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未定,景帝也视她为眼中钉。你背后那些试图复国之人,兴许正在谋划着要如何夺了她手中权,再杀了她!你无权无势,又拿什么来保护她?”
“用命。”冷清的神色依旧,语气坚定。就如最初,景辞云那般坚定的维护。
分明最初,也只是在利用她。
宁妙衣好笑道:“用命?她所做所言一切,与她父亲一般皆为欺骗!他们父女,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她觉得燕淮之实在是顽固不化,为何自己说了那么多景辞云的不好,燕淮之还要选择所谓的治好她。
她憎恨景辞云的生父,也憎恨景辞云。更恨弋阳为何要抛弃她。
她的一步步,就是不想让景辞云好起来,就是要让她成为一个疯子。让弋阳看看,当年她的选择有多愚蠢!
她就应该一剑杀了景辞云,就算那时她还年幼,也要以防长大后为祸四方!
“你恨她,所以才一直不肯医治对吗?你宁愿看着长公主因抉择而痛苦,也不愿告知她真正的医治之法?她那般信任你,都不曾去寻过其他大夫!”燕淮之也不甘示弱,一语惊醒了宁妙衣。
宁妙衣突然慌了神,面前之人的神色平静,那双眼睛却像是要将人拉入深潭,看久了,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沉入海底。
“是又如何?她本不该存活于世!”
“她是君!她大可为了你放弃一统天下的机会,但这样的乱世,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她能否安心与你不问世事?你可有想过,长公主会有多期待这个孩子。有多期待,与你一同抚养。”
宁妙衣还想反驳,却找不到话语。
“她重症在身,而你却不在。宁大夫待她,难道是真心的?宁大夫可有去查过,长公主到底是因何而亡?”
宁妙衣的目光一僵,脸庞瞬间失了血色。整个人在那一瞬好似失了魂一般。
弋阳身居高位,自是许多人想要她死。只是她回去后,人已下葬。就算她想要验尸,也不敢。
这一夕之间生出了不少的白发,在边境像鬼魂一般四处游荡。她只觉得,心上人若迟迟不去投胎,那她的魂魄定会回到军营。
毕竟,此地是她们初次相遇之地,是她们许终生之地。
“但是她……她骗了我。”干涩的声音苦兮兮的,有些失了魂的宁妙衣扶着桌,撑着无力的身子。
弋阳一次醉酒后道出心中想法,只愿有一个和平昌盛的国家,能与心上人踏遍山河,白头偕老。
在她认为心上人能够真正放下手中权势之后,在她欢喜准备一切之后,突然被告知了心上人成婚的消息。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宁妙衣的脸色逐渐苍白,失了光的眼眸,空荡荡的。白发在此刻,好似也增添了许多。
“可……她是君。她的身后,是数万臣民。”燕淮之那有些强硬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见着宁妙衣失魂落魄的神情,轻叹道。
弋阳并未坐上那帝位,却是掌有重权。在试图结束纷乱的十几年中,想要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势力,势必少不了联姻。
既是身在高位,那所做一切皆无法顺应自己的心意。盟国大将是小国主的舅舅,同样身居高位,掌握重权。自是最好的人选。
得知此事后的宁妙衣只觉天崩地裂,心上人原是一直在欺骗着她。
她想要离开,弋阳却拉着她说了许多挽留的话语,但从不曾解释,到底为何要背叛,欺骗。
宁妙衣想给她一次机会,她那时也在想,毕竟她早已是手握重权的上位者,冷血无情,却又让人不得不臣服,不得不顺应她的心意。
她是君,总有许多的迫不得已。
直至生下孩子,她好似又变了许多。变得不那么薄情。犹记得,她抱着孩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又哭又笑,哽咽着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宁妙衣当时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像个疯子。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回了边境的军营,许久未归。
只是后来听到弋阳才生下孩子不久,孩子便被她的父亲偷走。不知藏于何处,寻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再见心上人,宁妙衣觉得她的手段更是狠狠厉。雷厉风行间,已是攻破了他国的好几座城,迫使他国俯首称臣。
她的势力日渐壮大,成为这乱世中,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柔弱女子,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宁大夫,阿云是无辜的。她也只想要母亲的爱。可是你却一直在阻拦。让她深爱的母亲,一点点的将她推之门外。”
寻了整整八年的女儿,她又怎能轻易放弃?弋阳选择了十安,是因为她没有其他法子。
而宁妙衣所谓杀死一人的诊治之法,成了她心中能拯救女儿的唯一办法……
在得知真相后,燕淮之的心中更是难受不已。整整八年,她被当作死士。分明是那般年幼,却得不到常人孩童应有的父母之爱。
不会读书识字,无人教她是非曲直。她也只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是因为杀的人还不够多,所以才会做不成母亲手中的利刃。
景辞云从未提起那八年间的日子,她不知那个男人到底与景辞云还说过什么,会让景辞云对弋阳有这般的执念。
但她好像又能够感受到那瘦弱无助的孩子,慢慢变成了她父亲想要的模样……
“宁大夫,今日之言还请莫要让阿云知晓。”燕淮之起身。
宁妙衣凝着她许久,冷沉着的脸逐渐缓和。她只缓缓将茶倒了,不言。
“告辞。”
燕淮之离去后,宁妙衣坐在原处许久,那用来温茶的小火炉已灭,没了这一点点星火,整个屋子便立即被冷气包裹。
方才之言,让她又再次想起了令人悲痛的过往。
她缓缓抬手撩起自己的白发,一滴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落下。
宁妙衣呆坐在原处,当年的一切如水墨般晕开,逐渐扩大。她挽留过的,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愿听。
何止一个薛知沅,何止一个燕淮之想要的诊治。只是因为,弋阳对自己的深信不疑。
“错了?错了……”
燕淮之回去后,发现景辞云已经醒了。她正坐在床边,一盏烛火不足以照亮她的神情,披散着发,莫名让人觉得恐惧。
燕淮之只在门口一顿,很快走了进去。
“你去了何处?”景辞云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听不出喜怒。
本是刻意瞒着她去见宁妙衣的,但景辞云正盯着她,好似只要她说了谎,景辞云便会立即变成厉鬼来割掉她的舌头。
燕淮之都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奇怪的想法,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去寻了宁大夫,询问你那仙灵霜是否有医治之法。”
也不知是因为燕淮之说了实话,还是景辞云此时还并未彻底恼怒。她十分平静,只是拍了拍身侧,慢慢道:“长宁,你先过来。”
她实在太过奇怪,若非知晓她这一体双魂的病症,她都快要认为景辞云会突然发疯。
燕淮之走上前,景辞云便拉住了她的手。重伤之下,这只手十分冰冷。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又在密谋着什么?是想要趁我伤重,被这仙灵霜所困时,杀了我吗?”
“景辞云,我并未——”
“并未?就算是我母亲都有此想法,又何况是你?你是仗着我爱你,所以肆无忌惮的利用我,是吗?”她的声音提高了些,抓着燕淮之的手握得更紧。
她认定了燕淮之也是如此觉得,并不想听她有任何的解释。
“若说利用,你是不知晓自己敬重之人的利用,还是装傻不想知晓?”想起景礼太子,燕淮之也决定要问一问她。
她不觉得景辞云是个任人拿捏之人,在得知那掺有仙灵霜的安神香后,在她提醒薛知沅之死的疑点之后。她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果不其然,景辞云迟疑了。就连紧握着她的手都缓缓松开了些。
“长宁,我说过许多次了,你莫要离开,莫要离开!你为何总是不听话?”她突然又恼怒极了,狠狠拉过燕淮之,将人压倒在床上。
“就算他利用我又如何?太子哥哥待我的好,也都是真的!母亲不要我,景嵘那时也怕我。只有,只有太子哥哥会对我好。他会亲手为我做饭,会教我诗书礼仪,带我偷偷出府。母亲要打我,他会帮我求情,还会替我挨打。这些,都是他为我做的。是,是只有他才会为我做的!”
她一脸怒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滴在燕淮之的脸上,是冰冷的,
“只有太子哥哥待我好……他们喜爱的只是十安,但太子哥哥心中只有我!就算为他利用又如何?长宁,我如今不也愿意为你所用吗?”
“可他在害你!你可知晓当年薛知沅找到了宁大夫,向她询问过医治你这病症的事情?可她还未来得及告知,便被你杀了!那是景礼的令,就因一个不知名的通敌之罪!
景辞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为他杀的人,是否该杀?是否当真罪大恶极?薛知沅的死,到底是因为她当真通敌叛国,还是景礼根本不想医治你的病症!”清冽的声音铿锵有力,是质问,也是提醒。
“不,不是的……长宁,不是……”景辞云不想听,嘴中呢喃着,试图打断她这快要压死人的话语。
“他在那安神香中放入仙灵霜此等恶物,可有告知你?他只说那是迷药,是能够让你安稳入睡之物,不会伤到身子。其实他一直在骗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景辞云眼眸一沉,猛地抬手。凌烈的掌风甚至已经抽到了脸上,只是那一巴掌正要落下时,突然又停在半空。
最后她也只是轻轻抚在燕淮之的脸庞,俯下身低声道:“长宁,我们莫要再提这些了好不好?他们反正都死了。我不想去杀人,也不想成为他们的刀。长宁,我只想是你的。你,你莫要再离开我半步了好不好?我太需要你了,没有你在身边,我都快死了,也快疯了……我真的忍受不了片刻……”
“景辞云,我不会离开你。但你,不能一直如此下去。”燕淮之试图与她解释。
“你,你不会离开?”像是才如梦初醒,但那充斥着疑惑的清眸,又更像是不确定的。
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并不相信燕淮之所言,最后还是选择只信任自己。只有将人牢牢掌控在手,那才是自己的。
他们的话,皆不可信……
她慢慢将燕淮之的双手扣住,又觉得她会乱动,便脱了自己那件单薄的衣裳,将燕淮之的双手紧紧绑住,放于头顶。又一只手扣住,以防她会挣扎。
“长宁,那些过往之事,谁也不要再提了好吗?你也莫要去揣测,你只需乖乖待在我的身边,我便不会去胡乱杀人。我都听你的,不会再发生薛知沅的事情了。长宁,我……都听你的。”
有些人在不愿面对时,常会躲避。于景辞云而言,过往之事是让她深陷噩梦的源头。若想安稳的活着,便不能去沾染。
燕淮之处处逼问,让她有了让燕淮之再也说不出话来的念头。
毒哑她吧……
这样,便再无人会提起这些令人痛苦之事。
她亲吻着那娇润的唇,一点点咬舐着,扣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了些,声音微暗:“你只需——取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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