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给夏辞新发消息说醒了,问备用的门禁卡放在哪里。
先前送林凯则匆忙,他自己的卡忘在了训练室,在基地没有门禁卡寸步难行,懒得录人脸识别的代价。
夏辞新:[书桌第一个抽屉,和队徽放在一起。]
唐其成根据指引找了过去,抽屉里的杂物太多了,明信片、小泥塑玩偶、CR周边等等,就是没有队徽和门禁卡的影子。
他干脆把抽屉里所有不相干的物件都拿出来,在桌面一一摆放整齐,直至抽屉里只剩下最后两件东西,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一张泛黄被盒子压住的照片。
这个点基地的选手基本上都在训练室,宿舍区域静悄悄的。
泛黄老照片没有被盒子挡住的部分,飘逸的字迹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有些模糊,但仍旧能辨认出写的是什么,一圈的人名——夏秋水、夏昼星、夏天逸等等。
还有单独被圈起来的夏辞新。
回忆如走马灯在脑海里闪过,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漫延上背脊,唐其成喉间发紧,不自觉咬住牙关。
他深呼吸几口气,把丝绒盒子拿开,‘夏国永’三个字照进眼底时,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翻过照片,十八岁的他笑容灿烂,揽住身边比他矮了一大截小屁孩的肩膀。小孩火红色的爆炸头辨识度很高,以至于他只对杀马特发型印象最深,几乎忘了人脸。
八年前意外救下的小孩,现在成了他的男朋友。
如果他写这样的剧情,会被读者追着狂怼狗血烂文,但却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人生如戏,还真一点没说错。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夏辞新:[找到了么?]
唐其成内心五味陈杂,一眨不眨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随后终是下了决心,把桌上所有的物品一扫进抽屉里,直接开溜。
他需要时间来捋清楚所有的事,也怕自己看见夏辞新建模脸的那一刻无脑原谅,干脆利落跑路。
唐其成:[我哥找我有急事,我回老宅一趟]
唐其成:[事情比较多,可能没法看手机回消息,别太想我]
家里比基地要冷清不少。
球球撒娇的喵叫声回荡在客厅里,唐其成给馋猫倒了个罐头,一股脑钻进书房,窝进角落的懒人沙发里。
只有被书包围,他内心的不安感才能消散些许。
唐其成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个空本子和一支笔,半天过去,本子顶部写下两个大字‘分析’,其余时间都在神游,无意识按动着笔头,发出‘咔哒咔哒’ 的声音。
现在的脑子恐怕比客厅里被球球咬烂的毛线团还要更糟糕,拼命想要找到头绪,又无能为力,无数个小人在吵架。
A:他不是故意瞒着的啦,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一开始我们不也把他当成扰民的黄毛吗?
B:照片留了这么久,还藏得这么深,不是故意的是什么?要不是今天意外发现了,指不定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C:不对,昨天在医院他不是想要坦白来着?他没打算一直瞒着吧?
D:靠哦,纯纯把人当猴耍,被曾经的大哥哥倒追,他肯定很爽吧?就是看我们笑话!
E:额……好像同居之后是我们被他照顾,饭都是盛好的,家务一件都没做过……
唐其成捂着脑袋吼叫一声,缓了两秒打电话给林资,开门见山:“还记得我离家出走去北城那年救过一个小孩吗?”
“记得啊,等等,”林资说着,离开舞池,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包厢进去,“你不是还把小孩带进CR了吗?跟他爸似的,出国留学前还把他前边的路都安排好了。”
“……那小孩是夏辞新。”唐其成说。
电话那头的林资安静了好一阵,爆发出惊天狂笑,“我靠哈哈哈,你说那个杀马特红毛是夏辞新?这不妥妥的黑料黑历史吗?”
“喂,”唐其成忍无可忍,无奈道:“我现在真的很烦,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资费劲憋住笑意,“行,怎么说?烦什么?”
唐其成说:“负罪感,现在一想到他,立马联想到八年前的瘦猴小孩,我居然在和小孩谈恋爱,我是人吗我?!”
“还有,他是故意在溜我玩吗?明知道我是谁,还装傻瞒着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片刻后,林资低声说道:“估计……就是怕现在的情况吧。”
“你看,你知道了之后纠结成这幅样子,还不如不让你知道,这问题其实很好解啊,你真喜欢他吗?”
唐其成没有丝毫犹豫,“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林资追问。
“今年三月份在群里看见他照片的那一刻。”
“哦哟,恋爱白痴啊恋爱白痴。”
“这不就完了,你喜欢的是成年后的他,又不是从八年前救他的时候开始,哪里算是和小孩谈恋爱,前尘往事缘分未尽而已,你俩差3岁,不是三十岁,看开点。”
林资吐了口烟,继续说:“接着再来说你觉得他耍你的事情。”
唐其成从懒人沙发上起身,换了个端坐的姿势,认真听讲。
林资:“我没记错的话,你出国留学之后就没管过他,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他,发生什么事了?”
关于这个,唐其成不久前解释过一遍给余飞跃,因此现在能快速说一次前因后果。
“你事出有因,但人小孩不知道啊,”林资音量稍微拔高了些,啧了声,“和我哥一个德行,私底下做了一箩筐好人好事,受赠方毫不知情,白瞎。”
唐其成弱声狡辩,“告诉他就没意义了,他要自己站起来。”
林资摁灭燃尽的烟,“那你现在就没资格怪他一开始不告诉你身份,合情合理,他不是耍你,是没法和你坦白。”
“要他怎么说?你都放话和他撇清关系了,要是被你知道他是谁,你又跑了怎么办?他要想和你待一起,当然是捂住身份。”
林资絮絮叨叨说着:“代入一下夏辞新的视角,他是真不容易啊,把自己拉出沼泽的人一声不吭消失了,八年渺无音讯,忽然有一天重逢了,对方还认不出自己。”
“像个没事人一样展开追求、撩拨、靠近,他一开始应该也挺挣扎的。”
“啊!我想起来了!”他突然大叫一声,“你喝醉酒,我送你回家那次,我骗他说我是你的追求者,问他喜不喜欢你,他说不喜欢,结果手上搂着你的力气是一点也不小。”
“果然我推测的没错,他当初应该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混沌的大脑像是猛地被清澈的水流里里外外重刷了一遍,耳边林资的声音越飘越远,唐其成从未感觉如此清明。
以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怪异的话,原来都有迹可循。
海洋馆约会时提及‘最孤独的鲸’;
几个月前的雷雨夜,夏辞新曾问过‘八年前救的小孩向你表白怎么回’;
还有夏辞新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自己做给他的拉花咖啡……
原来那个‘假象敌’,是十八岁的自己。
唐其成切换手机界面,打开和夏辞新的聊天框,发现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夏辞新:[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夏辞新:[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可以请几天假回去。]
夏辞新:[有空的时候回我一下消息吧,一个表情也行。]
……
唐其成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林二少,谢了。”
“谢来谢去就生分了啊,好歹我也是蹭了你们小情侣一个礼拜晚饭,做下情感分析而已。”林资说。
“挂了。”唐其成舔唇,下意识往右手边的桌子上伸手,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没有水。
他不爱喝水,夏辞新总是会在他常待的地方放上一两瓶水,卧室床头柜、书桌电脑旁边、客厅茶几上、书房懒人沙发隔壁……
唐其成把空本子随意塞回了书架上,按动笔头数百下之后拨通了夏辞新的电话。
“七七。”夏辞新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
唐其成皱了下眉,“你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怎么了?老林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囔囔着出院之后要大吃特吃一顿烧烤过瘾,再吃草维系健康饮食。”夏辞新说着,暗灭了指尖的烟。
“你呢?家里的事处理好了么?”
唐其成抓住耳尖上的碎发,无意识扯着,有些心虚,“嗯,已经没事了,所以打电话给你报个平安。”
夏辞新‘嗯’了一声,“那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细微的电流声从听筒穿进耳朵,还有那头呼啸的风声。
唐其成敏锐捕捉到其中夹杂着一声极轻的打火机‘咔哒’声,有了猜测,喉间发涩。
“不是已经戒烟了吗?”唐其成问。
夏辞新吐出一口眼圈,顿了下,“卡放在左边的抽屉,你翻的右边,你看见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唐其成不由地心颤了一下,刚刚林资说的话冒了出来——他内心也是痛苦挣扎的。
见唐其成默认,夏辞新继续说:“所以,家里没有事,只是不想见我,躲着我。”
“不是的!”唐其成立刻否认,却没什么底气,他一开始确实是不想面对夏辞新,才着着急忙慌跑回家。
“有打开看蓝色盒子的东西吗?”夏辞新问。
“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没动过。”唐其成把头抵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把烟掐了吧。”
一阵沉默。
‘你是以什么立场让我掐烟’,夏辞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听话摁灭只燃了一半的烟,“掐掉了。”
唐其成深呼吸几次,郑重其事:“夏辞新,我真的——”
话被打断,“要分手?”夏辞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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