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论半揽着元小夕走过转角。
走廊两侧的门板在依次爆裂,涌出的黑色浆液将一切吞没。继而走廊轰然塌陷,整个楼层在他们身后,融化成一大滩黑色的尸泥!
而两人赶在楼层被吞没前下了楼。
之前看着挺让人嫌弃的发霉的厅堂,和楼上的尸水地狱比起来,顿时显得可爱多了。
“好了。”元小夕道。
顾论也放开她,但手依然在她身后虚虚扶着,怕她跌倒。
元小夕确实体力透支,就想走到前面的烂木头箱子上坐着休息一下。
她刚一迈脚,忽然,那种熟悉的锥骨刺痛的冰冷再次袭来。
低头,只见一个苍白的小女孩蹲在她脚面上,双手抱着她的小腿,全黑的眼睛怨毒地看着元小夕,声音狠戾: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元小夕寒气和怒火同时上头,直接抬脚就踹:“刚才就是你在扯我脚吧?!”
她直接踢了个空。
小女孩说完诅咒一样的话,就凭空消失了。
元小夕浑身一阵虚脱,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她用着最后的力量,让自己原地扶着墙蹲下,而不是瘫倒。
然后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之间,死命忍住忽然想要迸发出的嚎啕大哭!
如此真实的疼痛。
如此真实的冰冷和死亡。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继续骗自己,这只是一个梦。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击倒之际,有人拉着她的手,缓慢、温柔但坚定地,挪开她的手臂。让她不能再把眼皮贴在手背上,堵住泪水。
元小夕只好抬起头,红红的鼻子,一脸努力忍住哭的样子道:
“我鞋带散了蹲着系一下啦,你一直拉我做什么嘛。”
她声音没什么力气,听起来瓮瓮哑哑糯糯的。偏偏还嘴硬得很。顾论又想笑了。还有点想要摸摸她的头。
“嗯,我还以为某个人是在蹲着哭呢,原来是鞋带散了啊。”他低低道。
元小夕本来又想说“我才不会哭,我超勇的”,但一低头又看到顾论带着伤痕的手背。
顾论才是真的超勇的。
而她,再怎么样,也不能真就这么一直蹲着哭吧。
想想,元小夕又一抹眼睛,就要站起来。却被顾论又轻轻拉着手,坐回去。
然后顾论也在她身边坐下来,和她并排着,斜靠着墙,一手搭在屈起的一只腿上,姿势很放松,语气也几乎是哄骗地道:
“但是我累了,走不动了。你陪我休息一会儿,再走,好不好?”
他微微侧身看着元小夕,眼中温柔。
“嗯。”元小夕吸吸鼻子,手圈着膝盖坐好,瓮瓮地说,“好吧,我就陪你再坐一会儿好了。”
说完,她自己也很心虚地低下头。
少顷,顾论又轻轻伸手过来,指腹帮她把一行擦漏掉的、流到下巴边上的泪珠,轻轻抹去。
元小夕偏偏头,躲开他手指,咕哝地抱怨了两句。
“什么?”顾论问,收回的指腹上还带着一点温润。
“我说,和鬼打架就算了,打完了还要做题,而且题我还都不会做。”元小夕说着就很心酸,“要说这个世界的名字不是学渣地狱我都不信了!”
顾论的表情却微微一敛:“题你不会做?”
“不会啊。”元小夕很破罐破摔地点头,“上一个世界就是蒙过来的,第一次好像还没蒙对来着。”
“是什么题?”顾论语气已经开始严肃起来。
元小夕戒备心顿起:“你做什么?不会是,想教我做题吧?”
顾论挑眉,点头。
元小夕觑起眼睛看着顾论。
她又开始相信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了。因为像这种被强制补课的噩梦,她真是没少做的。
想着,她伸手就去捏顾论的脸。
“你做甚么?”顾论任她拉着自己嘴角,有点无奈地问。
“把你捏醒啊。或者给你捏个丑脸。我不允许我的补课老师长这么帅,会让我讨厌起来有点力不从心的。”元小夕非常肯定地说。
顾论无奈,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小夕。
“做题就是你需要面对的考验。如果在这个世界结束时,你做不出来题,或者做错了,那就是考验失败了。后果就和我们任务失败是一样的。”
元小夕从不以为意,到停下思索,到震惊呆滞,最后张口结舌:“不、不是,你是说,如果我答不出题,或者答错了,就会……死?”
顾论敛容微微点头。
元小夕眼中顿时全是迷茫:“那你直接走吧,不用管我了。我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顾论简直拿她没办法,好笑、叹气又无奈地问:“对着鬼怪你都敢直接冲人脸的,怎么一道题做不出来就成这样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元小夕难过地哽咽着,“你要知道,有天晚自习,我和陆晓棣一起,从二楼翻墙爬树出去打副本。”
她红着眼圈,看向顾论:
“结果树爬到一半,教导主任过来了。当时我离地面还有三四米。三四米,你知道是什么概念?”
元小夕比划一下,“差不多把你从头到脚加起来跳两遍吧。”
她又吸吸鼻子:
“但是,我,当时,就跳了。”
说着,元小夕更想哭了:
“虽然当时没被逮到,副本也打通了,但第二天,我因为数学得了56分全年级最低,还是被留下来罚堂。在老师办公室,又遇到正在写翻墙检讨的陆晓棣。他看看我的瘸腿,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真急眼了,世界上就没有元小夕做不出来的事——
“‘除了数学。’”
顾论愣了一下,然后直接大笑出声。
“笑?!你居然还笑?!”元小夕痛心疾首的甩开顾论,独自悲愤起身。
顾论跟了两步,又听到元小夕压抑的抽噎,一时间居然笑得停不下来。
最后,元小夕实在忍不住回头,带着哭腔凶他:“你不要再笑我了!再笑我就打你了!”
“好、好!”顾论举双手认输,好不容易勉强忍住笑,过来拉住她的手。
元小夕红着眼圈扭了两下,没能甩脱,又气鼓鼓凶巴巴地瞪着顾论。
“不是你说的,还有我呢。”顾论温声哄着她,“说说,是什么题不会?”
元小夕怀疑又挑剔地上下打量他。
“你放心,我肯定会的。”顾论肯定道,又努力忍下低笑。
元小夕觑他半天,才扭扭捏捏地想要把题目告诉他。没想到,这破世界还有防作弊系统,她居然复述不出来原题!最后还是在顾论的提醒下,她说出了一个大致命题范围:“是三角函数题。”
顾论又是低笑一阵,险险在元小夕彻底恼羞成怒前,开口讲起了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口诀,和几个基本答题策略。
元小夕一开始还有点游离,但很快就在顾论深入浅出、娓娓道来的讲述中,思维完全沉入到顾论为她解析的解题方法论中。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公式、口诀。恐怖的废墟之上,补课的声音幽幽回荡。
……也说不好哪一个更诡异。
元小夕人又不笨,就像老师说的,她但凡把精力多用一点点在听课、做题上,也不会是这个成绩。
而她敢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听讲最认真的时刻了,没有之一。
果然人只有在被老虎追的时候才跑的最快。
快回到别墅大厅时,元小夕已经理出了解题思路,心情也不由得振奋起来!
感觉又捡回一条命的她,已经开始低声哼哼起“小鬼在前面带路,补课声追着我们”之类不成曲的小调调。等转过弯:
“陆晓棣,我会做三角函数题了!我给你——”
她得意的炫耀没说完,迎面却看到大厅里,赫然摆着那个新人短发女生苍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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