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爱恨难生

家中有个半瘫的人,生活总是不如愿的。

又是一个放假夏夜的晚上,许薄青学累了出来透透气,女人孤单地卧在客厅的小床上,她叫她,“薄情啊,也不来看看妈妈,妈妈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许薄青如置深渊,凉气冷飕飕地吹着她的后脖颈,她就这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一刻,她心中对女人的恨霎时化为了恐惧。

一股毫无缘由的恐惧。

许薄青看向女人,女人偏着脖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棺材旁,没有任何玩物她就这样躺着,简直跟被活埋了般。

许薄青越想越可怖,她害怕得浑身都发抖,磨蹭着走到女人床边。

“乖女儿,妈妈好饿啊,你给妈妈喂一次饭吧……”

“好……”

外婆难道忘记了吗?

然后,许薄青沉默着去厨房找些剩菜来热好,跪在女人矮矮的床边,这床简易低矮得不像话。

女人跟许薄青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她眼角的泪珠一颗一颗被枕头吞没。在许薄青不知道的时间里枕头又吞噬了多少泪水呢

许薄青一瞬间就不恨了,她怎么会恨一个这么可怜的人呢,她怎么能恨自己的妈妈呢,她也太不堪了吧。

许薄青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女人一勺一勺地慢慢嚼。

好可怕啊,老去或者死亡一点都不优雅与体面,人这一辈子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的。

“薄……薄青……过来,过来……”

刮干净最后一勺饭,女人嘴一张一合地想要说些什么,许薄青没听清,她只好凑近女人的嘴边去辨别,“妈妈,你要说什么?”

“薄情,我恨你!”

“啊!”

许薄青吃痛地惊呼出声,女人忽然发起疯来,咬下了许薄青的一绺头发,嘴里念着我恨你,我恨你,咽了最后一口气。

周荣楷不知何时从门外冲了回来,一把保住许薄青哄到,“青青,青青,不要哭啦,你先出去,你先出去。”

太阳早就落山了,那夜没有月亮,外面黢黑仿佛一头要吃人的怪兽,可许薄青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回头。

她那时还不知道女人已经咽气了,她甚至还在心中又愤恨起了这个疯女人,恨她,恨她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傻生了自己,她说得对,自己就是薄情,她也要走,她要离开这个家,她才不想回来,她才不愿意看见她。

天蒙蒙亮,许薄青感受到家里面来了很多人,有人问,“薄青呢,她妈妈死了还安心睡觉哦?”

谁死了?谁死了!

木门吱呀一响,缓缓地被风吹开,屋外的众人惊讶地见着了她,没敢说话,

周荣楷走过来,平静地告诉她,“你妈妈走了。”

许薄青没有答话,也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情,可能久病床前无孝子吧,许薄青为自己早就找好了借口,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开始无法接受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真如女人口中所说自己是个薄情的人。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冷漠,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涕泗横流的,可眼泪去那里了呢?眼泪是昨晚混着愤恨一起流尽了吗,可是她那个时候不知道啊……

我怎么这么冷漠,这么薄青,怎么这么不孝顺啊,我的眼泪去哪里了?许薄青在心中责问自己,可就是落不下泪来。

女人明明骂了许薄青十几年,却从来都没有给许薄青托过梦来骂她。许薄青想,她下了地府只会或许还疯着,又或者在阎王那里翻开生死簿赫然发现我的名字上面刻着大写的薄情二字,印证了她多年所说的话,然后安心去投胎了。

要是那次回头再仔细看她一眼呢,她是不是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亦或者是,许薄青不敢去想,她在害怕……

不不不,她才不害怕,是那个女人从小就对自己这么坏的,自己恨她是应该的,她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

对对对,是女人对自己这么坏的,她没有错,是女人的错,是女人的错!她是被她外婆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她是喝着稀饭汤而不是喝着母乳长大的,她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她的妈妈才不像书中描述得那般温暖。

这一切都不能怪她,是她先对自己不好的。

所以,当高考完,从前那个小小的许薄青握着许薄青的手填上了这个专业,她不要妈妈了,她要自己捏造一个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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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女士,性本善和性本恶不知道你支持哪一个观点呢?我坚持性本善,小孩天性是善良无杂质的,所有的性格三观都是后天造成的,所以我觉得小孩处于人体最纯粹的阶段,她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她们就是纯粹本身。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太爱跟成年人打交道,成人太复杂了,我跟小朋友打起交道来更加的幸福一点。”

什么知无不言,许薄青编起瞎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当初选择这个专业一是她要离开那座大山,她想要离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想沾上关系,她每每想到那山,她都还自己女人喷薄在她颈侧的鼻息,和被扯下头发的痛。二是这个专业她的分数可以学费全免,她没有钱,她很缺钱。硬是要说三嘛,当初还真跟鬼摸头似的,不知不觉就选了。

如果长大是重新养一遍自己,那么选择这个专业许薄青是想按着教科书级别地重新爱一遍自己,她要自己爱自己,她不再奢求得到别人的爱。

不再奢求得到别人的爱,对啊,她怎么忘记了,人啊果然很难保持初心啊。

“看得出来许老师也是一个非常纯粹与善良的人呢。”胡弥儿附和道,她才不在意这些呢,她在意的只是许薄青,“能添加一下许老师的vx吗?后续我想有相关问题的时候再咨询一下你。”

“当然。”许薄青欣然同意,这不是什么大事。

“那许老师晚上有什么事情吗?我想请许老师喝一杯酒,因为许老师的名字让我想起来了酒馆的薄荷青瓜开胃酒。”胡弥儿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沾得嘴唇水润欲滴。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要么是自己理解错意思了,要么就是许薄青最近头脑不正常自我意识过剩,她觉得胡弥儿是在撩她!

一只手搭在了许薄青的肩上,苏佩水再一次神出鬼没,“抱歉啊,她晚上约了朋友的。”

胡弥儿打量了苏佩水一通,觉得不足为惧,傲气地站起身,冲着许薄青眨眨眼道,“那我们只会再约吧。”

苏佩水跟许薄青目送着胡弥儿走远,两人面面相觑。苏佩水率先耐不住性子问道,指了指许薄青又指了指胡弥儿的背影,“她,那个,她,她她她是不是想勾引你啊?”

“别胡说。”天啊,原来她没有感觉错啊。

许薄青跟苏佩水都没有感觉错,胡弥儿就是在蓄意勾引。

她觉得许薄青要是直女的话,与其从朋友做起徐徐图之,不如直接释放暧昧的信号,打破她那层直女的屏障。许薄青要不是直女的话,她应该就会明白的。

真是可惜,在胡弥儿的诱导下让许薄青回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经历“暗恋”失败之后,要完完全全地信仰自己的独身主义。

赵媛益的生日草坪排队在同声中落幕,许薄青跟苏佩水转场再续。

正如苏佩水所说的,要不是沈素跟她认识得早还真玩不到一起去,许薄青是她最喜欢的朋友啦,至于宋玉嘛,就是那个情不知所起,不知道怎么就谈上了,还一谈就谈了这么久。

比起跟两个性情冷淡的人出门,谁会不喜欢挽着许薄青这种香香软软脾气好好的小蛋糕到处玩呢?

两个人玩到很晚,由于两家的方向相反,许薄青拒绝了苏佩水去她家住的提议,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地铁末班车。

嘈杂的地铁内,有盯着一个地方发神连手机都疲惫得玩不进去的周末不休假的脸色灰白目光呆滞打工人,也有推着个婴儿车带着孩子到处闲逛的妈妈,还有一样跟朋友玩到最后一班末班车的年轻人们。

真好啊,许薄青随处找了个空位坐下,小幅度地伸展着臂膀感叹道。

这种自由又散漫的生活真好啊。

忽然,许薄青面前围着孩子吃东西的妈妈大声尖叫了起来,吸引了前后三节车厢的注意力,“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女人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宝宝,任然保持着理想,她想起来网上婴儿卡住的视频,她赶忙提着孩子的两只脚往下抖。

许薄青看出女人动作的生疏,想也没想的一跨步滑跪过去,周围人也纷纷起身往这边来,不少人还拿出了手机“记录美好生活”。

许薄青目光笃定地看向年轻妈妈,“我学过专业的急救,让我来。”

“好好好。”年轻妈妈忙不迭地转交自己的孩子,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全身心地信任着许薄青。

她先是迅速地掰开了孩子的口腔查看了异物的位置,看不见孩子出声困难,她当机立断坐下护住孩子的颈部,脸朝下将她置于自己大腿上,用力拍着后背。

“出来没有?出来没有?”

“孩子看起来更痛苦了!”

“你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周围人看着也着急,她究竟行不行啊?

“哇——”

婴孩的长啼一出,车上众人瞬间都安静了,年轻妈妈赶紧保住自家宝贝轻拍着后背安抚,一边用眼神感谢许薄青。

等这个小插曲过去,许薄青重新回到位置上掏出手机时,她看见一条沈素的消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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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吻你,可以吗?
连载中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