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麻烦开快一点。”
司机拧眉:“小伙子,不是我说,你看看这路况,这我快得起来吗?我又不是飞车。你如果赶,你要不走路,说不定都比完开车快。”
晚高峰,还是闹市区,网约车直接被被塞在了转弯路口。
“那您帮我按结束吧,谢谢了。”
他长腿一迈,从车上跳下,身后响起无数喇叭声,如潮水般汹涌。在密密麻麻的车堆中穿行,他扫了一辆黄色单车,径直朝着鸿鹄天的方向骑去。
天道……天道……
陈河满脑子都是这一个词。
怎么办呢?
他总觉得父亲的手书中记过,但又忘了具体是哪本,又或许在哪个柜子底的单页上。
斗筲也联系不上,若是现在赶到明家去,指不定要用上两三个小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派手下的人去庞山脚下联系人,以此再给斗筲传个信。
可……等到斗筲再联系过来,也不知要多久。
无法了,只能求老天保佑,希望父亲的手书上写着天道的只言片语,他就有法子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把明昭捞出来。
能救出来的,一定能救出来的……
来不及把车扫码还掉,陈河把车随意地扔在了鸿鹄天门口,推门进去。
“老板,你可回来了,明昭姐让我们回鸿鹄天等着,我也不敢乱走,沈秋哥在后院打电话。”Lucky见陈河从门口跨进来,赶忙迎上去,“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跑过来的?我给你倒杯茶喝喝?”
陈河进门便直入书房:“不用,我找个东西。”
“好……好嘞。“Lucky疑惑,小声嘀咕,“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一推开书房的门,陈河眼睛便紧盯着那张摆放旧物的长桌,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那上面的灰尘。手快速地扫过桌上的东西,将一本又一本书拿起来,翻开来回寻找着。
不是,不是这本。
也不是这本。
到底在哪里?!
他不停地拉动书籍,本子和纸掉落在地,却没有时间去悉心收拾。
他记得他上个月还是什么时候看见过,到底是在哪里呢?难道是自己记岔了?不,不可能。那时读到这里,看见父亲的批注,自己还多关心了一眼,不可能记错。
距离明昭进天道已经过去了八十七分钟,不知道明昭会怎么样,她这么厉害,总不会死的吧?
可……她一点都没带犹豫的,莫非就那么有把握能死?
着急不是办法,他得冷静下来。
陈河抚脸,沉下心开始回忆。
——看到“天道”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记忆的碎片在他脑内飞快排列重组。
他那天喝了一杯高山乌龙茶,茶叶是那天刚到的,一起到的包裹里还有几本棋谱。包裹刚拆开就来了个客人,打包带走了一对定窑白瓷。
“棋谱……”他走到一个角落,以这摞书本为中心向外翻找。
他那天应该把这棋谱顺手收拾了,那天读过的书应该也在这附近才对。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是?
找到了!
天道内。
明昭跨越进入天道的那一刻,便踏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身体瞬间的撕裂,那种熟悉而残酷的痛楚,仿佛是无情的刀锋深深刺入她的灵魂。四肢百骸似乎都在哀嚎,奇经八脉传来的阵阵撕裂之痛,令她几欲崩溃。
“呃……”呻(和谐)吟宛如走投无路的孤狼在雪原中的最后一声悲鸣,在漆黑的天道中回荡。
她跪倒在地,被无形苦痛化作的巨手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儿很黑,明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母蛊的轮廓,它高高摆置在柜子上,似那位总未见过的天命,睥睨着伏身的她,旁观着她痛苦挣扎,最后求饶。
皮肉渐次裂开,如同一条干涸的河床,裸露出底层的森森的骨头。
锤骨沥髓,最终只剩下残身败蜕。
然后重组。
如此往复。
明昭起初还能咬牙坚持,可这钻心切肤的疼痛源源不断传来的时候,破碎的声音终于从唇间逸出,她浑身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去死。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她无法控制地重复。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神啊,天啊,或者任何神秘的存在,请让我死吧!哀求深深刻在黑暗中,却如何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身体在痛苦中剧烈地颤抖,仿佛要将她的存在摧毁得彻底。
粉碎,再次重组。如此往复三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昭终于爬到了母蛊旁。
她想,或许是离母蛊太远了,自己才没死的,一定是的,只要……自己离母蛊够近……
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她颤颤巍巍地将手贴在母蛊上。
母蛊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剧烈地抖动着。
它是在怕?
它能怕什么呢?
是自己的模样吓到它了?还是她的痛苦吓到它了?
明昭静静望着着母蛊,乞求般低语:“你杀了我吧。你不杀了我吗?”
她露出她的脖颈,诱惑般像对方发出邀请。
而母蛊的回应,是一场燃烧的狂欢。
——她手上伤口逸散的蓝火,点燃了母蛊。
须臾,这漆黑的天道间,就只剩下她了。
“呵……”明昭自嘲一笑,喉间气音重重,是对自己,也是对这命。
书房的门口传来敲门声。
“陈河……”沈秋站在门口,斟酌着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赵寒打电话过来问我你有没有事,也跟我说了那个女……明昭的事情,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Lucky也从旁边探出头来:“老板,我也能帮忙,说不定阴阳眼能派上用场呢。”
陈河拿起找到的那本书站起身。
“明昭被关进一个阵法里了,我必须找到办法救她出来,否则她就会丧命……我对这个阵法一无所知,只能依赖这本书中的一点介绍,但仍然是杯水车薪。”陈河道。
沈秋走过来,拿过书读:“夫天道质一法,但入其物,皆变反其真,恃之以制邪祟也。然亦非无解之术,正以一法为陈,故去陈眼即解。乃天道有不常阵,与他陈不同,其陈目有移易者,金有五行递易,三刻易一……这写的真是绕口。”
“简而言之,要破解阵法就得找到阵眼。而阵眼每四十五分钟就会更换一次,随着金木水火土的属性不断变换。” 陈河解释道,“但我们根本不知道阵眼在哪,更不清楚如何去除阵眼,书上也没有详细说明。”
当初进入温度中的屋子时候没有细看,注意力全落在了母蛊和布满花纹的墙壁上,倒是忽略了这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泛着金属光泽,看来便是做了“金”的阵眼。
按照时间推演,很快就要到水的阵眼更替的时候了,可是,水的阵眼到底在哪里?
香岸市不缺水,有江有河有湖,甚至还有水上乐园,如何去判断水的阵眼?
父亲的批注上写的“五行易动”又是什么意思?
沈秋安慰他:“总归是和水有关的,大不了我们一个个找过去,先出门,我来开车。”
“开去哪?”
“离事发地比较明显的水源?如果是五行轮转,总不会跑太远吧?”沈秋建议。
说话间,Lucky已经打开了手机地图:“找到了,兴隆路附近就有一条河……兴隆河。”
“名字倒是起的随意。”沈秋评价道。
从老城区出发去兴隆路,必定又要经过晚高峰那块的“红灯”路段,陈河想起这个便觉得头大。
“先开车过去,进逢安北路前停车,咱们骑车过去。”
“行。”
谁料车还未开出两站路,Lucky便喊了停:“刚小红来跟我说,东岸,哎呀!就是开发区那块,那个月湖周围,就在刚刚没了联系!”
小红是跟Lucky玩得好的一个洋人女鬼,陈河经常听Lucky说起。
“因为老板说明昭姐进的是阵法,所以我特地去问了有没有哪个有水的地方的突然没了联系,果然!”
沈秋望向陈河,后者点点头:“前面掉头,往月湖开。”
去往郊区的路明显顺畅许多,林立的高楼逐渐被疾驰的蓝色布加迪威龙甩在身后,浮江横亘眼前,而Lucky说的月湖,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明明距离越来越近,可陈河忽然就害怕了,这种恐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汹涌和湍急,也更加清晰。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是明昭的尸体,还是又一次的失之交臂……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牵扯明昭进来,所有帮他的人都会遭难,他或许真的是克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种子,在心底发芽,生长,一点点缠绕住整个心脏,恍然回神时连呼吸都跟着一起发紧。
“老板?”Lucky唤他。
陈河转头。
“没事吧?你都冒冷汗了,别乱想了,明昭姐一定会没事的。”
“嗯。”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一阵急刹,汽车在月湖旁停了下来。
Lucky指着月湖:“就在那里,我看见了,有一个巨大的罩子罩在湖上。”
陈河也看见了,天道静默如一座古老的梵钟,高耸在月湖之上。钟面洒下淡淡的白光,湖水在光辉的映照下,宛如清澈的明镜,倒映出周遭山川的宁静。湖波轻拂,荡漾着微弱的涟漪。
与这一切截然不同,在湖的心脏位置,一团猩红的血雾浮动着。
湖中景色若隐若现,但陈河有种冥冥之中的确定,那就是明昭。
沈秋注意到他的眼神,惊诧道:“她有阴阳眼能看见就算了,你也看见了?”
陈河一愣,明白过来沈秋画中意思,也十分不解。
是啊,他怎么会看得见呢?
难道他也长出阴阳眼了,可是他也看不见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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