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踩下刹车,车子的行驶速度变得很缓,窗外,黑色大理石筑成的拱门映入眼帘。
停下以后,有门童走过来泊车。
顾程言母亲的生日就在下个月,温祈一直没想好给她选什么礼物,直到前几天,看到这个展会的消息。
这是一场艺术展,现场有展品拍卖,主题特别,选取的都是新兴起的画家。顾母年轻的时候选修过西方艺术史,尤其对一些小众画作很感兴趣,现在也喜欢收藏。
温祈打算试试投其所好。
红色的地毯延伸到脚下,周围的人声逐渐清晰。
温祈不喜欢这些场合,以往都有顾程言陪他,但对方说今天有事,他不想错过就只能自己前来。
毕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次展会规模不大,又是以新人为主,那些一掷千金收藏的人未必会来,说不定价格能在他承担的范围里。
当然,这是他来之前的想法。
从进入的瞬间,温祈就隐隐觉得不对。
到场的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的二世祖们当然也不少,但这一路上看到的好几个,都是背后比顾家级别更高的那一类。
人一多,任何场合都能添上社交的属性,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像温祈这样拿着图册一心等待拍卖展开始的,反而成了少数。
展厅到拍卖区途中穿过人群,从交谈流出的只言片语里,温祈拼出了原因。
原来是有风声传出,今天这场展贺家少爷会来,还有说这次展会他就是幕后金主的。
贺家的名声连温祈都有所耳闻,至于这位少爷,虽然不在陆京市的圈子里长大,但他的大名传播甚广。
前些年贺家海外的产业几乎是靠他一手理清的,最初接触时他本人还在读大学,而据说他的学也是跳读的,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不少人都猜测,他是回来正式接手家业的。
温祈驻足听了一会儿,有时候人和人差距大过头,尤其还是从羊水就划分开时,反而很难生出什么情绪了。
他只安静待在座位上,默默思忖今天这么多人,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留在这。
忽然,余光里出现一个人影。
深棕色西装版型简约,尺寸贴合,那条搭配的领带还是温祈今早亲手系上去的。
不是顾程言又是谁?
温祈前天在微信上问他,他先发了几个展品的图,问顾程言哪个好看,又都全部否定,说自己有点犹豫,然后才问对方有没有空的。
顾程言只回他最后一句,说没空。温祈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就没再多问。
没想到两人是因为同一件事。
温祈忍不住弯起唇,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场内禁止喧哗,他没有喊人,而是脚步轻盈朝着他的方向靠过去。
就在他快到跟前时,顾程言忽然朝着后台工作区的方向大步迈过去,须臾间就移动了一大截。
同时,工作区两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顾哥,嫂子?”袁桥先行出声唤道。
顾程言在听到后半句时,明显愣住了一瞬,他回头,颇为意外地看向几步之遥的温祈。
温祈解释:“之前说过让你陪我去艺术拍卖,你不去,我就自己来咯。”
他微扬起下巴,等顾程言过来,谁知后者没动,只是问:“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温祈忍不住道:“早看到了。你飞得太快,我没追上。”
袁桥在一旁适时插话:“什么意思,你俩不是一起来的?”
顾程言“嗯”了声:“我不知道他说的拍卖展就是这个。”
气氛有点冷,袁桥来回看了看,打圆场:“嗨,要不说心有灵犀呢。”
站在他旁边的是白茗安,他身量只比温祈高一点,瞄到了他手里的白色信封。
“你拿了拍卖会的邀请函?”
“参加拍卖?那你是不是还交保证金了?”袁桥道,“干嘛费那事,跟茗安说一声就行。”
温祈先是惊讶,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本次展品的其中一位画家,每次作品留的签名都是“AN”的花体字。
原来就是白茗安。
“没正式介绍过,我在国外读的艺术学院,有自己的画室,马上搬回来了。”
温祈:“很优秀。”
白茗安明显对此很骄傲,他顺势问:“不知温先生在哪里高就?”
温祈简单提了下上班的地方:“我只是个打工的。”
白茗安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工作如此的…普通,但温祈神态却很自然,像是已经习惯了被打量。。
袁桥适时转移话题:“嫂子你别看他唬人,白茗安其实高中才出国,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来着。你是不知道,他那会儿颜色都调不明白,画不好就拎着张纸,从这边哭到那边,哭得所有人都只能夸好看…”
白茗安立即瞪他,袁桥缩了缩脖子,做了个给嘴拉链的手势。
温祈笑起来:“挺可爱的。”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白茗安有点不好意思,他转回刚才的话题:“你有感兴趣的展品?”
面对画家本人,温祈当然得捡好听的说:“你那几幅都很好看。”
白茗安弯起唇,因为夸赞心情很好。
“喜欢哪一幅?”
温祈认真想了想:“海上花和镂空城堡吧。”
他只记得这两个了。
白茗安惊喜道:“真巧,我也是。”
温祈的确事先了解过这次的画家,终于见到一个不是冲着姓贺的来,白茗安忍不住多和他聊了几句。
这边话音刚落,顾程言突然说:“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画感兴趣了?”
当然是为了哄顾母开心,温祈撇撇嘴:“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他语气带了点嗔怪,显得很亲昵。
顾程言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白茗安的方向看了眼。
温祈还有点恼他之前的态度,于是故意不去看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几人还在聊天,就听白茗安的电话响了起来。
白茗安接起来以后,先是有点惊喜,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垂了下去。
对面似乎也只是简单汇报,三言两句说完,白茗安挂掉。
“贺卓鸣来了。”
另外三人也俱是一震。
顾程言表情微凝:“他给你打了电话?”
白茗安撇嘴:“不是,拍卖行的经理。”
袁桥抽气:“所以他真是金主?”
白茗安道:“差不多吧,这家拍卖行现在转到姓贺的名下了。”
他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似乎不太愿意提。
老板突袭,不高兴也而正常。
袁桥问:“要不我们出去等?”
在场也有其他人接电话,得到消息的显然不止他们,而不远处已经有人朝外走。
顾程言赞同,白茗安犹豫两秒,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也选了同去。
温祈主动道:“我就不去了吧,拍卖快开始了。”
袁桥视线溜向旁边:“那…”
顾程言说:“我跟他们走。”
温祈点头:“好。”
他们很快就出了门,到走廊里,顾程言似乎往白茗安旁边靠了些,有些关切的凑到后者耳边说了句什么。
白茗安的情绪很快调整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袁桥也笑起来,随后三人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温祈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视线停滞了一瞬。
这个分配也算合理,自己这个申请入场的留下看拍卖,他们是受友人邀请的出去社交。
“先生您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温祈迅速回神。
是维持秩序的人在引导来客入座,这么一会儿,会场的人比刚才多出许多,拍卖官也已经到站到前面。
温祈不再多想,很快找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连后排视线不算好的位置都坐了人,最前面的位置却是空着的,但也没人提出异议。
坐下时,温祈隐隐听到后面的议论声。
贺卓鸣是拍卖行老板这件事,稍微有心都能查得到,于是就有猜测说他肯定不止老板那么简单,而是因为白茗安。
随后的声音便小了下去,变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其实无非就是恋情之类,但又有人说他们俩已经到了订婚。
温祈支棱起耳朵,当成八卦打发时间。
开始之后就关了门,前面几幅作品温祈不感兴趣,竞价的人也不多。
进行到四分之一时,门忽然被人推开。
白茗安走在最前面,他身后,黑色短发的青年在拥簇下进来,还是那张挑不出错的脸,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跟温祈那天晚上见的一模一样。
底下响起低声议论,温祈的猜测得到证实。
顾程言和袁桥也跟在后面,一众人浩浩荡荡,仿佛不是来参会,而去砸场子的。
贺卓鸣走到留好的位置,显然,他已经习惯了作为话题中心人物出现,动作神情都极为自然镇定。
不过拍卖官素质过硬,三言两语唤回大家的注意力,继续讲起了拍品。
顾程言坐下的时候,视线在场内逡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温祈忍不住挺直了些,朝着他无声用眼神呼唤,可惜两人没对上波段,顾程言搜索一圈无果,就转了回去。
温祈有点泄气,但视线依然停留在顾程言身上,暗暗希望着他能再看一眼。
可惜他没有。反而不知道是不是温祈愿意太强烈,坐在同一排的贺卓鸣忽然回过头,和他撞了个正着。
温祈顿时怔了下。
贺卓鸣那张脸的侵略性太强,目光仿佛都能凝成实质,温祈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只野兽对视。
但他似乎只是偶然一瞥,眸光蜻蜓点水似的,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不过两秒,温祈便垂眸,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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