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消失的恋人(二十二)

明明室内的灯光依旧是两人一贯喜爱的暖色调,但从凌柏言的角度看来,此时岁年的脸色好像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

但他心里清楚,他自己才是那个有阴暗心思的人。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试探。

“没有。”岁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摇了摇头,“就……之前听说他和你好像在项目上有些竞争。”

“是有竞争,甚至在不久前,他还因我而失利。但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是生意上的事。这次婚礼我准备邀请S市的名流,若是单单没邀请陆知煜,怕是会失了格局。”

“……原来是这样。”岁年愣愣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那这一张上的名字就麻烦年年写了,另一张纸上的名字我来写。”

凌柏言温柔地说道,语气中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好。”岁年轻轻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分到那张名单上有好几个他不想看到的名字。

陆知煜、邵锐斌……还有……凌宴洲。

他木着脸,一笔一画地将请柬写完。

“我写好了。”

“辛苦老婆了,手酸了吧。”凌柏言颇为殷切地从背后揽过岁年,亲昵地揉了揉他的手。

“他们拿到你亲手写的请柬,一定会觉得咱们特别有诚意。”

“大概吧。”岁年的情绪实在说不上好,他低垂着眼睫,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凌柏言的手中挣脱。

“我……我先回房间拿一下衣服,去洗澡了。”

背后,凌柏言看着岁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两人间掌握的信息不对等,让他将错把岁年的担忧与恐惧理解成了失落。

毕竟,亲手给自曾与自己有过纠葛的人写下婚礼请柬,任谁都会有些失落吧。

岁年回到房间,盯着手机上凌宴洲的名字看了一会,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所幸第二天,凌柏言那边也收到了陆知煜被带走配合调查的消息,将那人的名字从宾客名单上划去。

确定了凌宴洲之前的消息准确无误,岁年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婚礼上还有一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但至少,最让他担心的那个人,陆知煜,不会来了。

岁年将思绪收回,跟着凌柏言再把宾客名单过了一遍。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和凌柏言的描述,他差不多能把每个人的名字和脸对上了。

“其实不必太担心,到时候我会先称呼他们的,你只要跟在我旁边就行。如果他们要敬酒,就稍微沾一沾嘴唇,不要真的都喝了。你前不久刚发烧完,脾胃还虚弱着。”

岁年耐心地听着凌柏言的叮嘱,也不嫌他絮叨,只觉得心有似有温水流过。

直到外面响起隐约的音乐,助理敲响了们,探头进来提醒,凌柏言才停下。

“那……我先下去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下来,你放轻松,别紧张,我就在楼下等你。”

凌柏言让岁年别紧张,自己的尾音却明显不平稳,暴露了他的情绪。虽然有两辈子的记忆,但在这种事上,他实在很难镇定下来。

做项目时,他还能凭借前世的记忆游刃有余。可面对结婚这件事,他也是两辈子头一次,不免满心无措。

还是岁年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温声道,“知道了。”

短短三个字,却好像带着别样的安抚魔力。

凌柏言的心情平复了些。他抬手握住岁年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上的戒指,“年年,等会儿这里又要多套上一个戒指了。以后旁人瞧见,就都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岁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赶紧去吧,别让别人等急了。”

……

凌柏言出去了,过了一会,休息室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岁年还以为是凌柏言有东西忘了拿,让助理回来取。

“门没锁,进来吧。”

来人沉默地走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岁年感到有些奇怪,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凌宴洲?”他失声,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嗯,是我。”

凌宴洲看到岁年身体的反应,口中苦涩。那晚确实是他趁着岁年中药失去意识时做了错事,岁年怕他,也实属正常。

“听说你在这儿,我就想着再来见你一面。”

凌宴洲抽出一张请柬,低声道,“请柬我收到了。”

凌宴洲的这张请柬是岁年写的,显然,他认出了岁年的字迹。

岁年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误会自己特地写这样一份请柬来划清关系。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岁年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也便决定就由着他这样误会着。

“谢谢小叔叔。”他礼貌地应道,“楼下有专门的宾客招待区,我怕我招待不周,要不您还是……”

“我知道了,我就来看你一眼,马上就走。”凌宴洲声音低沉。

身为平日里高高在上、掌控着凌氏集团的家主,此刻却卑微到了极点。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紧紧锁住身前那个比他稍矮一些的漂亮青年,艰涩地开口。

“我的号码你是知道的,往后倘若遇到什么事,你还能继续找我,我一直都在。”

“祝你新婚快乐。”

岁年只能沉默了半晌,心里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了简单又疏离的一句“谢谢”。

……

在寻常的婚礼上,新娘的家人要牵着女儿的手,走过一条长长的花路,然后将她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上。

但岁年与凌柏言同为男性,又都失去了至亲,这个环节自然是要大改。

最终的设计是,凌柏言先行在一楼等待,岁年则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下来,走到他身边。

凌柏言先和宾客们客套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台上。

灯光一暗。大厅内唯一的光亮汇成一束,落到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岁年站在高处垂眸,看着脚下霜白的地面,竟恍惚觉得这里像是下了一场雪。只是雪色蔓延到不远的地方,就被深重的黑暗吞噬。

寂静与黑暗总是会让人望而生畏,仿佛再往前走,就会踏进地狱。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怕是因为婚礼太紧张了。

想到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恋人也在那处等待,他轻轻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地迈下楼梯,朝着黑暗笼罩的前方走去。

在旁人眼中,踏着光走下楼的青年却是十足的惊艳了。

今天岁年穿的是白西装,配上他那白到透明的肤色,站在落下的光束下时,整个人像是会发光。特别是在黑暗中望去,那道身影似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色雾霭,与周围的一切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

在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处。

明明是他自己邀请别人来参加婚礼的,凌柏言此时也忍不住吃味。那是他一个人的珍宝!

“年年。”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听到恋人的声音,岁年的脚步加快了些。他一走近,众人终于看得更清晰了些。

平静剔透的浅棕色瞳孔在冷色调的灯光下闪着微光,恰似浸在雪水中的琥珀,再清冷不过。但在看到凌柏言的那一刻,那双眼睛里的冰面瞬间解冻,化为一池缱绻温柔的春水。

清冷与温柔这两种照理说是截然相反的气质,竟在他身上融合得极好,也昭示着,这一定是个有主的美人。

——只有遇到特定的对象,这捧美丽却冻手的山上雪才会化为缱绻万分的绕指柔。

凌宴洲站在人群中,想到岁年刚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他用昏暗的光线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复杂。山上雪、绕指柔,这不就是岁年分别对待他和凌柏言的态度吗……

这捧雪最终还是不愿落入他的手心,更不愿被他的体温捂化。

大多数宾客先前与之前的纨绔团一样,对这场婚姻存在质疑。在他们看来,凌柏言选择这样一位伴侣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见到岁年本人后,他们突然就理解了。能为事业带来助益的联姻固然不错,但若是身边能有个温顺柔和、知冷只热的体己美人相伴,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岁年走到凌柏言身边。或许是因为羞赧,他并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凌柏言走得太近。

后者无奈地伸出手,将岁年拉近了些,然后对着台下的一个方向点点头。

一秒钟后,场地的其余地方还保持着黑暗,台面上方的水晶吊灯却骤然亮起,鎏金光瀑倾泻而下,晕出的一点点余光在穹顶如星河般流淌,顺着四面传来的音乐声漾出粼粼波光。

这忽然恢复的光亮让岁年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凌柏言托住了腰窝。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凌柏言低头在他耳边轻笑道。

台子的末端是一面投影墙,上面逐渐出现了画面。

“这是……”

投影的光斑如细碎的钻,落在岁年的睫毛上。他微微睁眼,看着画面上闪过的一个个场景或者东西。

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店、他送他的第一束花、去游乐场游玩时赢来的缺了半只耳朵的玩偶、一对银色的订婚戒指、一叠厚厚的新房设计图……

“很早以前,在我决心追你的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把我们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凌柏言看着岁年说道。

上辈子,他们有太多的遗憾。现在,他终于紧紧抓住了他。

“柏言……”

岁年的嗓音略微哽咽,似乎有微小的气泡从喉间不住地往上窜,最终在耳膜边炸开,将他的大脑炸得晕晕乎乎的。

“喜欢吗?”凌柏言道。

“嗯。”岁年轻应一声,唇边绽出一个轻软的笑容。

下睫毛托住了即将落下的沉甸甸水珠,最终弥散在眼中成为细碎而湿润的光。

凌宴洲站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两人的互动,木然地跟着身边的人鼓了鼓章。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看着那温馨的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感人,就是不知道看到一会儿的东西,这对有情人会不会当场撕破脸呢?”

……

画面一暗,投影转眼就结束了。岁年站在台上还有些神色恍然,像是没走出来。

不得不说,凌柏言的这份惊喜确实准备在了他的心坎上。

爱意确实是最好的疗愈品,前几日的惴惴不安,在经历了这几十秒后,好像短暂消失了。

他被爱着,他的爱人也曾承诺,会原谅他的一切。

凌柏言轻笑着提醒,“回神。”

紧接着,台下有人端着铺着黑丝绒的托盘走了上来,上面放着两人的结婚对戒。

凌柏言拿起其中一个,轻轻托住岁年的手,正欲往上戴。

身后的投影却又再次亮起,凌柏言和岁年同时回头。

怎么回事?凌柏言皱眉。

“柏言……是还有彩蛋吗?”岁年问道。

这章稍微长点,明天应该不会有更新[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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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消失的恋人(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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