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纳哥站的新闻媒体日主要采访内容围绕在强制两停的规则上。
一早,车手们围场上班的路上从停车区域一直到刷卡进闸机的整条路上都是蹲守拍照的公家媒体和自媒体们。
程烛心今早起来觉得又热又冷,在科洛尔的强烈反对下仍我行我素选择了连帽衫和大裤衩的令其十分嫌弃并远离他五米以上的穿搭。
“你过来点儿。”程烛心叫他。
科洛尔老远地摇头,逗他,用意大利语说:“我不要跟丑东西走在一起。”
“我听得懂!”
“我知道你听得懂。”
程烛心箭步贴过去薅过他胳膊往自己身边拽,科洛尔背包上的稻草人挂饰跟着一晃。旁边有人举着相机叫他们:“Hi!看这边!!”
稻草人目前有一条宗旨是维系舆论形象,他们俩目前的舆论形象可太好了,相亲相爱携手共进,任谁都挑剔不出丁点毛病。
所以尽职尽责的程烛心将科洛尔拽过来后一把搂过,朝着人家的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我丑吗?”程烛心扭头问他,身高差不多,所以他鼻尖扫过了科洛尔的耳廓。
“丑。”科洛尔坚持着,没有像上次那样红得像中毒,“好吧是衣服太丑,你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
“我们能不能走快点,放开我。”
程烛心没放开他。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关系好,一路搂着到闸机也无人在意。
围场闸机刷不上卡这种事时有发生,科洛尔“滴”一下,拦挡卸力,通过了。程烛心连“滴”都“滴”不上去,科洛尔笑眯眯地侧身挥手跟他“拜拜”,还很小幅度地,双指碰一碰下唇,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程烛心面无表情地站在闸机外边。
旁边工作人员当然认得他们,放在以前,车手刷不上卡,保安都直接叫他们蹦过去,现在不行了,有规定了。
可问题是设备没有跟着规定一块儿进阶,程烛心等了三四分钟,终于同队的工作人员从包里翻出了备用卡,帮他刷了过去。
“快去吧。”技工说。
“他肯定先跑了,这小没良心的。”
结果是科洛尔没跑,就等在闸机后不远处,约莫四五米,站那儿玩手机呢。
两停的摩纳哥只是稍微提高了些车迷们的期待感,事实上大家心里门儿清:一停先正常停,二停等托费赛特。
如果是去年强制两停,就是“一停正常停,二停等塔伦希”但如今塔伦希已经遗憾退场。
王国之焰的二号车手位置好像是被诅咒了还是什么,谁上来谁就撞。所以强制两停在车队、车手和车迷们看来,只是FIA的一种态度:我们已经在尽力改变摩纳哥了。
新闻媒体日结束后,程烛心的父母来到了法国。
他们不会错过如此好的商业交流机会,不仅明年,后年、大后年,为程烛心的席位加筹码也好,为自己的集团加砖瓦也罢,摩纳哥对商界人士来讲是个洞天福地。
至于那条赛道,看完排位赛就差不多了。
“Radio check?”
“All good。”程烛心回答。
两辆拖拉机在昨天的排位赛表现平平,一个16一个17,从侧面来讲还确实可以尝试那个听起来荒诞无比的三停打两停,虽然不知道能打到谁。
地中海沿岸,被法国三面环抱的国家,为了充分利用这小得可怜的土地面积,楼房又高又密。可以想见其街道有多狭窄,F1方程式在这赛季宽2米长5米,在这里跟在巷子胡同里飙车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有些居民在每年大奖赛期间会出租自己家的阳台给车迷看比赛,据说有些阳台视角比看台要好上很多。
但除开事故、大雨,什么视角都不能拯救这全年最无聊的比赛。
被人们寄予厚望的托费赛特在这一站似乎要一雪前耻,小伙每拐一个弯儿都恨不得提前先下车看看好不好过,剐不剐墙。
前面车超不过去,后面的车也过不掉自己,七十多圈的里程公平地折磨着除开前三的每个人。
程烛心都快开睡着了:“呃,桑德斯,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是的,程,我们看见身前的逐星者有前轮颗粒化。”
“OK但是……除非他前轮爆了,否则这根本没什么。”
“是的程。”
“……”
没话找话的一段TR,这就是摩纳哥。哪怕前车的轮胎已经损耗到极致,完全没有抓地力,在这里只要他有意防守,甚至只要在入弯前稍稍走一段防守线路,那就不可能超过去。
赛后采访更不必说。
拿到分站冠军的韦布斯特直言表达两停策略对摩纳哥来讲没有改善,比赛的发车和一号弯之后,观众们就可以去附近逛逛街喝点东西了。
要不还是世界冠军敢说呢,采访亚军格兰隆多的时候,得到的是非常官方的“感谢我的比赛团队”等等。
而本场比赛的话题主要围绕在阿瑞斯的二号车手博尔扬身上。在很多媒体的赛前预测中,大家猜测阿瑞斯绝对会让博尔扬为韦布斯特拉扯出二停的窗口,然而事实是韦布斯特自己强推赛车拉长车阵,策略组和王国之焰几乎共脑,同圈进站,相当于是一次友好的,双方都保全当前位置的稳定完赛。
博尔扬今天没能登上领奖台,P4完赛,落在拉尼卡身后1秒多。
二号车手是个难坐的位子,跑得好与不好都在挨骂。跑得好了,问你早干嘛去了。跑得不好,问要你有什么用。
博尔扬采访区域的侧边,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穿中东地区的白袍。
“哎呀。”其中一个就是老程,他看着被采访的博尔扬,叹道,“这二号车手真是谁去谁头疼哦。”
“对。”有人附和,“最近的风评算是柔和了,大家在指责阿瑞斯给韦布斯特特调车,博尔扬根本适应不了调校。不过都是传言。”
程怀旭立刻皱眉:“瞎胡闹么这不是!”
说完便看向身侧另一人,那人正是阿瑞斯高层管理之一,但此人不管研发调校,只做营销市场。
后者耸肩微笑:“我不懂的!他们上午开会说什么第一个stint韦布斯特进站时将他的前翼下调1格,我根本听不明白那是在做什么。”
晚间程怀旭夫妻和围场里几家高层及FIA两位官员一起吃晚餐,地点不在摩纳哥,在尼斯。程怀旭在席后搞了个中式品茗做餐后休息,一套茶具,他们还为此特意带了个师傅泡茶。
邵冬玲吹茶抿下一口,终于将这一整天推到真正的目的上来:“后年,车队跟博尔扬的合约就到期了。”
阿瑞斯的高层不动声色,慢慢放下茶杯,如闲话家常:“在我们这里做二号车手,很辛苦的。”
这场充满八百个心眼子的晚宴的主角正在摩纳哥码头跑步。
城市沿海又靠山,地势起伏坡度极大,跑到码头程烛心喘得差点打嗝。
傍晚天空从蓝紫过渡到粉紫色,海滩餐厅挂着灯串。夏休还剩一个月,时间总是走得悄无声息,程烛心总感觉进F1还没多久。
“那边是什么?”程烛心走过去,下巴搁在科洛尔肩上。
“法餐厅吧。”
摩纳哥说法语,餐厅名字自然也是法语。科洛尔眯着眼睛识别了一下:“哦,是做披萨的。”
“还是你法语好!”程烛心夸赞。
“不是。”科洛尔说,“我看见披萨图案了。”
“孩子这么实诚。”程烛心去抓他手,“走吧去吃点披萨。”
科洛尔还是第一反应想抽手,但程烛心攥得很紧。紧到他那个回缩的幅度可忽略不计,又或者,他的本心并不想抽出来。
这位意大利男青年最近实在太煎熬,甚至他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这段漫长的,几乎占据了他成长至今70%的感情居然说变就变。
幸运的是科洛尔头脑清醒,理智纯净,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站在那模糊边界的哪一边。
要怪就怪这人在上海时的采访里乱说什么爱不爱的,简直是在他大脑里搅奶油。而且那段采访居然还完完整整全须全尾地放出来了,不是说中国人内敛含蓄吗……?
罪魁祸首回头,问:“吃冰淇淋吗?”
看,他还在意吃不吃冰淇淋。
“吃。”科洛尔恍惚了一下。
因为恰好此时,一阵长长的,卷着海岸咸湿味道的风倾轧过来,路边不知其名的花树被吹落一些,程烛心怔愣了片刻,靠近他一步。
然后抬手,手高过科洛尔的双眼,悬了悬,科洛尔感觉自己的头发似有触觉,一枚浅色的花瓣被程烛心捏下来。
天是一格格暗下去的,就这一阵风过,又暗了些。
程烛心没说话,他就也不出声。他不出声是恍惚后紧张,程烛心不说话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问一下吧。
“你……怎么不说话?”科洛尔问。
程烛心像是被吓到,整个人绷了下,小花瓣在他指尖被捏烂。随后眼神躲闪,有人骑自行车路过,他们让到路边。
路边花台上落了许多小小的花,程烛心还是抓着他的手,已经出了很多汗,心乱如麻。
“我饿了。”程烛心简直凌空抓了个借口,“饿到没力气讲话。”
科洛尔笑了下:“好吧,你为什么不去法国跟你父母蹭饭?”
“我不要,我怕他们让我当场表演个开模拟器。”
“你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悠闲地走在沙滩栈道,冰淇淋车前排了几个人,他们走到队末去排队。远方有钟声,不知是摩纳哥的还是法国的。
程烛心只买了一支冰淇淋,下周末有大奖赛,仍然是要控制体重的一周。
他先递到科洛尔面前,惯例第一口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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