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跟他本人完全不像,除了头发以外。那妆化的他自己都要认不得自己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样子,短发,有点胡茬,因为担负着孩子们的花销所以多少有点颓废,但是镜子里的自己却像是被美颜过,或者说是整容过的照片,看的他尴尬癌晚期。“入江小姐。”
“什么事?”
“我可以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她也不太清楚可不可以。“桃华跟我说,娃娃的皮肤不可以沾水,但是那是有球形关节的前提,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做主,至于换衣服……”她去抽屉里找了找。“桃华之前买了几套娃衣放在我这里的我找找。”
找是找到了,很快就找到了,毕竟她放东西还是很有序的,但是织田作之助看着她摆了半个床的可爱精灵魔法袍、十二单、各样小裙子。
#来自直男的沉默#
“……那就不换了吧,衣服。这一件我觉得就挺好。”他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语气里的一万点嫌弃。他着实无法忍受自己把那粉粉嫩□□装往身上套。
她拿起一套漂亮的带细闪粉翅膀的粉红色的精灵小裙子。“换其实也行的。要不你试试?这件我特别喜欢。”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眼里还闪着好奇的光芒,平静的脸上难得一脸嫌弃,甚至后退了两步。想尽可能离那花哨的裙子远点儿再远点儿。
不张嘴的时候还雌雄莫辩,一看那半张床的小裙子。嫌弃的表情一看就是直男了。
“我觉得这件就不错。不必了,谢谢你,入江小姐。”没几个男的想穿那身十二单、魔法袍、小裙子。
入江遥听到他说话的语速因为太嫌弃,都呈现2倍速效果,生怕他说的慢一慢,那裙子就套他身上了似的。
她拿了个盆给他放了水,拿了洗浴用品,关上了门。
他洗了澡出来,因为拿不动吹风机,头发还是湿的,他第一次留那么长的头发,按说娃娃的头发都是假的,但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他的头发也是真的了,扯一扯头皮疼。
长头发真麻烦。
她有很多年不玩洋娃娃了,现在看着三十厘米长的娃一本正经的想要把头发拧干但是却不太能成功的样子,忽然唤醒了她从前对洋娃娃的喜爱。
“我帮你拿吹风机吹一下?”
“麻烦了。”
她虽然有娃、有娃衣,但是却没有照顾娃娃的东西,比如说梳子什么的。他给织田作拿了海绵,他捂着耳朵坐在桌子上,她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有了吹风机的暖风,他的头发很快就干了。
“好了。”
她关上了吹风机,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拿着发带束头发,直接拿过了他用起来感觉手比脚还笨的发带给他束好。
他再一次对长头发产生麻烦的情绪——洗起来麻烦,擦干也麻烦,女人留长发真不容易。
他想把头发剪了,但是他也觉得提出这种要求十分失礼。之前他不由分说把脸上的妆洗了,现在如果再剪头发的话……不太好。毕竟这个身体以后会不会再变成娃娃可不好说。
算了,实在不行就忍忍吧。
她也很纠结,他这个样子如果出去估计也活不下来。怕是要跟自己住在一块。可是这算什么事儿啊!?
“那个,织田君,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要是能送回去还是送回去吧,虽然哪怕是亲属见到这样的他也一定很惊悚。
“抱歉,没有。”不然他也不会去当杀手了。
她头更疼了。
织田作之助也能明白她的困扰,她当时把上大学这件事说的如此自然就说明她是有大学学历的,按照标准年龄来算的话,她应该去年才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三就进了警局还当上了巡查部长,可以说是相当优秀了。
而她一个女生,还是独居,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房间里只有女式的物品,没有任何男性的物品。刚毕业的成为社会人的女生家里住了个异性……
“如果我让入江小姐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离开。抱歉,给入江小姐添麻烦了。”
入江遥的确觉得跟男人在一起生活觉得别扭。可是他就这么点大,他走了之后能去哪儿?又怎么活?
警察是带着荣誉和使命感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公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只有三十公分的这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表情和声音里都带着担忧。“你这样出去的话,不是死在街头就是被人抓去做实验了。”
织田作之助却很不在乎。“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已经死了。”
她沉默了许久。她之前接过有人想要自杀的报警。也曾经去劝过想要自杀的人。面对着面前这个心存死意的男人职业病瞬间爆发。
她一拍桌子把织田作之助吓了个激灵,他回头看着她,却看着她如翡翠一般翠绿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织田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突然脸绷着,生气了?
她眼睛死死盯着他,一眼就看出来是不高兴,唇角也微微向下,整张脸的表情都是严肃又凝重的,冷冰冰的,但是看着他几秒之后,她原本冷冰冰的眼神和表情却也软化了下来,像是被暖流融化的溪流。“织田君,我不知道之前你是怎么死的,也许是事故,也许是疾病,但是既然你现在活了,那就是上天的意思,上天希望你活着所以才给予你这次机会,你拥有别人不管怎么求都不会有的第二次性命,你更应该珍惜,不是吗?”
她理直气壮的让他珍惜这第二次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从前。太宰安吾还有他三人一起坐在酒吧里喝酒。三人都在一个组织里,从事着见不得光的工作。
安吾作为情报员,掌握着组织无数见不得光的情报,太宰作为史上最年轻的干部,手里不知沾染上多少人的鲜血,又做过多少不为人知的恶**件。
他也不例外。虽然在组织里他几乎没有再杀过人了,但是之前他的手上也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长年隐藏在黑暗中,太宰每天喊着想要自杀。他的未来仿佛也一眼能看到尽头。不外乎是赚点微薄的工资,养养孩子,养养自己。
生也好,死也好,到最后都会成为令人麻木的生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过下去。而现在他意外的重生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多少的欣喜与激动。反而觉得有些多余。
孩子们不在了,老板也不在了,他在意的人与物,活着的人能继续活着,死去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他本想被包裹在黑暗中就这么慢慢的腐烂,消失。在世上留不下任何痕迹。但是面前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女孩子却毫无任何顾虑的撕开了包裹住他的黑暗。
她让他珍惜生命。
他平静地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谢谢你,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入江小姐。”
入江遥听到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只是冷静的,温柔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她是警察,她见过想死的人,很多。那些看起来歇斯底里的自杀者其实对世界是有留恋的,而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才是冷静的如同普通人一般。而织田作之助毫无疑问属于后者。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沿。一个不小心,某句话或者某个词说的不对,立刻就会走向毁灭。
她不是专门的谈判专家,所以她也有点紧张,做了个深呼吸,考虑了好一会才放轻了声音,用平静且温柔的声线向他提出问题。“织田君,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就必须要去死吗?你真的确定,你没有任何喜欢,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吗?你也确定没有人会为你的死亡而感到难过吗?”
她的三个问题问的温柔而又郑重。织田作之助与她对视,入江遥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温柔,平静,声音带着疑问和探究,等着他的回答。
两人谁都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了许久,织田作之助没说话,也许是不想说,也许是不知道怎么说。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刚刚她自己提出的问题。“织田君,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去死,对不对?”
他艰难回答。“……是。”毕竟这个问题原本就不能用否定的答案来回答。
她又问。“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了吗?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你活下去吗?”
织田作又沉默了。他想到那时候匆匆赶到别墅里的看着自己的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里有不舍,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里带着慌乱。
安吾不在,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舍不得自己?
织田作之助的沉默在入江遥看来那就是否定的回答了。她露出笑容。“是有的,对吧,织田君,你在沉默,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这说明你想到了这个世界上起码有一个人不想让你死。那么回到前面那个问题——织田君,你真的没有任何留恋了吗?那个想要让你活下去的人,也不值得你的留恋吗?”
织田作之助还在沉思,下一秒就感觉到脑袋上一重,他抬眼看着她伸出手在摸自己头发。她的力量并不重,一下一下轻轻的。
他从来没有被人摸到头。
而入江遥也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成年男人对待,他只有三十公分,摸他脑袋真的跟摸娃娃一样,毫无任何芥蒂。
她唇角露出了笑。“织田君,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留恋,还有人希望你能活着。那个人也一定为你的死而感到难过。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真的能认清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之所以还有那么多人活着,其实都是背负着别人想让自己活下去的这个意念而活的。亲情,友情,爱情。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是由这些组成的一张大网。每个人都是网中的线,别人的线连接着自己,自己的线也连接着别人。互相交叉,重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会有人能完全从这一张网里独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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