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你跟以前的同窗去喝酒,然后就被他拐去了花楼,但是等你一找到他,他就死了?”谢照安坐在医馆桌前,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瞥了祝平暄一眼。
“对呀!”祝平暄点头如捣蒜,“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难怪今早都在传你逛花楼,白日宣淫的事情呢。”谢照安轻笑一声,“我起初还不信,但是这事儿却传得越发清楚,连你何时出的花楼,穿的什么衣服,泡的什么女人都说的真切。”
“哎呀。”祝平暄急了,红着脸道,“我真不逛花楼!更不可能和一个年纪都可以当我娘的女人……那啥。”
“他们可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你的口味挺独特。”
祝平暄双肘撑在桌子上,痛苦地捂住脸。
陈偃问道:“梁家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祝平暄说道,“对呀,我都要和梁姑娘成亲了,怎么可能还去明目张胆地逛花楼,他们怎么连这个都信啊……”
突然,电光石火间,他幡然醒悟:“不会是有人故意想陷害我吧!”
“你终于发现了啊。”谢照安一副“你终于聪明了”的表情。
“那……蒯四死了,是因为有人想杀人灭口?”
谢照安点点头。
“但是蒯四为什么要去书院呢?”
“那里鲜少有人上山,很适合杀人啊。”谢照安道,“把人约过去,再杀掉。若不是你去得快,说不定要等到尸体烂了才会被人发现。”
“那,到底什么人要害我啊?”
谢照安淡淡道:“这我怎么知道,你的仇家呗。”
陈偃补充道:“或者是不想让你和梁家结亲的人。”
祝平暄沮丧地垂下脑袋,但反而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就知道,这桩婚事十有**成不了……”
罗谙拿着一个药包走过来,递给祝平暄:“你的药。”
“啊,多谢罗医师。”祝平暄双手接过。
“什么药啊?”谢照安问道。
“我最近失眠。”祝平暄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回到临安,我感觉我的每一天都过得不是很平静,再这么被吓,不光失眠,我心脏都要被吓得不好了。”
罗谙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对五个人说道:“其实,临安有一个传说。”
薛察默默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罗谙。
傅虞好奇问道:“什么传说?”
罗谙娓娓道:“在离红松书院不远的一个村庄,有一户人家,姓张。张家买了一个女孩,只要等到他们家的儿子长大,就让两个人成亲。但是女孩却在这过程中,爱上了张家的长工,二人暗通款曲,甚至约好一起私奔。但是在私奔前夕,长工却反悔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反将女孩无情地杀害,女孩的尸骨埋在山脚下,她的魂魄不愿入轮回,于是成为了怨鬼,夜夜恸哭。所以一旦临安城有男子突然暴毙,或是女子嫁人却无故失踪,大家都会说是这怨鬼做的。”
谢照安想起梁员外的话,不少姑娘会在出嫁的那日失踪,原来也跟这个传说有关吗?
祝平暄愣愣听完,喃喃道:“难不成那里真的闹鬼?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从未听别人说过,难道偏偏只有我遇到了?”
“可能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谢照安冷不丁道。
陈偃沉吟道:“这个传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两年前。”罗谙回答,“红松书院凋敝不久,就出现了这个传说。”
傅虞默默道:“这哪里是书院啊,这分明是鬼地方吧。”
罗谙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也许就是因为临安怪事频发,所以才会修筑了那么多寺庙吧,最近又刚好竣工了一座庙呢。”
祝平暄亦叹息道:“就算我报了官,说蒯四是被人害死的,但是衙门好像没工夫管这件事……”
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地看向谢照安:“少侠,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帮我找到想要害我的人是谁吧!”
谢照安送了他一个白眼:“干嘛,想让我白帮你干活?”
祝平暄挠了挠头:“那……少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给的,我一定给!”
谢照安旋即笑了:“罢了,说着玩玩的,我怎么可能要你的报酬。”
“那这事……”
“你光求我可没用,你还要拜托他们呢。”谢照安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祝平暄得到指示,朝另外三个人作揖道:“各位小友,求求你们帮我这个忙吧,我一定感激不尽!来日你们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当仁不让!”
“好啦好啦,我们知道了。”傅虞笑道,“助人为乐,铲奸除恶,此乃善举,不求回报。”
祝平暄不免喟叹:“世间竟还有如此善良仁义之人,真是罕事!我祝平暄很荣幸能认识你们! ”
此时,忽闻医馆门外高呼:“谢照安可在里面?”
谢照安一听有人来找她,起身回应道:“外面是什么人?”
“我们是梁家的差役,遵咱们老爷的命令,特来请姑娘速去梁府!”
谢照安挑了挑眉,低头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跟你一起去。”傅虞起身道。
“走吧。”陈偃和薛察也站了起来。
祝平暄见状,急忙道:“等等!我也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梁府。
梁员外亲自站在大门前,愁容满面。大老远一见到谢照安来了,他便立即迎上去,焦灼道:“少侠,你可算来了!”
谢照安问道:“怎么了?”
“哎。”梁员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女儿失踪了!”
谢照安讶然,这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怎么梁姑娘提前失踪了?
陈偃问道:“何时失踪的?”
“就在昨天夜里。昨夜她回屋之后一直都没有出来,今早婢女去服侍她洗漱,可敲了半天房门也不见动静。我们都以为她嗜睡,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对劲,我让下人把房门撞开,这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梁员外痛心疾首道,“我已经去报了官,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少侠,还请你能帮我,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会不会是她又自己偷偷溜出去了?”谢照安问。
“不会的。”梁员外摇头,“她往日偷偷溜出去,她的婢女总是知情的,可这次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消失了。她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谢照安沉思片刻,道:“我想去梁姑娘的房间里看看。”
“好好,少侠快往里请。”梁员外只要她愿意帮忙,什么都肯答应。
他微笑着一一目送每个人进门,但是最后目光却冷了下来,瞪着外面站着不动的祝平暄。
祝平暄也知自己此刻流言蜚语缠身,梁员外看见自己一定不会高兴。毕竟亲生女儿被拐走了,女婿还被传逛花楼的谣言,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好的。
梁员外强忍下怒火,不客气道:“你还有脸来?”
祝平暄抿了抿唇,似下定决心,朝他作了一揖:“梁老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了才会导致这种谣言的产生。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我祝平暄,堂堂正正,作风清白,配得上梁姑娘!”
说完,他便跑了。
梁员外怔了怔,但还是没把祝平暄放进眼里,他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府门。
梁大公子和梁二公子亦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长叹一声。听见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们皆回过头来。
“你是……谢少侠?”梁大公子迟疑地问道。
“是我。”谢照安点点头,“梁姑娘的房间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好……这边走。”他们转过身,给谢照安等人带路。
等到了房间门口,陈偃对谢照安说道:“你和阿虞进去吧,我和小察就在外面等着。”
“好。”
谢照安和傅虞跨进房间。
这是一间很标致的闺房,屋内陈设都充满了少女的气息。窗幔和窗纱都是粉色的,梳妆台上也摆着许多女子用的胭脂和首饰,篮子里还放着绣了一半的绣品。
被褥是乱的,但床榻下一双女子的绣鞋却整整齐齐地摆着。
“想不到梁姑娘这么喜欢粉色……”傅虞感叹道,“这一屋子里几乎全是粉的。”
“我们见到梁姑娘那天,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谢照安问道。
傅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蓝色啊。”
谢照安打开衣橱,意外的,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件衣裳。
傅虞打开香炉,捻起一缕烟灰在鼻子下细嗅,却不禁皱起眉头:“照安,这里面被人放了迷香。”
屋外,陈偃和薛察站在檐下。梁大公子和梁二公子探着脑袋想往里屋张望。
梁二公子瞥了几眼陈偃,欲言又止。
梁大公子先开口问道:“二位是谢少侠的朋友?”
陈偃微微笑着,点了个头。
薛察却默默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梁大公子笑问:“这位小兄弟怕生?”
其实不是,只是因为薛察从直觉上就很反感他,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他上一次见到这种笑脸,还是在安兴县的时候,钱老爷的脸上也经常挂着这样的笑容——一个表面礼佛,内心狠毒的人。
“想不到……谢少侠风华正茂,生得如此标致。”梁二公子赞叹道,“听父亲说,她是你女人?”
陈偃的脸上挂不住笑了。
这场戏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二位很担心梁姑娘?”他撇开话题。
“对呀,她毕竟是咱们的妹妹嘛。我们不担心,谁担心?”梁二公子不住点头。
陈偃笑道:“有此心,梁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梁大叹了口气:“安然无恙最好,这个月底她还要嫁人呢……”
“你们很着急她嫁人?”
梁大解释说:“公子也听我父亲说了吧,那名大师的话。事关梁家,我们不能不信。”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大师就很有问题?
陈偃并未把这句话问出来,依旧笑着。
“咦,这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一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齐整的紫色官袍,戴着长翅帽。大概三十岁的年纪,生得风流俊俏,玉树临风,活脱脱就像是话本子里所描述的贵族公子。
陈偃站在阴影里,却见那人的风姿流光溢彩。
可当他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他的心脏突然开始猛烈跳动。那场吹过眉山书院古迹的风,终于吹到了今日。
“小白师兄!”他失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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