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正对上帝君微微垂下的眼眸。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眼里,此刻竟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去的倦怠,以及……某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帝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干涩。
帝君借着她手臂的力量站稳,并未立刻推开她,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声音低哑,气息微乱。
“帝君,这如何是好?”白无常指着现场一片废墟,问道。
“封锁已经解开,一切按照流程进行即可。”
孟晚扶着帝君,让帝君靠在自己身上,帝君有气无力靠在孟晚身上,嘴角牵出一抹好像讨好的笑,“这一次,轮到你来救我了。”
孟晚登时热泪盈眶,帝君多次从轮回境中将她救出来,也不见得如此狼狈,懂事道:“好!”一边应“好”,一边给帝君调整位置,让他靠得更加舒服点。
帝君僵硬的顺着孟晚的手,矜持的择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对了孟晚,有件事情需要同你商榷。”帝君凝着眉头。
白无常眼中划过一抹光,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无常用口型给牛头马面笔画“看我就说吧”,牛头马面露出一副“哦——”的表情。
“你明日来找我吧。”帝君颇为不自然道。
6
休整一日,孟晚的摊子也关闭了一日。
早就在“孟婆办事处”排好号的鬼们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啊,排号也要遭插队。鬼生凄惨......”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急!!拿着投胎的号码牌却投不到胎。”
黑白无常帮助孟晚稳住众鬼,孟晚熬汤累得手抽抽,抡起勺子,从忘川河中舀了一大瓢水勾兑进去。
黑无常道,“小孟,你这不合规矩啊。”
孟晚手上动作没停,“不合乎规矩,但合乎情理,河里面姬珩法力残余那么多,不用白不用。”
三个人忙活半日,终于做完了活。
老白道,“小孟啊,我依稀记得你要辞职来着……”
孟晚想到帝君那句,颇为不自然的话,让自己去找他,更觉脚趾抓地。
老黑忧心忡忡接话,“小孟,你怎么看待帝君要见你这事?”
孟晚绞着手指,“能怎么看待,到时候再看咯。”
白无常思索片刻,“小孟,说老实话,你当真对帝君毫无记忆?枉死城帝君不像是与你不熟啊?”
孟晚摇头:“或者有吧,但是我全然不记得了。”
脑子里两个身影不断重叠,一会儿是帝君,一会儿姬珩。
帝君一会儿浑身染血,姬珩一会儿白衣出尘。
孟晚分不清,索性道:“管求,直接问问帝君。”
正在这时,马面捧着一个通体黑色,绑着蝴蝶结丝带的盒子飞奔而来,气喘虚虚的舀了一口孟晚的汤,神色古怪道,“什么味道?你混了狗屎进去?”
孟晚:“……”
他将盒子放在孟晚支起的摊子上,“帝君安排了我给你送东西。”
马面算得上是地府的管理人士了,这等小事,哪里需要他亲自来一趟。
孟晚疑惑道:“这种小事,其他小鬼不就结了,你怎么会亲自来。”
老□□,“你不懂。”对着马面挤眉弄眼。
孟晚不明所以,打开了盒子。
这是一身酆都殿标准制式的玄色劲装。
布料挺括,裁剪利落,袖口和领口用暗银丝线绣着繁复的冥纹,腰间还配着一条同色系的皮质束带。
她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对着仓库角落里一块模糊的铜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影修长利落,玄色衬得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冷肃,倒是把那点常年熬汤的烟火气盖住了不少。
告别了八卦的几人,孟晚揣着手,心情复杂,走向酆都城最核心的地方——酆都殿。
殿宇高耸,通体由一种冰冷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檐角飞翘,雕刻着狰狞的鬼兽图腾,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威严与死寂。
孟晚硬着头皮走上前,报上名字。
鬼将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侧身放行。殿内空旷,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幽蓝色鬼火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孟晚缩了缩脖子。
帝君……你这是什么装修癖好…要不要这么瘆人啊......
按照马面模糊的指引,孟晚沿着一条回廊,走向深处。
回廊两侧是高耸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竹简、玉册和不知名材质的卷轴。
终于,她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雕刻着复杂轮回图案的厚重石门前。
这应该就是……书房?
孟晚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门内传来帝君那熟悉的声音。
孟晚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黑玉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摞摞码放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的卷宗。
书案后是一张同样材质的宽大座椅。两侧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塞满了难以计数的典籍。
帝君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黑玉座椅上。
身上已经看不出来受过伤,神色冷峻。
“来了?”帝君状似随意的说道。“把门带上。”
孟晚依言关上门。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孟晚这才闻到一股浓郁、混合着陈年墨香和冷冽如雪松般气息的味道。
“过来帮我磨墨。”帝君波澜不惊道。
孟晚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意思很明确,“我?”
帝君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孟晚读懂了,马上从善如流上前。
孟晚提着自己的新裙子,“要不怎么说帝君体察民情的,你看这布料,啧啧!”
帝君没说话,孟晚继续从善如流的拿起磨块,在砚台上使劲画圈磨墨。
她哪懂什么“轻胶重按”、“徐出轻研”的规矩?在她看来,磨墨跟捣药差不多,力气越大出墨越快。于是手下生风,恨不得使出熬汤时抡大勺的劲头,墨块在砚池里“吭哧吭哧”地转着圈,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墨色也磨得深浅不一。
帝君的目光终于从卷宗上移开,沉默地看着砚台里那滩被孟晚“蹂躏”得惨不忍睹、甚至带着可疑泡沫的墨汁,又抬眼看看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专注的神情。
帝君沉默的看着孟晚和一头使劲的牛一样,突然问:“汤好喝嘛?”
孟晚一个激灵,手上动作大了点,“啪”墨没拿稳,飞向了砚台,她又想伸手去补救,没想到推到桌子,砚台掉在了地上。
孟晚一个踉跄,帝君伸手揽住孟晚的腰,腰间的力度刚刚好,既拿捏着尺度,让她不至于觉得被冒犯;又稳稳地接住了孟晚,让她不至于摔倒。
帝君:“......”
孟晚:“......”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孟晚能清晰闻到帝君身上那股雪松冷冽的气息混杂了浓郁墨香,腰上传来的奇异触感让她头皮发麻。她几乎是触电般猛地从帝君臂弯里弹射站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
管他的,先认错再说。
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帝君恕罪!孟晚知错了!我不该偷懒耍滑用忘川水勾兑汤!不该毛手毛脚打翻您的宝贝砚台!不该糟蹋您赏的新衣服!”
动作之快让帝君都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可惜孟晚没看见,她只看到帝君似乎有些不满,冷着脸,“认错倒是快。”
觑到帝君的脸色,孟晚心里警铃大作,完了,忘记帝君身上还有伤。
她一边假哭,一边觑着帝君的脸色,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似乎不太严重的样子,于是心安了下来。
孟晚假哭道:“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
帝君挑眉:“还有什么错?一并认了。”
孟晚抠脑袋,回想自己最近还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试探的说道,“不该和黑白无常打牌?”
帝君没反应,孟晚道,“不该去枉死城看帅哥。”转而又说,“可这个帝君是同意了的呀,肯定不是这个。”
帝君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眼神却贼溜溜乱转的孟晚,那张冷峻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根据地府管理条例,你私自改变孟婆汤配料,还聚众打叶子牌。”
孟晚假哭道:“我认罪。”
“还摔碎了本君的千年玄墨。”帝君伸出一只手放在孟晚眼前,唇角掀起一抹笑意,“你是私了还是公了?”
孟晚瑟瑟发抖,“私了如何?公了又如何?”
“公了派你油锅地狱打捞地沟油,私了赔钱。”
孟晚哀嚎道,“可以赔命嘛?”
帝君笑意终于加深,灰黑色的眸子闪过亮光,连带着冷白色的脸也如同玉一样发着盈盈的光泽,“可以。”
7
生石畔。
忘川河水滚滚,呼啸而下。巨大的三生石矗立在岸边,石质古朴,表面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幽光,仿佛承载着无数轮回的叹息与秘密。
帝君,孟晚,黑白无常一行人站在巨大的三生石旁边。
帝君仍是依稀白衣,不知为何,孟晚觉得帝君衣角上的彼岸花更加活色生香了。
她还依稀记得,上次在和姬珩对线完后,帝君身上的彼岸花,向自己伸出枝桠,那分明是一个活物,此时此刻却安静的蛰伏在帝君衣服上,从衣角蜿蜒到肩头。
孟晚没去问这个彼岸花到底是何方圣物?
连自己身上都有着秘密,更何况帝君这样的人呢?
个人有个人的隐晦和皎洁罢了。
忘川的厉风卷起他未束的青丝,拂过那张冷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血色好坏。一根古朴的木簪勉强拢住大部分墨发,却仍有几缕不安分地在风中狂舞。
那发丝拂动,不知怎的,竟挠得孟晚心尖也跟着微微发颤,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白无常上前一步,声音在风吼中显得有些低沉:“帝君,此次轮回…还请您务必多加保重。”
帝君垂眸,目光淡淡扫过白无常,那眼神深邃:“地府诸务,暂由尔等协理。若有要事……”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一旁正竖着耳朵的孟晚,“孟晚知晓如何联络。”
黑无常神色复杂地看向孟晚,应道:“是,帝君。”
孟晚:“……”
孟晚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她回想起那天在帝君的书房。
她问帝君,“什么方法联络你呢帝君?”
帝君好整以暇,用手支起自己的脑袋,舒服道“届时你会知道的。”
卖关子卖关子卖关子!
说了个屁!她知道个驴蛋!
就在这时,帝君手腕一翻,一柄通体流转着清冷银辉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掌中。
这剑比起那日重创姬珩时的形态,精巧了不止两倍,剑身薄如蝉翼,刃口寒芒吞吐。
没有半分犹豫,帝君并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划。一滴凝练着奇异紫金色泽的血珠,缓缓渗出。
那血珠并未滴落,而是悬浮于指尖,蕴含着磅礴而古老的力量。
帝君指尖微弹,血珠如流星般射向巨大的三生石。
阴风骤然变得狂暴,发出凄厉的怒号,卷起忘川河水形成墨色的旋涡。
三生石释放出的磅礴金光并未消散,反而在石前急速汇聚、凝实,最终化作一道巨大无匹、缓缓旋转的金色光幕。光幕之中,隐约可见星河倒转、尘世浮沉的景象。
帝君收剑回袖,那柄银白小剑瞬间隐没。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肃立的黑白无常,目光在孟晚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抬步,走向那吞噬一切光芒的轮回入口。
嘶……黑无常咂了咂嘴,打破了沉寂,语气里充满了纯粹的赞叹,“帝君这一手,真他娘的帅啊!”
孟晚望着空荡荡的三生石,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似乎也随着帝君的消失而落空,留下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无意识地接话,声音带着点飘忽:“帅是帅……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白无常的脸色保持着刚才的肃穆,“应当要轮回一世,体验生老病死之苦。人间一百年,地府也不过一百天。”
“百日……”孟晚重复着,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她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老白,老黑,我这儿突然有个贴心的馊主意,你们想不想听听?”
白无常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泼冷水,“不想。”
老黑却兴奋的马上凑过脑袋,“你且说说,让我听听。让老黑我听听有多馊,有多贴心。”
看到兴奋的老黑,孟晚更来了兴致,须知,人的干坏事的时候是精力无穷的。
白无常冷笑一声,双手拢在袖子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帝君归位时可是带着记忆的,到时候他秋后算账,扒的可不止是你的皮,老黑也得跟着你遭殃!你们想玩火**,别拉上我垫背。”说完,他直接背过身去,一副“莫挨老子”的嫌弃姿态。
孟晚玩兴打起,凭什么只有自己被帝君捉弄的份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己也可以捉弄一下帝君,嘿嘿。
孟晚义正辞严说:“老白,这就是你狭隘了,你可冤枉好鬼了。兄弟我纯粹是一片赤诚之心,帝君大人孤身入凡尘,多危险啊?多无助啊?难道不应该去帮帮他嘛?”
白无常道,“你可拉倒吧,要被扒皮你扒,我可不掺和你俩。”孟晚直翻白眼。
黑无常只能悻悻作罢。
傍晚时分,孟晚来到枉死城办事处。
牛头正埋首在一堆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卷宗里,硕大的鼻孔随着呼吸喷出两股微弱的白气。见孟晚探头探脑地进来,他抬起眼皮,瓮声瓮气地问:“小孟?帝君又有别的吩咐?”
他以为孟晚是帝君走后派来的传话筒。
孟晚被问得一噎,帝君轮回这事儿可是机密,除了他们几个核心,其他鬼差一概不知。她赶紧挤出个笑容,期期艾艾地搓着手:“那倒没有,牛兄……咳咳,今日这枉死城……可还算太平?活儿忙不忙?”
牛头放下手中的活,“有事就说,你这副模样,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孟晚被呛得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稳住身形后拍着胸口:“哎哟喂牛兄!你怎么能这么想兄弟我呢?不过嘛……”她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如今确实有桩事儿,挺闹心的,想求兄弟你帮帮忙。”
“你且说来听听。”
“我有一个朋友吧,他入轮回境疗伤去了,你知道我的,我最是重情重义,那怎么办呢?我就很担心他,想去看看他,但是你知道,我他娘的入不了轮回啊。”
牛头听得莫名其妙,巨大的牛角晃了晃:“就这?多大点事儿啊?你想去看他,那得先找到他投胎到哪儿户人家,姓甚名谁,生辰八字。然后拿着你的身份牌,去投胎办走个探亲访友的流程,交点香火钱,排队等审批,批下来就能下去了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先找到他?”
牛头翻了个白眼,似乎对孟晚的无知感觉的到无语,“你身上有没有带有他气息的东西嘛?”
孟晚摸索半天,想起自己的环佩,这个环佩不仅对姬珩有反应,在帝君剜心之时,也延申出一条锁链,也与帝君有关。
孟晚连忙点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关键是…有没有那种……嗯,非常规的、快捷一点的手段?就是……神不知,鬼不觉那种?”
“非常规?神不知鬼不觉?”牛头愣住了,“你想干嘛?偷渡啊?”
“什么偷渡?带我一个呗!”马面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一脸八卦的兴奋凑了过来。
孟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牛头看着孟晚和马面,眉头拧成了疙瘩,难得摆出了正经严肃的表情:“孟晚,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事儿听着就不靠谱,可别给我捅出个天大的篓子来!到时候帝君怪罪下来……”
孟晚赶紧赌咒发誓:“牛兄放心!绝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马面知!绝对是小场面!我就是去看看我那可怜的朋友,给他送点温暖!保证不惹事!”
牛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道:“唉!行吧行吧。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得带上我!万一真出点啥岔子,我老牛在场,还能帮你兜着点,至少多个照应,”
孟晚眼珠一转,飞快地权衡利弊,她用力点头:“成交!”
接下来的时间,牛头马面充分发挥了地府老油条的专业素养,开始给孟晚进行“鬼差速成改造”。
两人翻箱倒柜,找出一套最小号的鬼差皂隶服,又给她套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斗篷。
牛头甚至还不知从哪搞来一盒散发着刺鼻腥味的“鬼气膏”,不由分说就往孟晚脸上、手上抹,边抹边嫌弃:“你这身熬汤的烟火气太重,得盖盖!忍着点,这味儿是难闻了点,但效果顶好!”
孟晚被熏得眼泪直流。
一番折腾后,一个畏畏缩缩、浑身散发着低级鬼差特有阴冷气息、脸都看不清的“新鬼”诞生了。
鬼门关前——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将乔装打扮的孟晚紧紧夹在中间,巨大的鬼门关矗立在翻滚的阴雾中,关隘森严,守关的鬼差披坚执锐,面目狰狞。
“哟!牛主任!马主任!又有公差要出啊?”一个领头的鬼差队长认出了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目光扫过被夹在中间、裹得严严实实的孟晚。
牛头挺直腰板,摆出领导派头:“嗯,去阳间拘个不听话的小魂儿,顺带巡查巡查。”马面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补充道:“是是是,例行巡查!”
鬼差队长的目光落在孟晚身上,带着审视:“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啊?新来的?”
牛头立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孟晚的肩膀,粗声道:“新收的小徒弟!资质还行,就是胆子太小,没见过啥世面,怕生得很。这不,带出来历练历练,见见血……呃,见见世面。”
马面也赶紧打圆场,笑嘻嘻道:“是啊是啊,回头等他胆子练大点,带出来跟哥几个一起打叶子牌!保管输得他裤衩都不剩!”
鬼差队长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好说好说!开关——放行——”
伴随着沉重的机括转动声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扇连接着无尽幽冥的巨大鬼门缓缓开启。
霎时间,一股比忘川河畔更加凛冽刺骨的阴风呼啸而出,风中似乎夹杂着万千冤魂的哭号与绝望的呓语。
孟晚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心跳如擂鼓。
她看着那深邃的门洞,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牛头身上淡淡草料味、马面糕点甜腻味和自己脸上“鬼气膏”腥臭味的复杂气息,一咬牙,跟着牛头马面,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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