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年级第一，是一个立着的活靶子。只要她有一点退步，就会谣言四起。
但周檀青有足够的实力，将一切质疑她的传言都扼杀在摇篮。
在分数上攻击不了他，他们就换其他方面，从性情脾气上散播谣言。
这是一场愚众的狂欢，即使没有匹敌的实力，也不妨碍他们狂热地将她拖下水。不管真假，剥夺她人的快感是真实的。
周檀青的未来比春景还要明媚。被压了一头的人，在背后偷偷踩一脚，要她用其他方面来承受这份盛名之重。
“其实，她们说我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周檀青走到她身边，温柔地告诉她，希望晏梨的情绪也不要太激动。
鸿鹄是不会在意燕雀想什么的。她有举重若轻的绝对实力，
“我知道你不在乎。”晏梨拧紧了眉头，“但我觉得你不开心。”
周檀青微怔，她撇过了脸，似乎又觉得回避过于明显，将视线正了正。
“你想多了。”
“可是，”面前的女孩，将散在耳畔的头发别到了耳后，也压低了声音，“我在乎你。”
对方的阴郁集结在眉间，不再同往常那样警告她不要胡言乱语，而是转过了身，只留下一句，
“我的对手永远是自己。”
晏梨欲言又止，却被陶訫叫了出去，对方谨慎地瞧了瞧四周，神秘兮兮道：“今日一战，我与广大班级同胞，已然磕上你和周檀青的cp。”
还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是不是想当年级第一……”
晏梨侧目而视。
“……的女朋友？”陶訫压低声音问她
晏梨犹豫了会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这个年纪的陶訫，重重地点点头。
对方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她捧住晏梨的脸，左右晃了晃，“瞧你最近一脸为她患得患失的模样。”
“我喜欢她，我想追她。”
陶訫郑重地提醒她：“首先，像周檀青这种人间少有的极品，就应该回避，小心她吸了你的元气。周檀青就是个喝露水的小仙女，非凡人可触碰。”
“你追她时，她是仙女，追到手，你就得脱层皮。”
说着就将最近看的小说安利给她，是本生死轮回的仙侠百合。
“书上写了，神仙若是吃多了人间烟火，可就沦为七情六欲的凡人了。”
“不会的。”晏梨的眼神坚定而坦荡，“她根本不是仙女。”
晏梨拍了拍闺蜜的肩膀，语气笃定，“她实质上是个很会折磨人的魔女。”
陶訫疯狂掐自己人中，仿佛在说，不是，你原来是M？
等晏梨再回到教室，准备去找周檀青吃饭时，人已经不在了。她也没了兴趣去食堂，买了个三明治，准备去天台那边吹吹风，顺便还能想一想，接下去能做些什么。
等走上顶楼时，天台的门却是打开的，晏梨不禁放缓脚步，从那扇门探头出去：空旷的天台没有人。她边啃着三明治，边放心进去了。
被墙挡住的那一头，她看到一个女生蹲坐在那里。
正准备笑着叫她，在发现对方的动作后，晏梨哑声了。
打着145的数学试卷，被那个女生慢慢地撕碎，先是撕成一条条，再将每一条的边缘重合，撕成细小的碎片。
她将那些碎片装进了兜兜里，没有散落在天台上。
然后她抱住了膝盖，将脑袋埋在了膝间。
晏梨也开始难过了起来，她再也吃不下三明治里那香香的鸡腿肉、培根、火腿、芝士片，还有鸡蛋酱…
她将包装纸重新密封好，窸窸窣窣的声音，引来了对方的抬头。
对方闻声看过来，她俩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先说话。
晏梨为自己地窥视而感到羞赧，她说：“对不起。”
但她没有退出去，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见对方没有做出反感的表情，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对方面前。
然后蹲在了她身边，跟她一起靠坐在那面墙边。她把自己的三明治掰成两份，又将那份肉多的递过去。
“谢谢，我不饿。”略带沙哑的声音，婉拒了她。
晏梨没有为难她，在一旁继续吃着自己的那一半，也没询问她原因，只是静静地待在旁边陪着她。
对方也没有在意她，继续坐在那，看栏杆外的远处，是学校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面有人正在散步。
出神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手心朝上，摊开在她面前。
“你把废纸给我吧！”晏梨已经吃完了另一半三明治，那半边塑料袋可以拿来装她撕碎的纸片。
对方的手动了动，从校服口袋里没有拿出试卷的碎片，而是一张纸巾。
“擦擦嘴。”
晏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周檀青，你人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说她人好，而不是说她实力优秀。
晏梨没有找对地方，餐巾纸糊在嘴上一拍又一抹，根本没有擦干净。周檀青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只是点了点位置，并没有上手。
“这个三明治很好吃，我给你留了一半，你快吃吧！”
“我不饿。”
等晏梨擦干净了嘴，她的视线又转了回去，将下巴靠在膝盖上，眼睛看向停在栏杆上的麻雀。
麻雀又飞走了。
吃完饭后的晏梨，话有点多，在她耳边有说不完的事情，提问不完的问题，周檀青根本思考不了其他事情。
她终于忍不住了，平日总是神情淡淡的人，有点恼怒地问晏梨：
“为什么总是你？”
是啊，为什么每次她考差了后，都会被晏梨撞见。
晏梨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啊，但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
“不管今天是谁，你都不会放她一个人在这。”她指出了一个事实。
“对啊！”
周檀青将脸埋进了膝盖里，不想理踩她。
长久的安静回荡在天台上，就在周檀青以为她走了时，抬起脸，却看见一个正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的背影。
风吹起了晏梨的短发，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校服的外套也不拉好拉链，被风扬起时，仿佛为她插上了翅膀。
不知道名字的鸟飞过了蓝天，振动翅膀。晏梨的注意力也落在了那只鸟身上。
周檀青垂下眼皮，沉默地想，她可真像只自由的飞鸟，
风乍起，很容易就将碎纸片扬得到处都是，周檀青俯身，将那些碎片笼在了一起，准备扔掉。
当她弯身捡起试卷时，口袋里的白色药瓶就此滚出，咕噜噜地朝晏梨所在的栏杆边滚去。
药瓶滚动的声音很轻。
“你不去吃饭吗？”晏梨的眼睛很清澈，像湖中倒影的蓝天一般干净，她从栏杆处走过来，背后的云彩铺开。
周檀青没有回答。
风又起了，吹起了晏梨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浓浓的眉毛，还有兴高采烈跑到药瓶边的她。
“是你掉的东西吗？”
周檀青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的呼吸一滞，漆黑的瞳孔微缩，盯着晏梨捡起了那瓶药。
上面写着的药名，她读不懂，但难保她记下，回去搜。
晏梨凑近了看，摇了摇白色的小瓶子，“怎么看着有点像药。”
周檀青的视线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几乎是粗暴地夺了回来，手指挡在包装的文字上，迅速塞回了口袋里。
“吃药不能空腹吃的吧，啃口面包垫一垫。”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将那半个三明治递了过来。
周檀青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平静，充满了被冒犯的敌意。
“别跟我装傻，心里在幸灾乐祸了吧？”
她的反应有些过激，像是晏梨触及到了她致命的秘密。
“对不起，碰了你的东西。”
周檀青的手指缓缓松开，浑身竖起来地尖刺，慢慢塌陷，她咽下了凌厉的话语。
这次她接过了晏梨手中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咬到的是满满的馅。她咽下了第一口，就将三明治重新包好放了下来。
在看到她没有表现任何异样的神情后，晏梨松了口气。
然后对方就当着晏梨的面，重新拿出了兜里的小药瓶，从瓶子里扣出一枚，塞入自己的嘴里。
“这药是治精神疾病的。”周檀青墨黑的瞳孔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
“我有精神病。”
她看到晏梨震惊的样子，不自觉地心里也轻快了起来。
那一粒药片，被她咽入喉咙。周檀青第一次跟她讲那么多话，却是警告她的：
“所以，最好离我远点。”
“你在耍我！”晏梨反应过来了，她的眼中没有了一开始的疑惑，结合原来世界线，有一种恍若经年后的了然。
是治焦虑的，状况比她猜测的还要早就出现了，到了后来几年，甚至不可控的躯体化了。
她不是个因为神明蒙灰，就弃之如履的人，她要成为庇护伞，为那个戴着好学生面具的女孩撑起港湾。
她会接纳她不强大的形象，她会包容与想象不同的真相，她想要给她一种安全的能量。
因为她喜欢她，所以深刻地怜惜着这个姑娘。
“下次你难过的时候，叫我一起，好吗？”她放缓了声音问她。
没想到周檀青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尘土，非常高傲地通知她：
“不会有下次。”
好吧……看来她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了。晏梨撇撇嘴。
完美的面具会有一丝裂缝，至少她是目前唯一知晓周檀青这个秘密的人。
“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我不会说出去。”
“我喜欢和你拥有秘密。”
晏梨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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