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舜卿脚步微顿,旋即将步子迈得更大。
“你回来了,竟也不愿见我一面吗?”
这回不再是传音入密,而是直接说话。萧舜卿不好再装糊涂,只得转过身来,疑惑地问:“仙君这是在同我说话吗?”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灵渊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一僵,飞快地使了心法瞬移过来,站在她身前三寸处,声音里隐隐有些颤抖,“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舜卿隔着幕篱,理直气壮地望过去,“仙君定是错认了人。我不曾见过你。”
只是片刻,这位温温和和的青年人便重新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柔声道:“你不认识我,也无碍的。就当前尘已了,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说完,便扬了扬唇,略微退后一步,彬彬有礼地一欠身,笑道:“襄阳何氏家主何玟,见过仙子。”
“在下道号灵渊,现于仙宫忝任道君。”他顿了顿,风度翩翩地展开了手中的水墨山河扇,接着道:“是你的未婚道侣。”
萧舜卿:“………”
她承认,九霄确实因为某些原因与灵渊订过婚约。但九霄是九霄,萧舜卿是萧舜卿,九霄仙尊的婚约,与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丹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当年订立婚约时,灵渊不也清楚背后的性质吗?政治联姻,各取所需罢了,何必时时提在嘴边。他当年好似也没多在意这桩婚约吧,怎么死了一回后,反倒翻起旧事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灵渊当年是有心上人的吧?彼时好像还闹得很大,身为仙宫道君的灵渊好似为了某个不知名的仙子,破了无情道,废了满身修为。
要不是他背靠修真界的大宗族襄阳何氏,怕是当时就被人挤出了仙宫,更何谈保住道君的尊位。
现在瞧着倒是生龙活虎了,应该是成功转道重修了。
“额……就是说,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系统突然跃跃欲试地插话,兴奋道:“你口中那位不知名的仙子,就是你自己呢?灵渊的无情道,是因为你破的啊。”
萧舜卿大惊失色,“……你哪听来的八卦?”
“不是八卦,保真保真。”
她更是惊恐,不可置信地望向灵渊——这死小子当年自己亲口对她说,心中所爱另有其人。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非常放心地把他当成不着调的损友,有事没事就揍一顿的那种。
“仙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灵渊道君。”萧舜卿退后一步,装模做样地拱手行了一礼,严肃地出声拒绝:“还请灵渊道君不要随意玩笑。”
“弟子今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九岁。我年纪尚轻,不曾考虑过婚约之事,更不曾与旁人订过婚约。”
灵渊略一挑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将信将疑地询问:“仙子真的芳龄十九?”
萧舜卿大大咧咧地将撩起袖子,将手递过去,“灵渊道君一看便知。”
灵渊道一声冒犯,果真来探了脉。这死小子讲究得很,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垫了块丝帕之后,才伸手来探。
一看就是个游戏花丛、撩拨芳心的老手。
——萧舜卿一看见他这做派就眼皮突突跳。如果她现在是九霄,定是要提起纯钧剑,将人狠狠削一顿的。
但现在九霄已经死了,她只好眼不见为净地别开眼,努力保持住后辈对仙宫道君应有的恭敬,问:“灵渊道君探完了吗?”
灵渊收回手,脸色颇有些深沉。眼前人的骨龄竟然真的只有十九,可是……九霄的魂灯明明就指向了她啊。如果眼前人仅仅只是九霄的转世,九霄的魂灯又怎会再次亮起?
“灵渊道君既然有了结果,但弟子便告退了。”
“等等——”灵渊张口就来,“仙子且听我慢慢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在下与仙子的前世情投意合,共许鸳盟,奈何情深缘浅,最终阴阳两隔。
“我妻临终之前,特地留下法器,与我许下了来生之约。故而我才能寻到此处……”
这死小子还是这么不着调。萧舜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灵渊道君又在说笑了。”
“仙子若不信,可先与我回襄阳何氏,届时我自会拿出信物取信于仙子。”
萧舜卿婉拒,“弟子只想在含章院潜心修行。”
灵渊便回:“含章院虽说是九……虽说有些底蕴,但与襄阳何氏的资源到底不能相提并论。仙子若愿与我回去,灵渊愿倾全族之力,助仙子修行。”
萧舜卿古怪地睨了他一眼。这这这……他当年的无情道,该不会真的是因为她破的吧。
“灵渊可以为仙子立下天道誓言,绝无欺骗。”
萧舜卿再次拒绝,悄悄往玉玦注入一丝灵力,再次婉拒道:“我还是更喜欢含章院。灵渊道君请回吧。”
好不容易见到真人,灵渊又怎肯轻易放弃?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任凭萧舜卿怎么拒绝,都死死地粘在身边,笑嘻嘻地许下承诺与好处。
萧舜卿仍旧八风不动。
见她油盐不进,灵渊难得严肃起了神色,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倾心于仙子,又与仙子有婚盟,定然不会加害与你。但此处就不一样了。”
“何处不一样?”
“不说院中弟子良莠不齐,或有别有用心之人潜入其中。单论沈昭宁,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昭宁道君如何不好相与?”
“姓沈的性情莫测,心怀不轨,仙子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萧舜卿感受到玉玦传回来的灵力波动之后,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反驳道:“可我觉得沈道君为人端方,待我也很好。您这样当着面议论我含章院的师长,恐怕不太好吧。”
灵渊被她一噎,张口就要拿话驳她,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好似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之中。
这时,原本春暖花开的小径,却忽然横生一股刺骨寒意,直直地扑向灵渊的面门。
他只得运起灵力,暂退一步。
“灵渊道君无故造访含章院,不知所为何事?”白衣玉带的青年人负手而立,眉峰紧拢,不悦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萧舜卿欢欢喜喜地躲到沈鸣鹤的背后,扯着他的袖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告状。
昭宁道君的身体一僵,但到底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动作。
“道君,这位自称灵渊的男子忽然出现,要拦我去路。他还非说我是他的未婚道侣,要将我带回襄阳何氏成婚。”
沈鸣鹤的眼神顿时冷了两个度,周边的环境仿佛也被影响,蓦地蒙上了一层寒霜。
萧舜卿搓了搓手掌,等着看灵渊的笑话。
“足下何意?”他已召出了本命剑霜寒,不准备再和对方客套,“这是我含章院的人。”
“何必大动干戈?平白伤了和气。”灵渊显然有些忌惮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剑修,但向来记挂着输人不输阵,调笑道:
“小昭宁,你明明知道我与你师尊的婚约,不是吗?”
“尊上已经仙陨,这只是我院中的弟子。”
“若仅是如此,你又何必这般相护?”向来有笑面虎之称的灵渊也冷下了神色,“沈鸣鹤,事关九霄,你竟敢半点儿风声也不向仙宫透露。”
“不劳足下费心。”紧接着,便有结界笼罩了下来。沈鸣鹤手执霜寒,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若有异议,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灵渊气不过,很快也收起折扇,召出本命法器。白金两色的灵力,各不相让,紧紧地扭打在一处。但都十分有默契,不曾波及到一旁戴着幕篱的仙子。
萧舜卿乐呵呵地坐在一旁,手里就差一把瓜子。
系统惊奇地看着她,话中有些疑惑,“你怎么和话本小说写得不一样?”
“嗯?怎么说?”
“当有人为了你刀剑相向、针锋相对时,你不应该一边哭得楚楚可怜,一边大喊,让他们别打了吗?”
“……你的数据库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啊。等你再因为他们的争执受了伤,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就会因为心疼你暂时放下隔阂,和平共处。”
萧舜卿将牙磨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关了它的禁闭。
场上两位道君的争斗,已经基本接近尾声。至于结果,其实没什么好猜的,一位剑修、一位法修,两人近身争斗,那肯定是剑修获胜啊。
不过沈鸣鹤下手好像有点狠啊。萧舜卿以手支额,看着灵渊那张被刮花的脸若有所思,莫非这两人结过梁子?
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怎么打架还专往脸招呼呢?
灵渊气急败坏地瞪了眼沈鸣鹤,发现萧舜卿在看他之后,又飞速换了张笑脸,轻声细语地劝道:
“仙子今日不愿与我回去也好,只是你身前这位实在有些居心不良,你得多加提防。”
竟是当着正主的面儿,就开始给人家上眼药水了。
“他连九霄的遗体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愿意放过……”
寒意骤起,风和日丽的四月天,竟平空飘了几朵如琼花碎玉一样的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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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年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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