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淳誉的力道很大,聂兰台一下子没稳住,往后仰跌进他怀里。
“时候不早了,”不等萧淳誉另一只手环过来,聂兰台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起身往门口走去,“世子歇着吧。”
眨眼工夫,她略含羞意的轻嗔薄怒就变成了以往惯见的疏离的恭敬,还多了层以往也不多见的冷漠和戒备。
他离京的时候,明明觉得她对自己已经有所不同,如今过去几个月,她竟然又冷了下来,怎么就捂不热呢……
萧淳誉按了按眉心,喝道:“站住!”
“世子有何吩咐?”聂兰台垂眸看自己的脚。
这语气和姿态堪称恭敬的典范了,萧淳誉拳头一紧,随即又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哼道:“你下手好重!我的腕骨都快被你掐碎了,给我揉揉!”
聂兰台默然走过去,拾起他一只手腕,慢慢地揉。
萧淳誉道:“痛死我了,要揉久些。我不说停,你就别停。”
等两只手腕都揉好,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
萧淳誉道:“腿也痛,脚也痛,你再揉揉。”
聂兰台无声地照做,捏了腿,又去揉脚。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萧淳誉又道:“胳膊也痛,脖子也痛,胸口也……”
聂兰台倏地扼住他的脖颈,森然道:“还有哪里痛?”
“没,没了!”萧淳誉龇牙道,“突,突然,全好了!”
“真的好了?”聂兰台露出一个森寒的笑容,“世子可要确定些,再有哪里痛,趁着妾身在这里,好一并给你捏捏。”
“我想想啊,”萧淳誉笑道,“还真有!”
聂兰台恶狠狠道:“哪里?”
“这里。”萧淳誉握住她扼他脖子的那只手,慢慢往下挪,挪到心口时,用力按了按。
聂兰台想甩开他的手,却被牢牢钳住。
“还有这里。”萧淳誉又握了她的手慢慢往上挪,最后停在自己唇沿。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手上传来,略微湿润,像花瓣上沾的露水,不可遏制的,心田一角似被濡湿。
聂兰台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萧淳誉只来得及看清她耳朵上突然泛起的红霞,他仰面躺下,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接下来几天萧淳誉都没怎么在侯府露面。
这次大败西戎,至少可保西疆十年平安,圣心大悦,连着两天设宫宴犒赏功臣,臣子们自然也跟着助兴,今日张大人设宴接风,明天李大人设宴洗尘,萧淳誉天天外出赴宴,过了十来天才消停。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空,侯府设答谢宴,聂兰台早早起来忙碌。
今日宴请的宾客,除了先前宴请过萧淳誉的人,还有萧家的亲朋好友,这种日子定是少不了赵月曋的,令聂兰台有些意外的是,萧氏没有来,何蕙丹却来了。
据说何蕙丹自从上次被赵月曋算计,受了赵兴铎戏侮后,一直避着赵家的人,今日明知会在安定侯府碰到赵家人,搞不好还会碰到赵兴铎,她竟然也会来。
莫不是要借这场答谢宴兴什么风浪吧?
聂兰台无声地勾勾唇,任凭姓何的翻出天去,只要不惹到她聂兰台身上来就好。
如果是冲着赵月曋来的,聂兰台甚至有点期待。
存了这份看戏的心思,聂兰台在应酬一众女眷之际,便有意无意地盯着何蕙丹,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作妖。
孰料何蕙丹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温婉端庄地坐在一旁喝茶,时而与人交谈几句,却也轻言细语,什么出格的话也没有,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何蕙丹心机深沉,她这般行事聂兰台并不意外,不过坐在不远处的赵月曋也安静如鸡,聂兰台就有点奇怪了,也不知她在憋什么坏心思。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个把时辰,眼看午宴将近,何蕙丹带来的一个丫鬟女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喜色,低声在何蕙丹耳畔说了几句。
“当真?”听完丫鬟的话,何蕙丹立即面露笑容,眉梢眼角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她突然这般眉开眼笑,惹得不少人好奇看来。
“太好了!”何蕙丹拍着手站起来,“快带我去!”
说着向与她坐在一起的女眷告罪一声,款款向聂兰台走过来。
“表嫂,我身子突然有些不适,还望表嫂赏我一间屋子,让我歇息片刻。”何蕙丹柔柔开口。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身子没有不适,聂兰台见她连个像样一点的借口都懒得找,暗想她莫不是要开始作妖了?
从她脸上自然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聂兰台也不能当着一众女眷的面说什么,只应了声“好”,吩咐翠鸟:“快带表姑娘去月露居歇歇,好生伺候。”
月露居是专门待客的院落,离蕙茝院不远不近,中间隔了一个精致的小花园,从蕙茝院过去半刻钟便到。
何蕙丹今日一直有意降低存在感,此刻却似是有意惹人注目,从座位上到门口,她走得极慢,且满脸喜色,让人不想注意到她都难。
她前脚一出门,聂兰台就瞥见赵月曋的一个丫鬟后脚跟了出去。
聂兰台心里暗笑,自从把何蕙丹对萧淳誉的那点心思透露给赵月曋后,赵月曋是牢牢地钉住这个靶子了,瞧这架势,有可能何蕙丹还没搞出什么动作,赵月曋倒先动手了。
不一会儿,萧管家着人来告诉聂兰台,筵席已经备好,请她带女眷们入席。
聂兰台笑着请众人前往正厅入席,见何蕙丹还没来,又让白鸽去月露居请人。
赵月曋正想跟随众人一道去前厅,她派出去的那个丫鬟却在这时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那姓何的果然不要脸!”
赵月曋大怒,但她还是迫使自己压低了声音:“那贱婢果然勾引表哥去了!”
“不是!”丫鬟见赵月曋杀气腾腾的,不安地往四周瞅了瞅,见无人注意她们,这才继续说道,“她没勾引表公子,不过她在屋子里私见外男,两人有说有笑的,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竟有此事?”赵月曋吃了一惊,“她莫不是疯了?”
闺阁女子私见外男乃是大忌,赵月曋素来跋扈蛮横,连她也要顾忌着这些礼数,那何蕙丹竟敢在别人家里行此勾当?
“你没听错?”赵月曋怀疑地盯着丫鬟,“她自然是个不要脸的,但也没那么蠢吧?”
蠢到公然破坏自己的名声?背地里不要脸就得了。
丫鬟忙道:“对方是谁我不知道,可千真万确是个男人,男人的声音我哪能听错?”
赵月曋犹豫片刻,一咬牙:“你带我去瞧瞧!”
要是何蕙丹真在安定侯府私会外男,必得把她这桩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才好,若能将她逮个正着,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做人?
更别提跟自己抢萧家表哥了。
众女眷都跟着聂兰台去了正厅,无人注意赵月曋落在后面,这时她跟着丫鬟匆匆出门,也并未引来旁人关心。
到了月露居,只见院门紧闭,但在院门外面就听到何蕙丹的笑声传来。
她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另一道笑声,那笑声虽然不高,但浑厚粗糙,听着确实是男子声音没错。
那何蕙丹果然和男子在屋里说话调笑!
赵月曋又惊又喜,本想立即冲进去拿人,刚抬脚又停下,想再听听里面的动静再做打算。
何蕙丹的声音又懒懒传来:“哎,你真是个妙人,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那男子声音十分殷勤:“正是要把姑娘逗笑了,身子放松了,我才好办事。”
何蕙丹“嗯”了一声:“差不多了,开始吧,不过你要轻点,别跟上次一样,弄得疼死我了。”
那男子声音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小心,这回包准不弄疼姑娘……”
“无耻!下流!竟在别人家里白日宣淫……贱婢!”赵月曋低低骂了一句。
饶是她嚣张跋扈惯了,听了这些话也羞得面红耳赤。
事情很明显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她立即吩咐丫鬟们把月露居的院墙围起来,不让里面的人有逃脱的机会,又遣一个机灵的小丫鬟火速去蕙茝院和前院报信,身边只留露珠和碧珠两个大丫鬟,跟她一道进屋去拿人。
安排妥当后,赵月曋靠在露珠身上,伸出那条没瘸的腿,狠狠一脚踹开了院门。
她要让表哥看看,何蕙丹是个什么货色!
若表哥还想着维护她,那么等下聂兰台领着那些贵女们一起赶来,何蕙丹只能身败名裂。
院门大开,一个身穿绿裙子的丫鬟立刻迎上来,大声道:“什、什么人?为何闯、闯……”
这丫鬟是何蕙丹的贴身侍女文桃,适才赵月曋在蕙茝院见过。
瞧她满面惊惶,赵月曋更加得意,挥手把她扫开,扶着碧珠的手快步往里走。
文桃慌忙抢上来,张开双臂拦住赵月曋主仆三人。
“不、不能进去……我家姑娘正、正有事……”她慌得舌头都在打转,结结巴巴地连话也说不好。
“滚开!”赵月曋探手一搡,文桃顿时被搡倒在地。
往前走了几步,又有一个穿绿裙子的丫鬟不知从哪里奔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叫:“站住!站住!你们不能进来!”
她边叫边扑过来,和文桃一起,把露珠和碧珠死死拖住,只不敢去拖赵月曋。
屋里的何蕙丹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惊恐的尖叫立时传出来:“拦住她们!文桃文樱,快拦住她们!”
赵月曋见她们主仆皆如此惊慌失措,越发笃定何蕙丹在与外男行苟且之事,更加急不可耐要闯进去瞧瞧,顾不得没有人扶她,自己一瘸一拐地往里屋冲过去。
似是听到了匆匆靠近的脚步声,何蕙丹惊慌失措的尖叫骤然响起:“别!别进来!我仪容不整,不能进来……”
赵月曋本来不知道她在哪间屋子,也是她自己作死,这么大呼小叫,让赵月曋毫无障碍地找到了她所在的那间屋子。
赵月曋得意至极,刚要提起那条好腿去踹门,谁知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仰跌下去。
她腿脚不方便,难以稳住身子,急忙伸手往旁边乱抓,企图抓住点什么东西来稳身。
慌乱中也不知抓住了什么,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一样大物重重压下来,赵月曋只觉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从腿上袭来,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救、救命……”她疼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抓何蕙丹了,用手按着两条腿,口中艰难地呼救,“来人,快、救我……”
她这阵响动太大,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还在院子里拉拉扯扯的丫鬟们也不吵了,急忙赶过来瞧情况,连适才叫嚷着“不能进来”的何蕙丹也慌忙打开门,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
“姑娘!”露珠和碧珠一见到赵月曋,不由得均倒抽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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