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曋早就拉着萧氏来看热闹了,此时见得计划成功,心里乐开了花。
萧氏不知情,见庶子捅了祸,上去先抽了他两个耳光,怒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平时当菩萨供着你,想要什么不给,反而叫你养黑了心肝,闯下这种弥天大祸!老太君要杀你,我不管,你也只有一死才能还人家姑娘清白!”
她平时故意纵着庶子们胡作非为,为的是养废他们,让其再无能力与自己的儿子相争,但也没想过让他们得罪高门大族。
如今赵兴铎得罪的可是襄阳侯府,若不善了,恐会令两家结仇,勤国公府落不到好处,萧氏及自己的子女自然也跟着受牵连,这却是她不愿看到的。
赵兴铎看了赵月曋一眼,竭力辩解:“我和何姑娘早就有情,很久没见面了,好不容易今日有机会见面,我一时忘情,有些鲁莽了……”
何蕙丹尖声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以前从未见过你,更没同哪个男子有情!我和你有何仇怨,你要来这样害我?”
赵兴铎道:“你这样说就让我伤心了,我理解姑娘家为名声考虑的心情,但你也不能为了名声而一点不顾我们的感情吧?”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大家看看,这是何姑娘送我的帕子,是她用过的!”
“胡说!”何蕙丹气得发抖,“这明明是你刚才非礼我时从我身上偷去的!”
此话一出,她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就见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猛地捂住了嘴。
本来也没几个人看到她被赵兴铎非礼,更不知她被非礼到了什么程度,这下她说出赵兴铎从她身上偷帕子的话,无疑是昭告众人,她适才被轻薄得有多严重。
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了,何蕙丹臊得眼冒金星,一个急怒攻心,翻眼晕了过去。
姜老太太这边一阵忙乱,有人急着去叫大夫,有人试着给何蕙丹掐人中,有人忙着安抚老太太,还有人帮着叱骂赵兴铎。
“来人!给我打,打死他!”姜老太太指着赵兴铎,声嘶力竭地吼起来,“今日就是天子来了,也保不了他!”
姜府的几个婆子领命上前拿人,反被赵兴铎推开。
赵兴铎素日骄纵惯了,哪里把襄阳侯府放在眼里,更不觉得轻薄了何蕙丹一介孤女是大事,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想动私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爹可是勤国公!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姜老太太险些气昏,拎起自己的拐杖向赵兴铎砸过去,吼道:“我亲自打死你,看看你爹能把我怎么样!”
萧氏连忙抱着她的胳膊安抚道:“老太太且放心,这孽障一定是要打死的,只是若在这里,反而脏了贵府的地,传出去于贵府的名声也不好听。”
今日勤国公没来吃喜酒,毕竟是他的儿子,萧氏也不敢让赵兴铎死在外面。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他带回去,暗中设法弄死,方能给襄阳侯府一个交代,也不会削了勤国公的面子。
姜老太太却不听她的,抹泪道:“今日不在我家给我丹儿一个交代,一旦出了这门,谁知道这下流坯子会到哪里躲起来?你们勤国公府权大势大,我们襄阳侯府却是不怕的,今日你想把他带走,做梦!”
萧氏脸上一时有点挂不住,回头狠狠啐了赵兴铎一口,骂道:“孽障!腌臜肚子里爬出来的腌臜货!你若还有一点心,现在就投湖去!你自己死了,省得一大家子受你连累!”
赵兴铎听嫡母这样辱骂自己,心中不满,转目往赵月曋看过去,刚想说话,赵月曋已抢着道:“老太太,母亲,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行。”
姜老太太黑着脸没吭声,萧氏忙道:“你说说看。”
赵月曋道:“三哥哥说他同何姑娘有情,何姑娘却矢口否认,谁的话真谁的话假,我们谁也不知……”
话没说完,姜老太太已朝她一口啐来:“满口胡言!我丹儿连他认都不认识,有什么情!这儿还轮不到你替你家的腌臜畜生说话!”
姜老太太对赵月曋如此不留情面,登时把护短如命的萧氏激怒了。
她一把搂过女儿,冷下脸道:“老太太有气,干嘛冲无辜小辈发作?说句您不爱听的,您天天深居内院,又怎么笃定何姑娘不认识那孽障?年轻人的事只有年轻人自己才清楚……”
“住口!”姜老太太一肚子气发不出,早就不分青红皂白,连萧氏母女一并恨上了,“好个国公夫人,现在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这就忙着洗你家的小畜生,把脏水反泼给我丹儿了!”
她气得脑子里一阵阵发热,突然褪下鞋子,嗖地向萧氏掷过去。
两个儿媳可没料到老太太有此一举,大惊失色,幸得大儿媳胡氏眼疾手快,扑上去把那鞋子接住了。
胡氏自然不敢责备婆母鲁莽,只上前替她把鞋子穿好,低声道:“母亲,事已至此,再气也无用,唯有冷静下来从长计议,才能想出最为妥当的解决法子。”
萧氏可堂堂是勤国公夫人,勤国公父子在朝中都是有实权的,不是那空有虚名的没落勋爵之家,今日萧氏若挨了老太太这一鞋子,他们襄阳侯府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姜老太太也很快醒过神来,心里一阵后悔,默了好半晌,才冲赵月曋道:“赵小姐,你适才说有什么法子?”
这便是低头的意思了。
赵月曋也收了大小姐的娇纵脾气,听她问起,就道:“我想着,今日这么多人,这件事瞒也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别人添油加醋传得越来越难听,不如从源头上变个说法。就说,我三哥与何姑娘偶然相遇,彼此一见钟情,若成全了他们,不就把、把丑闻变成佳话了么?”
姜老太太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好话,强忍怒气听完,额角手背的青筋已经一条条凸起如蚯蚓。
“这如何成?”她几乎把一口老牙咬碎,“你这三哥已经娶妻,怎么成全!”
赵兴铎忙道:“给我做妾,贵妾!做贵妾总不至亏待了她!”
“妾?”姜老太太险些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压下的狂怒又蹭蹭蹭冒了上来。
她重重“呸”了一声,指着赵兴铎骂道:“也不掂量掂量你是什么来头,一个庶出的贱种,骨头没得三两重,也敢开口让我襄阳侯府的嫡亲外孙女给你做妾?无耻之极,癞蛤蟆也不敢有你这样大的胃口!”
赵兴铎虽说是庶出,一向也是被人围着捧着的,何曾被这般辱骂过,一时也恼起来,冷笑道:“那便走着瞧,看看以后是我好过,还是姓何的好过?”
姜老太太啐道:“你还想以后?今日就叫你摆着出我侯府!”
萧氏本来并不关心庶子死活,但姜老太太张口闭口说要在侯府打死赵兴铎,乃是削她和勤国公的脸面,加上适才朝她扔鞋子一举更是可恶,萧氏已怀恨在心,也不顾什么面子了。
她冷笑道:“老太太未免也太跋扈了些,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你偏心你外孙女儿,就要弄出人命来?你先问问你这两个儿媳妇,看她们答不答应?”
胡氏和妯娌方氏脸上都不大好看。
老太太疼爱何蕙丹她们没意见,但老太太今日如此偏激,若是为了维护何蕙丹一个外姓女开罪勤国公府,损害的可是他们姜家的利益,那她们就不乐意了。
胡氏讪笑道:“母亲,不如等丹丫头醒来,问问她自己想怎么办?”
方氏也道:“是啊母亲,纵是赵公子错得厉害,毕竟丹儿身体无恙,断没有要赵公子偿命的道理。母亲一时生气,口头上带一两回也就罢了,哪有这样说个不停的,没得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姜老太太怒道:“你们给我闭嘴!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无非怕惹事罢了,丹儿不是你们生的,你们当然不疼,但她是我的命根子,我来疼她,不指望你们!”
方氏道:“母亲这话就寒人的心了。谁说我们不疼丹儿?只是疼也不是这样疼法。赵公子又不是我们府中的奴才,母亲若执意打死他,可是要吃官司的,那母亲和丹儿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胡氏附和道:“母亲也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焘哥儿娶媳妇,焘哥也是您嫡亲的孙子,母亲难道不疼他?这大喜的日子哪能打打杀杀……”
“那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姜老太太厉声道。
“母亲既问儿媳,儿媳就直言了。”方氏道,“去赵府做妾是万万不行的,倒可以让丹儿去庵里修行,或是在府里给她修个佛堂,反正丹儿早就发愿终身不嫁,早日修行,也能落个坚贞的好名声。”
姜老太太手指拽得死紧,喝道:“我是问你如何处置姓赵的孽畜!”
方氏不慌不忙道:“这恐怕不能由我们做主。依儿媳的意思,还是把三位老爷请来,让他们做定夺,这毕竟关系着咱侯府和勤国公府,还是得由男人做主才好。”
这时忽听何蕙丹那边起了一些动静,原来是她从昏迷中醒来了。
“外祖母……”何蕙丹刚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姜老太太忙撂下方氏,去握了何蕙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别怕,外祖母一定替你做主,你自己说说,你想怎么处置那姓赵的孽畜?”
“我……”何蕙丹微微转头望着赵兴铎,含泪的眼里射出幽深怨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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