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八岁,刚刚被全国最好的华清大学录取。本来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只是我和自己高中相恋的女友,周鹏举,或者我经常叫她猫,分手了。说是分手,其实是她和她初中的同学在一起了。走的时候,留下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所以我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其实或者说,更多的是心痛与难过。
虽说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和他们说过。可能他们也感觉出来了我的不对劲。就和我提议,让我去和妈妈的一个同事,以及她的儿子,我的高中后来的室友,越圭,去黄山旅游。美其名曰“散散心”。本来我不想去的,可能是在这个城市里有太多太多与猫的回忆了吧,我也就同意了。
说起越圭,又高又帅,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校草级别的人物。虽说他是我的室友,其实我们的交集并不多。越圭高中时有他的女朋友。大多都和她在一起。然后他们非常幸运,大学竟然考到了同一所大学。本来越圭其实是想带他的女友的。可是越圭的妈妈,不知道什么原因,坚决反对越圭和他的女友在一起。据我妈妈的说法,越圭妈妈觉得他女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配不上他的儿子。这次让我来,可能也是想让我劝劝越圭。或者是让我这个刚失恋的人作为“榜样”,以儆效尤吧。所以,不知为啥,就变成了,我和越圭和他妈妈这个奇怪的组合的旅行。
进山的路十分崎岖,车子一路左拐右拐,在盘山公路上时上时下。眼前时而一片开阔,可以看到山脚的城镇,时而又是绿树成荫,只能看到眼前的松柏。我的心,也随着车上下起伏。我们三个人坐在了一排,确没有说话。可能是各怀心事吧。越圭和他妈妈怄气,觉得没有带他的女友。他妈妈可能在想着怎么拆散他们这对鸳鸯。而我呢,刚失恋的人,心情自然是不用说了。所以更是无话。
车就这么开着,我的脑海里,不知为啥,想起了我第一次来黄山的情景。那是小学的时候,应该是初中的样子。当时在黄山顶上,我和爸爸妈妈一起走着。突然出现了一条岔道。
我对爸爸妈妈说,“我想下去看看,不知道下去有什么。”
爸爸说:“好啊。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于是我和爸爸两个人就走了下去。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仍然深不见底。
爸爸走不动了。他的脚有点疼,对我说:“我们回去吧。我走不动了。”
我说:“我想看看下面有什么。走了一半,我不想放弃。“
爸爸说:“好吧。不要走太远。走一阵子就回来吧。“
他又补充道:“我在这里等你。“
我说:“好的。”
于是我就走了下去。那条路很深很深。我一直走了半个小时。终于遇见了一个人,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的男生。
“你好。“我说
”你好。“他也说,”你怎么在这?“
”我看到这里有条路,就下来了。“我说。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可能看我比较小,就问道。
”他们在上面等着我呢。“我说,”你有手机吗?我可以借着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吗?“
“好啊。“他说。于是把手机借给了我。可是并没有信号。
“那我们往前走走。说不定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会有信号。“他说。
“好的。“我也说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我随后问道。
“我是从海南过来旅游的。“他说。其实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之后我就一直把他叫做海南的朋友。”那你呢?“
”我家就在这附近。不是很远。“我说。
我们边走边一路聊着。
”这里地势高,借我手机试试。“我说。可惜也没有信号。
“手机干脆给你吧。“他说。
于是我就拿着手机,一路走一路试。终于在又半个小时以后,手机有了信号。我打通了爸爸的手机。
“爸爸,是我。“没等爸爸说,我就急忙说道。
“你在哪?我们找你半天。“爸爸显然十分焦急。
”我接着走下去了。“我说。
“那你从哪来的手机。“爸爸问。
“我找路上的一个游客借的。他是从海南来的。“我说,“我们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那你走一圈回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吧。“爸爸说,“可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路。我们刚才问了导游,这个是一个还没开的线路。叫梦幻仙境。过几天就会开。全程大概要两个小时,是一个圈。“
”好的。“我说。
“手机保持联系。“爸爸说,语气里满带着紧张。
于是,我就又走了一个小时,回到了我们住的地方。
爸爸妈妈都非常着急。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看到我也比较累的样子,就赶紧让我休息了。
后来妈妈和我说,“爸爸很着急。他的脚很疼,但是忍着痛,往下走了很久去找你,但是都没有找到。幸好你打电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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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绪又飘回到了去黄山的车上。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来,似乎我也和猫讲过这个故事。
“你胆子好大啊。“猫说,”是我,一定中途就回来了。“
”我总觉得走了一半,不能放弃。“我说。
”而且我想看看下面有什么。“我补充道。
”那下面有什么呢?“猫好奇的问道。
“也没有什么,风景其实挺美的。很多雾。云雾缭绕的。也有些小的瀑布。“我说道。
“下次我也要去。“猫说,“你陪我,我们一起。我还没去过黄山呢。”
这时,我的心突然又一阵的绞痛。这个愿望,估计再也不能实现了吧。于是我赶紧切断了思绪。
自从猫和他走了以后,可能是我太悲伤了吧,一直在哭泣。可是我也不能一直哭泣,特别是在有其他人的时候。于是,我似乎学会了一种新的技能。大致的方法就是冻结记忆。所以,每当我想到任何和猫有关的东西,我就强迫自己,去把那段记忆给封存在脑海里,不去想它。似乎我只要不去触碰它,那么自己就不会悲伤。
或许只是自欺欺人吧。有时候我会想。但是方法确实是有效的。于是在当时,我赶紧冻结了自己的那段记忆。然后暗暗对自己说,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吧。我就转向越圭,问道:“我们明天是什么计划啊?“
”我也不大知道。“越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们去看日出。“越圭的妈妈说。
“听起来很美。“我说。
只是早上,好多次的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跑去给猫买早餐。然后太阳就会慢慢升起。我的心又是一阵的痛。没有,这件事也没有发生过。我又赶紧封存了这一段的记忆。
“我们几点走呢?“我问。
”大概得三点半吧。“越圭的妈妈说,”今天早点睡吧。“她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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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三点钟的样子就起了。山上的清晨很冷很冷。我们都裹上了军大衣,可是还是有些哆嗦。越圭的妈妈走在前面,我和越圭走在后面。
“天真冷。“我说。
“是啊,早知道把旅馆的被子带着了。“越圭说。
对啊。被子。当时我和猫就经常坐在一起,冬天的时候。就我们两个。裹着一个大的被子。有时候还会在顶楼看着星星和月亮。我的思绪不知道为什么又飘远了。只是自己的心,似乎已经痛得快不属于自己了。
切断它,切断它。我不停的默默对自己说。
“走一走,运动一下就好了。“我说。
我们跟着一群人,快四点多的样子,来到了一座山顶。大家围坐在一起,朝着远方眺望。
也不知谁说了句,“看。”我们就都顺着看了过去。
只见远远的地方,山边,突然有一缕晕红,渐渐的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刚开始是一个小点,然后太阳逐渐逐渐露出了一半,在之后,似乎一跃而出。本来一片漆黑的山顶变得无比的明亮。
日出是真的挺美的。即使在很多年以后,当我看过海上的日出日落,还在遥远的欧洲的山上看过日出。我仍然觉得那一次的日出是那么的特别。给我的感觉,就像心中的黑暗被太阳无比的光明所驱散了。
我不禁在想:“我以后要做什么呢?”以前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猫。好像她就是世界的全部。可是猫已经离我而去了。她不要我了。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可是她真的要走,又怎会理你是不是一无所有。”
我转念又想到,“我要等她,是的,我答应她的。即使我们分开了,我也要等她。这个是我的诺言。但是,我同时自己要做些什么呢。”
“我想做学术,我想做科研。“我暗自下定了决心。
“我以后要去美国。那里的科研是最好的。”我想,“而且猫所在的大学出国率那么高。据说有75%呢。说不定她也会去美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还是有些私心的。”
不知怎么的,生活似乎有比以前多了一点希望。其实,人有的时候,也就是希望能有点盼头吧。不管它是多么的虚无缥缈,又或是空中楼阁。
就这样,那个本应该是人生最开心的暑假,就这么消无声息,在一片悲哀的情绪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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