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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家祠堂供奉列祖列宗,随知许站在首列,身后是她这一代的娘子郎君。
随知许视线放在名叫杨久炎的牌位上,放在先家主和随程旁边。
她表面淡漠,对族老冗长没有意义的场面话充耳不闻。
当族老念到传授少主信物时,随知许拿起腰间的玉佩晃了晃。
族老:……
他噎住,与她老一番眼神斗争,继续向下念。
古朽年迈的语气,特意拉长的调子,听着让人发困。
随知许昨晚好梦,现在都被他们弄得有些困,更不用说身后的小辈,一个两个像小鸡啄米一磕一磕的。
“……今日列祖列宗在上,家主随赫之女……”
他又停顿下来,嘴角扬起笑,眯眯眼对上随知许不喜不悲的视线,倏然瞪大眼睛环视祠堂。
随家祠堂形式古早,经过多次维修角落保留了各个朝代木匠的手艺,古朴典雅,千年大族的传承在上首牌位下见证。
祠堂中,众人脸上严肃庄重,却难免不因为族老语中停顿而好奇抬头。
一时间,无数的视线落在族老的身上,他见计划落败,只能掩去眼中的愤恨不满。
接上话,“随赫之女随知许接任少主之位!”
随赫拉起随知许站在首位上,说着对她的赞扬与期待。
“此次荆州大劫,你做的很好,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办法,灾难过后救援一事上也尽心尽力,你很符合阿娘对你的期待,从今日是你便是正式的随家少主,待我百年,便是新一任的随家家主。我希望你能够带领随家,为家族繁荣,为族人未来,也为荆州百姓幸福而尽心尽力,担当大任。”
她睫毛微颤,“阿娘……”
随即她坚定道,“定不负家主所托。”
身后掌声无数,随成玉和随楚风拍的格外卖力,随楚风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应景地鼓掌,对上上首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迅速躲开。
楚非玄几位寮主也满脸笑容,他甚至勾上族老的肩膀,看起来热闹地很。
可只有他们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想破坏阿许继任少主,死心吧老东西,这才叫大势所归。少借随程和随楚客说话,没胆量的东西,都不敢打自己的名头。”
楚非玄起身,灿烂的笑和肆意的喊声更令族老气绝。
指了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前几天随知许收到姜昀的来信,告示她有人试图打探他们之间的关系,问她要不要他帮忙解决。
从枣村出来后巫山月一直跟在姜昀身后一口一个救命恩人的喊,姜昀也顺势带着她,他们在随知许面前蹭吃蹭喝几天后便启程离开。
还没走出荆州姜昀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起初姜昀还以为是苗疆的人。对方意图试探姜昀,看向他的眼睛后迷迷糊糊就被自己的意图抖落了个干净。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随知许得知后让姜昀按兵不动,假装被他们贿赂,一本正经的地胡说八道。
姜昀愈加温和,淡定的把钱塞进巫山月怀中,然后就开启编故事情节。
之后更是被哄的去随家作证。
今日姜昀和巫山月早就拿钱跑路了。
沉闷的祠堂唯有每代交接才会有鲜活的一幕。
掌声渐渐消失,底下的娘子郎君真打算回去睡觉时,随知许突然道,“既如此,现在算算族老意图谋害我的事吧。”
谋害?!
什么!
说到这个他们可就不困了,二族老和善,四族老闲云野鹤,他们这种到底是谁要害少主!
“把人带上来。”
柳绿将人压上来,赫然是拿钱贿赂姜昀的人。
二族老心里一惊,面上佯装镇定,脚下向后撤,撤到四族老身后,惹得四族老诧异看他。
“这人好眼熟啊!”
“好像是二族老身边管事的孙子吧。”
“就是他,长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怀好意。上回就是他老盯着我,气得我把他打了出去,等会,我不是把他赶出去了吗?”
……
四族老开口,“少主找一个早早被赶出去的人做什么?”
“那就要问问他做了什么?”随知许嘴角勾起浅笑,给柳绿递去眼神。
柳绿将人压住,“还不快说!”
他颤颤巍巍,连忙道,“二族老您就认了吧,是您让我贿赂姜郎君,将荆州蛊虫按在少主身上啊!”
堂下炸开锅,“什么?二族老居然干这样的事?”
“二族老往日对小辈最好了啊,他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叽叽喳喳一片,二族老的孙辈站过来怒骂,“你休要胡言!竟敢攀咬在阿翁身上!”
“小的真没胡说,小的被六娘子赶出去后是二族老找上小的,说事成之后不仅让小的回来做事,还给小的一大笔钱,对了!那钱还在小的床板下面。小的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有这么大一笔钱啊。”
“小的拿全家性命发誓,小的这回真的没有说谎。请家主饶命啊!”
身后的二族老坐不住,“胡言乱语,老朽什么时候给过你银钱。”
随赫厉声道,“非玄,你亲自去!”
“这……”他支支吾吾,颇为心虚。
楚非玄吊儿郎当地笑,“二族老是对非玄有意见?”
“怎么会?”
“那就行,我还以为二族老对我有意见,认为我故意陷害你呢?”
“楚寮主说话不要太过分!”是刚才二族老的孙子。
“小孩,安分点。你这个瘦杆杆,小心本寮主一巴掌给你扇飞。”
“你!”
楚非玄吹着口哨,瞥见随赫警告的眼神才收敛些,连忙去找,不出片刻,他领着人回来,将一箱子钱扔到地上。
“家主,我还找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楚非玄戏谑的眼神直觉让二族老觉得不对。
当他手上举起折好的契约时,更是眉头直跳。
“刚还发现二族老的钱庄契约,上面还有二族老的画押。”
“不可能!”二族老喊完,发现下方无比寂静,才发觉自己失态,想要找补。
随知许堵住他的话头,冷冷道,“证据确凿,按照族规处置。”
“你刚当上少主就如此威风,老朽活到现在也是被人杀鸡儆猴了!”
“我说完了吗?”随知许掀开眼皮,眼神冰冷,挥手让柳绿带人下去,在二族老惊恐的目光中带上来二族老的儿子儿媳。
“挪用族中拨给各地的救助银来还欠赌坊的巨债,怂恿族学弟子流返青楼,还是要我把赌坊和青楼的人请进来吗?”
“家主,少主饶命啊,媳妇也是没有办法了,郎君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媳妇的嫁妆也都赔进去了,可还是不够啊。四娘年岁要到了,她不能有一个这样的阿耶呀!呜呜呜——”
哭声掩盖住了一旁她郎君的求饶声,人群中的随四娘万万想不到,这件事还和她有关系迅速上前和阿娘抱住一团,连连求饶。
刚才叫声喊冤的郎君也没有想象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原来二族老有钱去雇人,没钱给儿子抵债?!”人群不由笑出声,无人应声,他尴尬地闭上嘴。
二族老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儿子儿媳根本没有告诉他,如今被人抓住把柄闹出来这么大的丑事。
“父亲,您为何不救儿反而去拿钱用在他的身上!族里的权利对您就这么重要吗?除非是你,我也不会挪用灾银。”
“我何时知道你——”
儿子当场反咬父亲,真是一出精彩的狗咬狗。
随知许挑眉不语。
“事到如今,老二你还是认了吧。”四族老拍拍二族老的肩膀,怒气不争。
二族老松下肩膀,看向堂下求饶的一家,满脸疲惫。
声音颤抖,“恳请家主责罚。”
“那便按照族规处理吧,楚客,这该由你处理。”
随楚客未曾多言,默默将人带下去,“是。”
随知许手握佩剑,这就认罪了?她还没有说够呢,还有一沓子的罪证,勾结藩王,买官卖官……
没想到才第二轮他就认了,真没意思。
让他在宴会上公然为难她,荆州大劫,涉及整个荆州范围,严格意义上属于官府乃至长安圣上的责任。
她会解决荆州大劫,也不该是他以为难她的姿态说出口。
四族老见二族老被拉走,眼神晦暗莫测,“丫头啊,你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
“阿许。”随赫叫住她,含笑问她同样的问题。
随知许对上她的视线,停顿几息,道,“没了。”
“那今日便结束吧,此时我会给族中一个交代,散了吧。”随赫挥手让他们离去。
等人散去,她转身看向随知许,一脸无奈地戳他的头,“你啊——”
“水至清则无鱼,不可将人逼得太紧。其他族老虽然过世,但仍有后代,不可寒了他们的心。”
随赫多多少少可以猜出来,此事不仅仅有二族老,恐怕还有四族老。
“好吧。”随知许点头称是,贿赂姜昀的下人其实是四族老安插在二族老身边的人,他是二族老管事的孙子不加,可他经不住钱的诱惑,偷偷给四族老做事。
包括此次二族老想到这个方法都是四族老暗戳戳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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