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梨捏着车把手,右转弯,期待地问道:“你喜欢我载你吗?”
“我喜欢坐你的自行车后座。”身后的女孩低低回答。
“啊?哦!”晏梨的心霎时暖融融的,忍不住地笑,嘴巴咧到后脑勺了也不知道。
她想,等以后周檀青老了,可能都还会记得,在去晚自习的路上,她坐在一个女孩的后座,那个女孩是怎么在晚风中,带她奔赴回家的。
周檀青的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她的手心滚烫地贴着她的肋骨。
她笑出了声,“好痒,你在数我有几根肋骨吗?”
“嗯,你有24根肋骨,没缺斤少两。”
晏梨笑得岔气,抬起头眼中看见了屋顶处升起的圆月,“快看!还有星星!”
当我们只注意到明亮的路灯时,晏梨却看到了星星。
周檀青抱住了面前这个女孩的腰,温柔地随着她抬起头。
“月亮跟着你呢,晏梨,你该好好看路了。”
自行车的车轮一直旋转,直到停在小别墅门口。身后的人松开了圈住她的手。
夜晚很安静,还能听到晏梨蹬完车后不平稳的呼吸声。
她抬手贴了贴晏梨酡红的脸颊,将人冰得一缩脖子。
看到面前总是扰乱自己心绪的人,也会有措不及防的反应,周檀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一道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别墅的门从里推开,露出周檀青妈妈妆容精致的面庞。
她嘴角明明带着笑容,眼睛却锋利地看向了黑夜中凑近的两个人。
她的眼光先是扫过晏梨的五官,接着停在了她女儿刚刚放下的手,
“不介绍一下吗?”她跟自己的孩子对视上。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晏梨跟长辈的相处都有些不自在。但是周檀青妈妈她还算是熟悉。
对方是一个从未失态过,像是永远都保持优雅的女人。
以前每次看到阿姨她都发怵,跨越时空后再见心境已然不同。
没等周檀青回答,她挺直了腰板,迎上审视的目光,又甜又有礼貌道:
“阿姨好,我叫晏梨。”
阿姨的脸色和缓了些,微微颔首:“时间不早了,你妈妈会担心的。”
“我家也不远,我提前跟妈妈说过了。”晏梨笑着解释道,“最近的小测,周檀青同学帮了我很多。”
“同学之间,是该互相照应。”阿姨的声音清晰,打断了她。
三人的氛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檀青,跟同学说再见吧,等会儿该去书房了,外教的视频马上来了。”
晏梨同情地望向了自己的初恋,除了学校,课外竟然还有功课。
对方若有所觉地抬起眼,撞进了晏梨的视线中,张了张嘴。
“以后有机会欢迎来家里玩。”阿姨客客气气地说了句场面话,插进了她俩的氛围中,“跟你的同学说再见吧?”是赶人的意思了。
周檀青没有按妈妈的意思说再见,而是短暂地又偷瞄了她一眼,说:“明天见。”
骑着单车的女孩,背影远了,周檀青的妈妈指了指离开的那个女孩,低声询问:“同学?”
她将‘同学’二字念得有些重,心照不宣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周檀青已经转身进了家门,只留下一句:“我们确实是同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回到家,孩子就进书房关起门来,母女二人没了交流。等周檀青结束了每周例行的口语训练,从书房里出来,却破天荒地在厨房看到了妈妈。
妈妈似乎是终于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偷了个闲暇时刻,在桌边修剪着新送来的花枝。
周檀青没有打扰她,目的明确地从冰箱里拿出了盒牛奶,撕开了口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那个女孩,看着挺有趣的。”妈妈站在几盏小灯的光影下,放下了剪子,似是随口一说。
周檀青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跟母亲对视上,默契地知晓她话中有话。
“我希望你把握好分寸,不要节外生枝。”母亲的眼睛尖锐而具有穿透力,“你的前途经不起折腾。”
微波炉的“叮”声响起,周檀青不耐烦地转回身,她讨厌妈妈用没分寸来形容自己。
她打开微波炉直接伸手去取牛奶,被纸盒烫得一颤。
她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背对着母亲,冷冷道。
“你想多了。”
她的脸上看似平静,可是一股莫名的烦躁,像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脏,叫她的理智失控。
当她将牛奶倒入玻璃杯时,倾倒的弧线偏移,有几滴落在了她烫伤的指节处。
她拧眉端起玻璃杯,准备回房。
“你从不愿给人补习的。”
她几不可察地顿住了脚步,随后,脊背挺直地离去。
回到房间,周檀青关上门,走来走去,试图捋清思路。
“我帮她只是因为她偏科太严重了。”
“我答应她,只是基本的礼貌。”
“我看见她就想笑,是因为……”
“她太吵了……她总是占据我的头脑。”
周檀青本以为自己可以一一辩驳,却无法抑制地开始想起了晏梨的模样。
她的脑子开始失控,不受控制地想起晏梨的眼睛,她校服上的洗衣液味道,她柔软的小手,她叫她的名字……
这个晚上,一个女孩崩溃地坐在了床边,思考不出爱情的奥秘。
回到学校,周檀青重新审视着让她彻夜难眠的女孩。
晏梨如果是个篓子,一定是专门拿来装废话的,她一说起话来并不吵人,但是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语文老师对其他同学都是鼓励发言,到了晏梨这,就是“少说话,保护语言。”
以前晏梨那些话对她毫无用处,现在她总忍不住顺着声音去看晏梨,可以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外面是红粉的,里面是艳红的,外面干燥,要涂点润唇膏。但里面很湿润,如荔枝味的果冻。
晏梨的牙齿往往在说话时只露出一半,等她哈哈大笑时就会露出十二颗来。
视线从她的嘴唇往下看着她的喉咙,再下面就是一中的校服衣领。
她的视线又往上走,见到她泛红的双颊,一双时时刻刻荡漾着光彩的瞳孔。
琥珀能够凝结住时光的片刻,而晏梨的瞳色恰好就是琥珀色,不知道有多少的光阴岁月被凝结在她眼中。
周檀青移开了视线,即使不看,脑中却已经有了她傻笑的模样。
“哎呀!周檀青,我真想亲你两口呢!”
晏梨一手搂过她的肩膀,蹦跶了起来,是月考成绩出来获得了很大进步。
周檀青失控地站在了原地,没有及时跟她拉开距离。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在纠结,又似乎是等待。
晏梨不自在地松开了圈住对方脖子的手。
周檀青凝住了眉头,盯着她的手落回到身侧。
晏梨站在她面前,干巴巴道:“还好你没闭上眼睛,不然我真以为你要我大庭广众亲你。”
她‘哈哈’了几声,但对面的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晏梨最后干脆地闭上了嘴。
眨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似乎在问,不是吧,真的要等我在公共场合亲你吗?
钢笔被周檀青按在试卷上,已经晕开了浓厚的黑色墨迹,她也发觉了自己最近的不对劲。
“不行!”
晏梨是个很可怕的变量。必须从心里删除。
当晏梨笑着找她讲话时,她立马面无表情地离开。
当晏梨看过来时,她就低头写作业。
放学时间马上离开教室,她要留在了学生部,避开晏梨同行的邀请。
晏梨发来消息,她就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
如果同桌陶訫跟她提起晏梨,她就立马用不相干的事情打断。实在迫不得已交流也用“嗯”“哦”应付,
如果是晏梨主动来找她……她不能后退,那是逃避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只能强迫大脑思考昨晚的解题思路,而不是注意对方的嘴巴怎样得艳。
她只能失控地打断,无中生有到装作很忙的样子离开。
那几天,她对其他人都很有礼貌。偏偏对晏梨的态度180°大转变。
冷漠不是讨厌,只是一种笨拙地保护。
*
屋外,鸟叫的间隙,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距离疏远晏梨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周檀青的意识慢慢清醒起来,感知到肢体,光源,她动了动胳膊,将手伸出,拿起电子表,看了下时间。
五点四十五,醒得有点早。她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指张开,又握成拳头。
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了她的神情,她将发丝随意地扎起在脑后。
当脚踏在地板上时,冰凉地触觉使她的头脑,终于从那个梦里清醒过来了。
在虚幻的梦境中,晏梨就像最坏的海妖,带着傻呵呵的表情看她,朝她张开了双臂。
周檀青当然是一动不动的,但是晏梨红红的嘴巴张开了。
她说:“抱我。”
周檀青面无表情地将牙刷塞进了嘴里,注视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青色的黑眼圈。
她最后到底抱了没抱?她不想说。
只是留恋于耐心地安抚她,抚摸她的脸蛋时,她一眨一眨开心的模样。
不能拒绝。
她在梦里想都没想就将晏梨抱进怀里了。
春天的鸟还在啼叫,周檀青拉开窗帘,阳光穿透玻璃,笼罩进来。
窗外的公园,已经有老年人在晨练,而那个始作俑者,应该还在无知无觉地睡觉。
她像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周檀青前行的大门前,缠住了她整个青春,吵着笑着,用那些小小的笑或者无意惹人生气的举动,将她捉弄得不再思考,只是感性得一味爱她。
周檀青知道自己完了,她爱上了一个跟她相同性别的女孩。
而且对方还傻得可怜,话密得像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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