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庆玉将车停在酒店门口。
经过一整天的疯狂堵车,两人终于在九点钟下了高速,庄效南也不急着回学校,让庆玉留下来陪他一起在酒店住一晚。
自从在车上捡到那两张照片,庆玉就有些魂不守舍,他很想问一问庄效南,为什么要打印自己的照片,还随身装在衣兜里。但庄效南一路上都在睡觉,他实在没有机会开口。
因为心神不宁,从高速下来时,庆玉忘记减速,差点和前车追尾,一个急刹车,终于把庄效南颠醒了。
庄效南睡得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前车,又转头看着庆玉:“你知道前面那辆劳斯莱斯有多贵吗,你怎么敢离它这么近的?”
庆玉不懂车,不知道前车有多贵,但既然庄效南都说贵,那肯定比他想象中还要贵得多。
“抱歉,我开了一天车,有点头昏。”
进入酒店大堂,空气终于清新温暖起来,庄效南伸了个懒腰,去前台订房间。
庆玉抱着他的行李站在一旁,像是庄效南随身带的仆人。前台小姐扫他二人一眼:“什么房型,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就好。”庆玉没接腔,听见庄效南说,“标准间。”
庆玉不理解庄效南怎么突然这么小气,七千块的围巾说送就送,但不舍得单独给自己开个房间,还要两个人住一起,他开了一天车,连享受豪华大床房的机会都没有。
庄效南领了房卡,两人沉默地坐电梯上楼。
进了房间,庆玉累得不想动弹,脱力往床上一趟,小声抱怨道:“这床有点小,我想一个人睡大床房。”
庄效南瞥他一眼:“跟我一起住,你觉得很委屈吗?”
“也不是委屈,”庆玉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就是觉得你也不差这点钱,为什么非要两个人挤一个屋,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难道你觉得我会偷看你洗澡?”
庆玉心说,以前的庄效南肯定不会,但现在的庄效南抽烟喝酒样样都来,保不齐真的有点特殊癖好,偷看人洗澡都算是轻的了。
他不想再跟庄效南讨论这个话题,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我先用一下卫生间,你要是着急用就叫我一声。”
庆玉故意在卫生间多磨蹭了一会,期间还给亓明真互发了两条消息,得知亓明真正幸福地跟她的富二代小男友欢度圣诞,已经完全沉浸在爱情的喜悦当中了。
今天是圣诞节,可庆玉的圣诞昨天就已经过完了,今天他虽然一整天都跟庄效南待在一起,但也仅仅是因为堵车。
庆玉想了很久,要不要跟庄效南问起那两张照片的事,或许庄效南会像以前一样,笑眯眯地跟他说,那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笑,他跟很多人都这样开玩笑。
纠结了四十分钟,庆玉郁闷地从卫生间出来,见庄效南已经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针织衫,正背对着他坐在空调风口下,抬手揉了揉脖子,像是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
庆玉上前关怀了一句。
“在车上睡得太久,脖子和肩膀有点酸痛,”庄效南向他投来一道哀求的视线,“你帮我按摩一下肩膀吧。”
庆玉想着自己开了一天车都没喊累,庄效南在车上睡了一天,居然还要自己帮他按摩,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最多就给他按五分钟。
庆玉走过去,在他背后站定,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我手劲重,你要是觉得疼就说一声。”
庄效南点点头,没应声。
从庆玉站立的这个角度往下看,庄效南低垂的脖颈弧度正好,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针织衫,微微低垂着头颅时,背上的肩胛骨顶出细微的弧度,像是刚破蛹而出的蝶翼。
当年从他世界里飞走的那只蝴蝶,兜兜转转,又飞回到他身边。
庆玉按摩按得心猿意马,双手不禁下移,搭在了那两块轻微起伏的肩胛骨上。
庄效南后背一僵,疑惑地转头看他:“你在干嘛?”
庆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开始耍流氓,赶忙缩回双手。不过鉴于之前庄效南已经强吻过他,属于耍流氓中最恶劣的行径,他只是摸了摸庄效南的骨头,也不是很过分。
“给你按摩一下肩胛骨。”庆玉平静地睁眼说瞎话。
庄效南笑道:“我肩胛骨不疼,不用按。”
“那你肩膀还酸吗?不酸的话我要先休息了。”
他说完,并不征求庄效南意见,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等等……”
庄效南的手冰凉,握住他的手腕,像一块冰裹上来,庆玉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一下。
“你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庄效南已经懒得跟他兜圈子,“今天在车里,你不是看到了我外套里装的照片,为什么不问我?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好奇。”
庆玉心中其实有一点猜想,但这个猜想过于大胆,他不敢深猜,也不想细想,唯恐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连朋友都没的做。
“也许你喜欢我的照片,”庆玉咧咧嘴,想笑但笑不出来,“我下次多发几张给你。”
庄效南的眼神一黯,像是有点被他的话刺伤,一时没了言语。
庆玉在心里措辞,想着要如何平稳度过这个话题,然而下一刻,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忽然用力,他觉腕骨刺痛,随后一阵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胸前一暖,庄效南紧贴上前,用力抱紧了他。
这一次的拥抱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因为拥抱的太急切了,庆玉甚至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庄效南的右手按住他的后颈,强迫他往前微微倾身,鼻尖相抵,温热的呼吸拂过脸庞。
“还要我教你张嘴吗?”话音落,微凉的唇瓣贴上来,将庆玉将要说出口的话堵回了喉咙里。
如果第一次是开玩笑,那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庆玉想不明白,他只觉得心里那只蓄满水的大瓮被砸裂开一道口子,涓涓细流自裂缝中溢出,他压抑已久的情感也将要冲破那道裂缝,彻底地迸溅出来。
他凭什么不能喜欢这个人,他凭什么要因为家世差异终生仰望,他凭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回,凭什么不能掌握命运的主动权。
他就要做那只登天摘月的猴子。
这一次庆玉没有再躲避,他回应了这个吻,牙关松动那一刻,他心里的防线也彻底松动。
他想清楚了。
他就要爱这个人,他就要这朵夹竹桃。他无所畏惧。
庆玉用力地回抱住庄效南,感受到怀里瘦削的身体不住颤抖着,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紧张,一样期待着回应。
两人紧拥着滚到床上,庄效南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吐出呢喃般的质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庆玉迎上他的目光,不再闪躲:“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我在意,很在意,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不要总是让我觉得是我在一厢情愿。”
庆玉抬手,捂住他湿润的双眼,然后垂下头去亲吻他:“喜欢。”
从暗恋到告白,庆玉花了两辈子,但从确定关系到发生关系,他只花了一个晚上。
在确认彼此的心意后,一切都水到渠成,趁着天赐良宵,将关系确认到底。
跟初吻一样,不算很美好的体验,他觉得有些疼,庄效南更疼,忍不住咬他的肩膀,骂他,最后又抱着他掉眼泪。
庆玉觉得,他此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幸福了。
他的爱人也跟他一样幸福吗?
*
第二天早上十点,庆玉终于被第三个闹钟吵醒。
他摸索着到处找手机,迷迷糊糊一看屏幕,瞬间清醒了:“我的天呐,已经十点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满地找自己的衣服,嘴里不停念叨:“怎么这个时候才醒,完了完了,要赶不上回去的高铁了。”
庄效南睡得正沉,听见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转头看他:“你大清早吵什么吵……”
“已经十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庆玉半蹲下来,拍拍他的脸,“今天回茗州只剩两班车,晚了就赶不上了,我只请了两天假。”
庄效南听到这里,脑子终于清醒了,但还是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浑身都疼,你现在要走了?”
庆玉被他说得脸颊发烫:“昨天是你非要……呃,我真的该走了。”
“不许走,”庄效南脾气上来,不大高兴,抓着他胳膊不放,“我给你买晚上六点的机票,你飞回去,白天留下来陪我。”
庆玉心想还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他怎么没想到,立刻就妥协了,又缩回温暖的床上,捧着庄效南的脸亲了一口。
“你让我开口送你回来,现在又买机票把我送回去,你自己买张机票飞回来不就行了,干嘛这么折腾。”
庄效南对他的热情态度还算满意,脸色缓和:“又委屈你了?”
“不委屈,就是觉得太让你破费了。”
庆玉说完,转念一想,对自己来说破费的事,庄效南也许压根就不在意,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我送你七千块的围巾,让你陪我两天怎么了。”庄效南心情不错,放松了身体靠在他肩膀上。“我不把你叫出来,你肯定就去跟别人过圣诞节了,跟谁过不是过,不如来给我开车。”
庆玉说:“你说话真是充满了小资味道。”
庄效南腻歪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他抬头看着庆玉,正色问:“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庆玉被他问得有点懵,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很明朗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难道庄效南睡了一晚醒来,又要说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也太过分了。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我在问你,你不准反问我,”庄效南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不是恋人关系?”
庆玉有点害羞,耳根和脸颊红成一片,低下头去:“应该算是吧。”
“应该算是?”庄效南不理解他羞怯的少男心事,非要他把话说清楚。
庆玉此人没有什么大的缺点,唯独在处理感情这件事上举止扑朔迷离,喜欢也行不喜欢也行,接吻也行不接吻也行,在一起也行不在一起也行。他总是很周到地给人送上关怀,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让人心焦。
最后庄效南终于从他口中撬出来一个肯定的答复,放下心来。
不是‘应该’,不是‘大概’,不是‘也许’,他们就是恋人关系。
“在我原定的计划里,你应该文艺汇演那天晚上,我们再次碰面后就跟我表白。”
庆玉回忆了一下去年的文艺汇演,他当时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那后来呢?”
“后来计划失败了,我就去了新加坡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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