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发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甚至连牛奶都无法留在胃里，吐出的还有一口口绿色的水。他的脖子上长满了大疙瘩，像一座座小山，压迫着他的喉咙和食道，阻挡着一切。他仿佛生活在一个神话故事中，面对一个无情的妖怪，这些疙瘩就是那个妖怪。
去年中秋前夕，他被诊断出患有淋巴癌。在县医院接受化疗后，他的痛苦并没有减轻，手术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然而，医生却劝他放弃：“别动了，能吃就多吃点，动手术只是浪费钱。”李大发感到自己这个老农民被医院轻视了，虽然他囊中羞涩，但他相信靠着亲戚的帮助，总能筹到足够的钱。于是，他卖掉了家里的玉米和花生，把所有的积蓄都集中起来，腰杆挺直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面对医生的询问，他坚定地回答：“我没有家属，也没有亲属。”自己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像一名即将赴死的勇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后的第九天，医生催促他出院。伤口尚未愈合，他的脖子里仿佛有一只蜈蚣在蠕动。医生担心他死在医院，引来麻烦，因为近年来，因医治无效而去世的病人家属经常在医院闹事。
李大发没有家属，他也不想给国家添麻烦，便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回到了家。他的兄弟姐妹们凑了一些钱，手术之后他还有些盈余。手术后的一段时间，他感到身体轻盈，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重新投入了农活，种植庄稼，收获季节又忙碌起来。然而，他的脖子上的肿瘤再次疯狂生长，疼痛难忍。
中秋将至，李大发顶着脖子上的肿瘤，步行八里地去赶集。他在肉摊前停下，要求老板剁两斤小块的肋排。回家后，他用液化气炖了两个小时的排骨，平时他舍不得这样奢侈。他只吃了一小块排骨，艰难地吞咽后，把剩下的给了院子里养了十三年的老狗。这是老狗一生中难得的一次盛宴。
这次排骨事件后，他的病情迅速恶化，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声音微弱如孩童。他的两个姐姐是他唯一的亲近人，她们时常来看望他。村里唯一的郎中，绰号锅盖，来给他诊断后，告诉他：“你没事，阎王爷那边不收你。”但私下里却对李大发的姐姐们说：“准备后事吧，日子不多了。”
李大发的二姐急忙给远在佳木斯的大哥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大哥误以为李大发已经去世，悲痛欲绝。二姐连忙纠正：“还没死，只是快不行了。”李大发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吐出一口绿水。他用力敲了敲床头，他的大姐赶忙过来为他擦拭，他看着大姐布满皱纹的脸，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与此同时，二姐也在打电话给天津的二哥，二哥答应第二天赶回来看他最后一面，并问道：“他喜欢吃的大麻花还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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