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壮和赵猴子两人不太明白,剿匪的事怎么会是夏家的人去做,但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夏文君,他俩也就不多问了。
大当家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他们只管听着就行。
想到山上新来的俘虏,赵猴子试探的问道:“那群新来的俘虏,是不是养到正月十五,就正好推给剿匪的官兵,算是给剿匪的事情有个交代?”
丁大壮听了,不由自主的夸道:“这主意好。”
“好什么好?乱出什么馊主意呢。”夏文君无语的把茶杯放下。
这行事作风,搞得他们寨子一点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银江郡乱象频出,人命不值钱。平安郡的人命还是值钱的,你俩知不知道,我买五十个人,要花多少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把人训老实了,夏文君才把要求一条一条的说清楚,让这两人按要求办事。
说模棱两可的官话,让下属揣摩的事,夏文君是一点也不敢干。就怕说不清楚,山上的那群莽夫瞎搞。
到时候别说什么报答活命之恩,闯出祸事来,不把她供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你们走的时候,山上的那些草棚子,别拆。有余力的话,再多搭一些窝棚,灶也再多搭几个,尽力营造出一种有上千人生活的痕迹……”
“就留个空巢就行了吗?”
“够了。寨子是在银江郡内,平安郡的官兵剿匪,不敢太过分。郡守大人虽然动用了正规军,也只是简单的表个态,不敢和银江郡硬碰硬的。真把银江郡的叛军招惹过来,别说县令吓到生病,郡守也得吓病。”
县衙虽然也有武装力量,但满打满算,也就四五百人,面对‘上千人’的流寇,也只能向郡城求助。
王大人急着向朝廷献祥瑞,想赶紧把事情平息下来,营造平安郡祥和的氛围,立刻就帮忙调了三千的驻军。
只是现在大过年的,见血不太好,要动手,也得年后去了。
银江郡的叛军太过凶狠,仙河县的程县令原本就打算走关系,调到郡城。抢劫的事情一出,他立刻就急上火,又急又怕,给自己折腾病了。病得还很严重,不得不退位。
他这一退,打点到位的夏云林,可不就上位了吗?
做了那么久的前期准备工作,又是搞舆论,又是送钱送礼,夏云林这个县令,拿下得很轻松。
六品以上的官员,才需要皇帝亲自任命。县令的官职,推举就能上位,不用等朝廷的任命,夏云林在王大人的支持下,就能暂代县令的职务。
等年后朝廷正式的通知下来,夏云林就是真正的县令。
“都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县令的职位,和我夏家的门第也匹配。只可惜,当年我祖父可是正四品的通议大夫。”
突然出息了一点,夏云林忍不住就开始回忆往昔了。
花月容给丈夫面子,撇嘴没说啥,夏文君直接拆台。
“得了吧,那都是先帝时期的事了。先帝科考选材,有意提拔寒门,打压士族,曾祖父才能爬到四品。这些年,寒门子弟想做官都难,您做个县令都废了老大的劲了,能一起比吗?”
说的这个,夏云林也无奈,“当年先帝提出科考取才的时候,寒门子弟谁不欢呼雀跃。谁知道后面世家豪族一逼迫,先帝就让出了七成的名额,上榜的寒门子弟只能占三成。本想着,有三成的名额也行,谁知道如今上榜的寒门子弟连一成都占不了,有时候还好几年不科考。如今这都几年没科举选才了。”
“寒心啊,真真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夏文君听了都忍不住摇头。
夏文君只是调侃一下,夏云林就跟找到了知己似的,拉住夏文君的手,一脸感同身受的说道:“没错,就是寒心!我们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一边说,他还一边拍胸口,感觉都快委屈得飙泪了。
花月容看不下去,把丈夫从女儿身边扯开,提醒道:“你寒什么心?你读书练武还比不过女儿呢,有考试你也上不了。你自己又不是没去京都考过。”
“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夏云林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反省是不可能的,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有问题,但朝廷的问题更大。这考试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题是世家子弟出的,卷子是世家子弟批阅的。他们阅卷,自然是优先录取自己的亲戚朋友,不是亲的,名满天下的才子也不行。”
他当年考试的时候,同届就有个惊才艳艳的年轻人,写出的诗篇,天下流传,结果居然没考上。考官说他太年轻,不稳重,还得再打磨几年。
那样的才华,也考了三次,才中榜做官,如今官位也不高。
夏云林当时就明白了,自己这样的,肯定上不了岸了。他就指望着,自己生几个貌美又有才华的好儿子,成为潜力股,被大家族的人看中,然后嫁女儿扶持……
谁知道,儿子没生好,只有女儿貌美又有才华,官也不是儿子当的,是自己当的。还真是世事无常。
夏云林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我这资质,能搞个县令当当,也算是到头了。想要恢复祖上的荣光,估计得靠孙子了。”
“父亲!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先把自己做到最好,再去渴求命运的馈赠吧。”夏文君忍不住提醒
夏云林满脸无奈,“知道啦知道啦。”
自家小女儿,从小就长得玉雪可爱,但自从她开始启蒙读书,就没人爱往她跟前凑了。
两个亲哥哥没事也不爱往她跟前凑。
一个努力又自律的人,给身边人那无形的压力可太大了。
夏云林本来觉得自己都可以躺平养老了,在夏文君的推动下,硬是把出门听八卦,变成了出门交际,把书画的爱好,变成了特长。当年他亲爹拿棍子揍,都没这效果。
这几日官员都放假,元正前后各放三日,总共七日假,夏云林就算新官上任,也至于在过年期间放火,去折腾县衙值班的官吏。
低调的过完了年,夏云林才带着一家子去仙河县上任,准备着手处理剿匪的事。
明面上,仙河县的县令如今是个烫手山芋,夏家的人也不敢表现得太欢快,作为族长的大伯,过年不仅没怎么笑,还一副愁眉苦脸,担心弟弟冒头会出事的模样。
在郡城不敢招摇,到了仙河县,夏文君就不低调了。
刚到府衙后院,还没收拾好行李,夏文君和花月容两个,就给县里有名气的人家下了帖子,请各家夫人来喝茶。
虽说是宴客,但面对那些客人的时候,夏文君母女俩,都愁眉苦脸,强颜欢笑。
“让诸位夫人见笑了,家中事务繁杂,郎君又惦记着流寇的事情,这个年过得实在不安生。”
花月容捅了一刀,夏文君又接着补刀,“也不知过年这几天,山上的土匪可有再杀人?我们昨日才到县城,消息实在不灵通。”
来赴宴的夫人们,本来就忧心这个,听她俩这么说,脸上客套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开始诉起了苦。
“这几日土匪倒是没下山了,但这不是过年嘛!谁知道他们过完了年,什么时候下山。”
“怕招了那伙流寇的眼,今年家中祭祖也没敢大办。族中还安排了年轻后生日日巡逻,不敢有一丝松懈。”
“可不是嘛,我们倒是住在城中,可老宅还在乡下呢,祠堂也在乡下。”
大家族的根基都在土地和粮食上,乡下都有农庄或别院,哪怕下山的流寇抢不到粮食,没占到什么便宜,放一把火,那损失也够让大家心疼的。
怕自家遭灾,各位夫人都跟花月容打听起了剿匪的进度。
“郡守是说了,要安排三千兵马去剿匪。但如今土匪的寨子在哪儿,我们都还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你们可有线索?若是让带兵的将军白跑一趟,下次还想请郡守出兵,那可就不好开口了。如今时间紧急,还望大家同心协力,一同度过这个难关。”
花月容说完,夏文君就一脸不好意思的描补道:“诸位夫人也都知道,前头程县令病重,很多事情都耽搁了下来。我父亲昨日才来,有些事情还没上手呢。”
县令生病当了缩头乌龟,县衙又放年假,解决流寇的事情就一直往后拖,有人愿意办事,那可再好不过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就开始说起了土匪行踪的线索,巴不得官兵能直捣黄龙,一举将流寇全部拿下。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一群人交换完信息,就找出了五个可疑的地点,其中一个就是丁大壮他们藏身的地方,正确率还挺高。
面对诸位热心群众,夏文君也很上道。
她骄傲的表示,“银江郡的叛军,我跟父亲都见识过,没什么好怕的。等出兵剿匪的时候,我父还会亲去,定能斩下匪首,让贼人见识到我们平安郡的厉害。”
结果怎么样不重要,反正态度得积极。
这可是未来的财神爷们,可不能让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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