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起来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京中还没有离开的进士也纷纷踏上了她们官场的第一步。
看着门前来送别的人一脸强忍眼泪的样子，夏清宁忍不住笑了。
“做什么，我做官你们这么不高兴？”
许明轩没说话，宋悦却哽着声音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一个边境小官，还是个九品，这有哪一点是值得高兴吗？”
周围几人都缄默不语，江容恬正要出声反驳，夏清宁却笑道：“官身，还有九品，起码没给我个从九品坐，已经高出整整半个品阶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想到夏小姐这么乐观。早知道夏小姐喜欢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本官是不是应该趁着夏小姐还没上任，先去禀告陛下让夏小姐从从九品做起？”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夏清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才开口：“谢过章大人好意，九品已经很绝了。”
章岚闻言也不反驳，只是挑眉道：“好心提醒夏大人，风登城路远，还是早些上路吧。”
夏清宁依旧笑道：“大人二字不敢当，不过多谢章大人好意，只是这路程远，我不会半路连人带车都失踪吧。”
章岚上下扫了眼夏清宁道：“这谁说的准呢，不过去时或许容易些，回来怕是很难了。”
说完不等夏清宁再出声，章岚忽然转向宋悦道：“多说说话吧，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随后不等自家儿子反驳，便将人强行带走了。
京城的风声和离别时众人在城门口告别的嘈杂声交织着，看着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宋悦，夏清宁才又叹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这一去一时半会儿的的确是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待在京城还是要收敛些脾气，如果运气好我们还能再见的话……”
“为什么。”
夏清宁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看着宋悦慢慢泛红的眼睛到底抿着唇没有出声。
“你可以带着我的，为什么？”
夏清宁道：“我是去任职，不是游山玩水，那地方太苦了，你去不了。”
宋悦拿出一直藏在怀里的簪子，声音哽咽道：“这是你做的第一个簪子，它是我的，你也应该是我的。”
夏清宁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我自己的。”
“那我是你的。”
宋悦倔强的捏着那根发簪，双目赤红。
夏清宁却是继续摇头：“你也只属于自己，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轻易作践自己。”
“我不在乎，你带着他，甚至是带着那只狗，你都不愿意带上我，究竟是谁在作践我。”
夏清宁深吸一口气。
“你听我说。”
“我现在只听你说一句话，那就是带上我。”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宋悦没有等来夏清宁的回答，而是叶家的府兵。
看着宋悦最终被摁在马车里带走后，夏清宁沉了下肩膀。
“耽误太久了快走吧，之后我会让最近的钱庄帮衬你的，虽然你说你回来需要运气，但我觉得凭你的能力，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夏清宁笑着拱手道：“那便多谢许姐姐吉言了。”
两人启程后看着满满当当一车的东西，夏清宁一时间有些感慨，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还身无分文再看到车上的东西时就更加感慨了。
初春的京城算不上温暖却也并不那么让人觉得寒冷，只是夏清宁述职的地方却是一路朝北走的，于是比起其他的人，同夏清宁一道的人各个都是叫苦不迭。
“上面没人真是够遭罪的，就我同窗，她婶婶是京城里礼部的官员也就只是个六品，她明明低我二十几名却偏偏派她去了南方做了个八品的小官，我明明什么都比她强，却只落得个边境的从八品。”
几人围在一起原本是为了省下柴火，没想到变成了比惨大会。
夏清宁拽着江容恬抱着百万坐在一边烤火，一直都是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终于有人发现了夏清宁两人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位大人是在哪里任职？怎么称呼？”
难道不应该先问称呼吗？
夏清宁默默叹了口气道：“我姓夏，叫我小夏就行，至于官职的话，九品。”
众人只愣了一下后就像是找到组织一样宽慰道：“嗐，其实九品也没什么的，好歹是个官身，总能升上去的。”
话落刚刚说不公平的女人又忽然出声道：“对了，姐妹，冒昧问下你的名次……”
夏清宁摆摆手道：“没什么好冒昧的，我记得大约是二甲前十名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片刻后才点点头道：“挺好的，挺好的。”
只有个别人忍不住皱眉道：“好什么好，这不明显得罪什么人了吗？”
刚刚出声的女人忽然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她就是有些醉了，胡说八道的。”
众人表示理解后却又都默默的坐到离夏清宁远一些的位置上去了。
夏清宁笑了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有江容恬坐在一边十分担忧的观察着夏清宁的情绪，见那人情绪明显不高，江容恬才开口道。
“妻主，有时候逆风才更容易翻盘。”
夏清宁明显被江容恬讲的有些愣住了，随后江容恬又道。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些事或许只有现在的妻主可以做。”
夏清宁愣愣的点了点头后才道：“也是，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看着夏清宁忽然清晰起来的眸子，江容恬才终于笑了起来。
好在周围都是要上任的新官，即便是装或者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她们都没有再选择去为难夏清宁两人，夏清宁也自然十分识趣的并没有过多的打扰别人，偶尔帮个小忙也是十分好脾气的让对方别计较，一来二去的倒是攒下了些好名声。
路程越来越远时，周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荒凉，同行的人也越来越少，好在夏清宁之前积攒下来的人脉在最终离开时都或多或少的给了她们一些吃穿。
直到最后几站时，身边就只剩一个比夏清宁看上去还要小一些的女人。
终于在一天晚上那个人崩溃的在空荡到连杂草都没有的峡谷里嚎啕大哭，哭声远远传出后紧接着竟然是狼嚎在远处附和起来。
夏清宁下了一跳，赶忙从马车里钻出来，先安抚了受惊的马匹后才摸到了隔壁的马车上。
“小声些，这种季节里食物匮乏，狼经常会袭击牲畜，甚至是人，要是狼真的靠近了，别说其他的，就说我们的马车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女人闻言吸了吸鼻子里流出的液体，半响才哽咽道：“对不起。”
夏清宁摆摆手后才道：“这么小就能考中进士，未来真是前途无量啊。”
女人红着脸抿了下唇道：“没有，还是夏大人厉害，一路上这么苦的日子却能一直笑着走过来，前面大家私下里还会议论你是不是不聪明，后来才发现您这才是聪明人。”
夏清宁微笑着接受了对方的赞美后才坐在这人的马车里：“收拾的挺干净的。”
女人笑笑：“毕竟是要自己住的。”
夏清宁点头：“你比我还早到一站，没事别怕，总比我这最后一站一个人上路要好多了。”
说着夏清宁又感慨道：“其他城镇的大人们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我们这些偏远的还没配车夫的大人们，到任时怕是饮马、赶马才是最熟悉的了。”
女人道：“我们长宁国自从陛下上位后便少了许多流寇、匪徒，边境也十分稳定，所以大人们自己赶车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夏清宁唏嘘了下后才道：“我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一位十分厉害的陛下。”
夏清宁这边话刚落地，那边便已经满眼放光的激动道：“我也要成为和陛下一样厉害的人。”
看着眼前人缓过来后，夏清宁才又回到自己的车上，看着狭小的空间里坐着一个墨发披散在肩头，气质温润出尘的男人时，夏清宁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回来的太早了。
“吓到了？”
夏清宁走着流程道。
没成想这次对面这人却并没有像走流程的意思，只是低着头抱着百万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虽轻却将夏清宁定在了原地。
好半天夏清宁才又道：“别怕。”
之后又忽然回神道：“我的意思是说，狼群还远，没什么威胁。”
最终夏清宁还是贴着壁躺了下去，直到感受到身边人轻浅的呼吸声后，夏清宁才没忍住困意睡了过去。
几人再次启程，几天后一起同行的女人终于看到了自己上任的地方，转身做了个勉强能维持的住的笑容看着夏清宁。
夏清宁和对面摆了摆手，笑着将人送走后，终于千难万险的到了自己即将要不知道待多久的工作岗位上。
城里的人比起夏清宁这个即将上任的新官，江容恬的长相气质则更吸引她们驻足观看一番，以至于江容恬从刚到这里时就已经再也没出现在外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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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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