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傒想起来刘忠山不断地引诱他们从离婚这件事入手,让他们认为刘捷是因为父母离婚才性格大变,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刘捷根本不在乎刘忠山和谁在一起,娶谁当老婆,那当时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唐傒目光微变,他重新开始梳理脑海中的线索,直播的时候网友说过刘捷的演技很好,足够可以担任大男主的制作,可偏偏老是拍些八点档家庭剧,大部分还和父爱有关。
几个重要的点被他单独拎出来。
父爱,莱克斯,和母亲没有关系,性情大变。
那这四个点到底怎么才能串在一起?
他最开始的猜测是,刘捷为了保护刘忠山主动露出马脚,但这个猜测在刚才听到店员的那番话后被彻底推翻。
而这个猜测中,是关于父爱的,同样和母亲没关系,那性情大变和莱克斯呢?
性情大变无论真假,其实都在间接给莱克斯提供货源。
所以只剩下一个问题,他是为什么性情大变?
和刘忠山有关系?
和刘忠山有关系的话……
唐傒突然有了某种更为离谱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
周翎宇没错过他的一点儿变化,但也没有出声打扰他。
唐傒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像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周翎宇,一字一句道:“刘捷不是为了保护刘忠山,他是为了揭露刘忠山帮莱克斯做事的阴谋。”
周翎宇皱起眉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看这张照片,这个女人明显不是刘捷的亲妈,所以他性情大变跟父母是否离婚根本没关系,如果和离婚没关系,他又是天天和刘忠山住在一起,那就只能是和刘忠山有关系。”
“可能是他某一天撞破父亲和莱克斯的联系,心中对父亲的滤镜彻底破碎,但因父子亲情,他无法做到真正的大义面前无亲情,所以他想着加入,然后利用所谓的马脚,借你们的手,挖出刘忠山和莱克斯有勾结的秘密,这样他的负罪感也不会有那么多。”
唐傒说完后,又补充道:“不过也可能是我猜错了。”
毕竟他的这一切猜测都是基于店员的那番话上的重新推断,而那个店员又是莱克斯的人,这话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得知。
所以这个推断是真是假,他也没法用现有的,客观的证据来证明。
所以唐傒现在很想找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唐傒又重新坐回到地上,翻找有关于纸笔记录的东西,他一本书一个本子的往过翻,终于找到一个巴掌大小蓝色封皮的本子。
日记的时间很规律,从刘捷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始,每到年初就会对自己过去一年的人生进行审视。
唐傒皱眉,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最爱顽皮打闹,他胡乱翻过前面,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每年一写的规律在刘捷上大学的第一年被打断,上面没有写日期,只有短短一行拿笔奋力划过的字——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
“我”字后面突然消失,像是笔的主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写下去一样,唐傒伸手摸上去,划过的痕迹微微刺痛指腹,他在感受当时刘捷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日记从那儿便戛然而止,然后被主人暴力的塞进暗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唐傒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个日记,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推断是真的!
唐傒啪的合上笔记,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兜里,说:“我们回去吧,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我想去看一下刘捷。”
周翎宇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显然明白过来他的想法。
审讯室里。
刺眼的白灯打在刘捷的头上,映衬出他苍白的脸色,可见这些日子他并不好过,刘捷的神情依然平静,没有照片里少年的活力,也没有在剧组的嚣张跋扈,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又像是一个掌权者。
唐傒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良久才出声:“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刘捷说:“还行。”
唐傒垂眸,将手放进兜里,抚摸那个本子,又问:“你后悔吗?”
刘捷说:“不后悔。”
唐傒抬眼,喉结微动:“刘忠山已经被我们抓了。”
刘捷:“……”
他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抬眼,下意识否认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唐傒:“我没有说和你有关系。”
刘捷愣了下,恍然反应过来,他已经在脑海中预设过四年这样的场景,预设好了问题,所以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说出脑海中自己的回答。
唐傒把那个本子掏出来递过去:“眼熟吗?”
刘捷目光落在蓝色的本子上,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唐傒见状,说:“所有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刘捷抿唇,伸手像是用尽全力一样,猛的拽住那个本子,捏着边缘一直到指骨都开始发白。
好久,刘捷才开口,艰难道:“是我大一暑假回家时候撞见的,当时学校长跑我拿了金牌,想去办公室找……他。”
“但是我在门口听见他打电话。他说,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权才是最根本的,你有了权,就能有钱,有了钱,你想要多少条命都有。
“我发现他和莱克斯的人有勾结,听见他商量选择什么人绑架,怎么绑架,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刘捷的语气很平静:“印象里我的父亲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他每天都教导我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每次我取得成绩,他都是最为我高兴的。”
“我推开门,他慌乱的挂掉电话,问我怎么回来了,我当时有点儿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手里的金牌拿给他看,他又说了和以前一样的话,说真为我骄傲,但是他的语气要比以前慌乱,我能听出来。”
“我不相信,我就问他,他先是否认,后是哭着和我说,他没办法了,我问他没什么办法,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和我说,让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是我爸,我们是一家人,我和他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说到这里,刘捷闭上嘴,唐傒明白过来,问:“所以你选择主动加入?然后希望利用你公众人物的身份,有人能注意到不对劲?”
刘捷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但又迅速放松下来,他说:“我不希望他做错事,他对我有期待,我对他也有希望。”
“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希望他能平安。”
唐傒沉默了,许久后他问:“你是夏彤约定好了是吗?你让夏彤说出你的事情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刘捷眼眸微动,说:“我没有和夏彤约定好。”
唐傒:“……行,我要问的都问完了。”
他起身离开,刘捷看着审讯室的门开上又关上,原本刻意表现出的平静的脸色变得放松,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眼里疲惫过后出现了熠熠生辉的神采,就像那张照片里,意气飞扬的少年一眼。
他终于等到了,好累。
唐傒出去后进入另一间审讯室,正在通话的手机大咧咧的放在桌上,刘忠山坐在桌前,手上带着镣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唐傒拉开椅子,发出一道声音,刘忠山缓缓抬头,唐傒手里也握着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他挂掉电话,说:“有什么感想吗?”
唐傒没有带项链,以真面目示人,他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同于之前在咖啡馆的缺心眼。
刘忠山突然笑了一声,眼底带着怨气:“你之前是故意的?”
唐傒没有否认:“不过你不也是吗?你也骗到我了。”
刘忠山冷笑一声:“好演技啊,光有一只录音笔你都能演下去,当什么营销号呢,你去做演员啊。”
唐傒张嘴噎他:“你的意见我会考虑,但现在不是你提意见的时候。”
刘忠山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唐傒没理他,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有什么感想吗?”
刘忠山咬牙怒瞪着他。
唐傒挑眉惊奇:“居然还不后悔?我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可惜,你不觉得吗?如果没有你,刘捷会拥有更好的人生,他的前途是光明的,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就那么把他毁了?”
“我没有毁他!”刘忠山像是被戳到脊梁骨,大叫道:“我没有要毁他,都是他自己愿意的。”
唐傒:“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语气平静的反问,没有嘲讽没有鄙视,但生生止住了刘忠山的话,刘忠山张口没了声音,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唐傒叹了口气:“说说吧,你都给莱克斯做了什么事?”
刘忠山咬牙:“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信息!”
死不悔改。
唐傒说:“想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吗?是莱克斯的人告诉我们的。”
刘忠山脸色一僵,嘴硬道:“你以为你说这么一句话我就会相信吗?想从我嘴里挖东西,你还嫩了点儿。”
说完,他身体靠后倚在椅背上,表现出一副防守的姿态,突然,刘忠山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俯身凑近,对上唐傒的眼神,充满恶意道:“倒是你,遗忘的感觉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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