昨日傍晚?自己写信的时候就被抓了?
那李冕知道是他买了那印具吗?
此刻再回想,只觉得今早自己处处是漏洞。平日里李冕看一些信件虽然不会避着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多嘴问过,毕竟多说多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但是今早,他不仅问了,还追问了一句。
这本就反常,搁在李冕那样警惕的人身上,实在太可能被察觉到问题了。
他会被认作是共犯吗?
顾涟初接到了张远,他拿着一张被先生画满了红圈的纸张给他看,“看我厉不厉害!今日默文章,我一字未错!”
顾涟初心里装着事儿,勉强牵了牵嘴角,夸赞道:“真厉害,不过阿远那么努力,全对是应得的。”
张远撅着嘴,突然又低落下来,“只可惜姓许的那丫头也全对了,还做了句读,又被先生夸奖了!”
顾涟初哭笑不得,“你成日与她较劲做什么?非得赢过她不行?”
张远将那纸揉成一团塞进衣襟里,气鼓鼓地说:“哥哥不懂。我下次也要做句读!”
顾涟初心道,这孩子还自顾自内卷起来了。
他们两人到了家,苏云书刚将菜摆好,顾涟初只略吃了几口,就听见房顶的砖瓦被掀开,巴掌大一块地方露出叶崇玉的脸。
“吃什么呢这么香?”叶崇玉问道,还吸溜了一声。
顾涟初:“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口水别滴我们盘子里了。”
叶崇玉“切”了一声,将瓦合上,跳下来进了门。
张远给他搬了个凳子,这人也是毫不客气,捡了筷子就开吃了。
顾涟初盯着他看,在叶崇玉看过来时佯装不经意地问:“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叶崇玉道:“办差去了啊,下午饭都没吃,饿坏了。”
顾涟初道:“什么差事,这么难搞。”
叶崇玉埋头扒饭的筷子一顿,抬眼看向他,眼睛笑得弯起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顾涟初心一惊,正要找补,就见叶崇玉又说:“幸灾乐祸是吧,问这么多,想看你兄弟我有多惨?”
顾涟初松了口气。
自己怎么忘了,一家十几口,就叶崇玉最傻这件事。
芜湖~更新
怎么还不供暖,人要冻成冰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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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好奇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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