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暄买了个烧饼,此时蹲在路边吃得正香。
突然,有个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吓得他一激灵,回头张望。
“喂,祝兄。你不是都要去给梁家当女婿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吃饼啊?”
那人笑嘻嘻地蹲在祝平暄旁边,搓了搓手。
祝平暄认得他,是从前在红松书院一起读书的同窗,在家里排行老四,他们都唤他蒯四。交情嘛……还算可以,没怎么欺负过自己。不过后来三年他们也断了联系。
“啊,是你。”祝平暄咽下嘴里的饼,“不过你怎么知道……知道我要娶梁姑娘的?”
蒯四嘿嘿笑了两声:“难为祝兄还记得我。祝兄现在可是大红人了,得亏我消息灵通,听梁家的下人透露了一嘴,这才知道原来祝兄已经攀上梁家这枝高枝儿啦!”
祝平暄焉焉地咬了一口饼,不搭话。
蒯四这里还在唾沫横飞:“要知道梁家在临安的地位——那可是相当于宰相在朝中的地位!你娶了梁家的千金,得了梁老爷的提携,日后祝兄若是发达了,可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小弟呐!”
“嗯……”祝平暄敷衍地点了两个头。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连聘礼都不收——这样的婚事,真的能成吗?祝平暄心里实在没底。
蒯四当然看不出祝平暄七拐八绕的心思,热情地揽过他的肩膀,提议道:“祝兄,马上都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还吃的怎么寒酸。兄弟我最近赚了点小钱,请你喝酒去,咱们俩快活快活!”
祝平暄勉强笑了笑,想要拒绝:“不用了……”
但蒯四不等他的话说完,夺过他手里的饼往地上一扔,拽着他起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哎呀,祝兄,别磨磨蹭蹭的啦,快走吧!喝了酒你我就是兄弟了啊,以后可别忘了我这兄弟!”
祝平暄回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沾满灰尘的烧饼——这是它第二次被人无情地丢在地上了……
自从回来临安,他都没有完整地吃完一个烧饼……
蒯四把祝平暄带到了一个酒馆里,豪爽地喊了两坛馆里最好的酒,再要了一些下酒菜。祝平暄觉得他跟抽了风一样,喝酒也不至于喝那么贵的酒吧?
但他跟着蒯四来到这里,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喝酒,而是有一些事真的想要问问蒯四。
“那个……蒯四啊,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祝平暄硬着头皮说道。
“祝兄你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蒯四先给祝平暄倒了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了酒。
“我前日想着回红松书院拜访一下师友,但是等到了那里,却发现已经没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蒯四就叹了口气:“哎,祝兄你有所不知啊。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年,院里的老师突然就带着有些人搬离了,在夜里搬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等我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他们都离开了。那时官府还带了人过来,把书院查封了一遍,但是也没说什么原因……我们就这样全都被赶了出来。”
说到此处,他还恨恨道:“娘的,要走还不告诉人一声,真是缺德玩意儿!我被赶出来之后,还喝了好几天西北风呢!”
祝平暄不禁皱起眉头:“走之前,难道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吗?”
“祝兄你也知道的……那时我在书院人微言轻,没几个人瞧得起我,不然我也不会、不会跟你有些熟识……要逃走这样的大事肯定不会告诉我的呀……”
祝平暄闭上了嘴巴,心中落寞地想:看来他也不清楚此事。
蒯四举起酒杯,喟叹道:“好在我现在学聪明了,在临安城还算吃得开!”
“你一直待在临安城,不去科举吗?”
“哎哟,祝兄,你这话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蒯四打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才啊?我这不是考试没考上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天资如此!哈哈哈……”
祝平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现在在临安城干什么营生呢?”
“这个嘛……”蒯四转了转眼珠子,神秘地笑道,“等会儿祝兄你就知道了!”
祝平暄又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酒。
等他抬起头,再想问出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祝兄?祝兄?”蒯四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不会喝酒喝醉了吧?”
祝平暄说不出话,眼睛一闭,彻底栽了下去。
…………
香,好浓郁的香味。
像是掺杂了荷花、玫瑰和酒的香气,闻得让人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祝平暄不喜欢这个味道,他觉得这股香气令他想要作呕。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身上沉沉的,似乎有人在压着他。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个发髻松散、衣衫凌乱的女人正压在他的身上,虽然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是那松弛的皮肤,那苍老的神态无不在告诉祝平暄,她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
“啊啊啊啊——”
祝平暄再一次被吓得面如土色,惊叫着使出浑身解数把身上的老女人推开。
他咕噜一声摔下床榻,拼命捂住自己的衣襟,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祝平暄的身上。他们的目光或惊讶,或玩味,或嘲讽,但无一不是**裸的。
祝平暄羞红了脸,他只感觉这辈子的脸都在此刻丢尽了。他拢起外袍,垂着头,假装无视所有人的注视,只是一股劲儿地冲出大门。
回头一望这大门上的牌匾,脸上又是一白。
——这里是花楼。
他怎么会出现在花楼?
蒯四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羞愤,又气恼,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
街上的人看见他衣冠不整的模样,也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祝平暄没有那么多张嘴,无法一一跟所有人解释。他委屈地低下头,红着眼眶,一头扎进附近的巷子里,绕了好久的路,才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他收拾出来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蒯四,揪着他的领子好好问个明白!
他首先就回到了那个酒馆,怒气冲冲地进来,逮着方才的小二就问:“蒯四呢?”
“不、不知道啊……”小二还在装傻,“公子你方才喝醉了,蒯公子把你扶走了呀……”
“哼。”祝平暄冷着脸道,“你以为我没脾气是吗?你们的酒有问题,联合起蒯四一起骗我,你若是不告诉我蒯四在哪儿,我就把你拿去报官!看到时候官老爷信你还是信我!”
他鲜少发脾气,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过分了。
小二可不敢招惹他,谁让他现在攀上梁老爷了呢?一见他真的发脾气,求饶道:“哎哟,公子,这事儿我真不知情!蒯公子把你扶走时,随口说了一句他要去趟书院,可他究竟要干什么,我一个破打工的哪儿清楚啊……”
祝平暄得到这句话,便也不为难他了,立马走出了酒馆。
临走前,他一边叉着腰,一边忿忿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祝平暄也不停歇,一路往书院的方向追过去。
明明书院都没人了,蒯四还跑到那里去干嘛?
除非他没说实话,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除非书院藏着什么东西。
等他找到蒯四,他一定要先揍他一顿!亏他还真的认为是蒯四为人热情,把他当兄弟处,敢情这是设局就等着他往里跳呢!
祝平暄一想想方才的场景,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恶寒。
天**晚,他因为愤怒,脚程加快了许多,此刻已走到了山脚下。
他喘着气,往那山路上一望,只见一个身影正躺在路边。
他断定那就是蒯四,因为穿的衣服就是今早他看见的那件!
于是他快步上前,一把将人翻过来,嘴里喃喃道:“喂,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本来还把你当兄弟……”
他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只因他看见了一张死人的脸。
这人确是蒯四没错,可是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祝平暄不相信,他还以为蒯四是在吓他,不敢面对他。于是他颤抖伸出手指,往蒯四鼻下一探。
没气。
蒯四真死了。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是被人勒死的。
祝平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上开始冒冷汗。
他只是想找蒯四算账,没想过蒯四会死啊……
难道……难道……
祝平暄想起上回在这里的经历。
难道这里真的闹鬼?!
他突然很想逃,可是他又不能把蒯四一个人丢在这儿。同窗一场,若是如此暴尸荒野,未免也太可怜了。
“算了,虽然你害了我,但是现在你却死了,死者为大,我就最后送你一程吧……”
祝平暄咬咬牙,叹了口气,把蒯四背起来,在山脚下等到经过的驴车,央求着赶车人把他们两个送回了临安城。
祝平暄以为给蒯四报个官,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怎料,次日一早,他白日逛花楼的消息便传遍了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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