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空出世的莽莽昆仑,身置于此,扑面而来的是浩然正气,是震撼、是肃然起敬。巍巍昆仑,万山之祖,远远的南岭,如云烟般贴在蓝色的天边。
简繁之观此青山削翠碧蚰堆云之景,漫不经心地穿行于众人之间。
他没有急着找那个通往妖穴的湖泊,一路来到首徒的秀陵阁,坐在围墙上俯视。
橘糖站在他旁边眺望,笑脸盈盈:“我看见他了。”
橘糖跑到项脊轩身旁双手为他遮光,虽然光也遮不住头也扶不好,还是一脸开心地望着项脊轩。
他的面容依旧冷得那般姣静,迷迷糊糊睁开眼,挨依着剑,往围墙上看去。
风若蜀锦,撩起项脊轩与唇角缠绵的发,他怀中躺着着昆仑剑,睫羽安稳,正在打瞌睡。
项脊轩的头一点一点下沉,让同门担心会不会磕到桌角。
师弟轻拍项脊轩的肩唤他:“首徒,首徒?去里面就寝吧。”
青缘坐到简繁之身旁,感受昆仑温润细腻的风。
青缘问简繁之:“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算…恩人。”
简繁之似乎和项脊轩对上视线了,确认他平安无事后,简繁之支身欲离。
浮惜站在围墙下等他:“不打声招呼吗。”
“没必要。”
简繁之好像回到了最初那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是为了什么。
以陌生人的名义毫无瓜葛总比曾并肩携手的战友更好控制情感。
情感会左右局势,无情道人就是因为中正不渝而诞生的,若要改变什么,自己首先得做到不可撼动。
简繁之执掌斩缘剑,剑风砍下把碧湖扇起浪花,飞溅而出的水沾湿了他半边面颊,那样冷肃地凝视着湖底露出的阵法。
是方丈杰作啊。
看得出此人对自己实力的骄傲自豪,还把无关紧要的字刻成符纂融进符阵里。
简繁之默念:“瀛?”
瀛洲人?
看来这妖穴都快把五山勾结个遍了。
简繁之学召忆中项脊轩做的那样,把灵力灌入那符阵,不说有没有灌进去,就是用剑捅破了阵眼它也毫无反应,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
简繁之问青缘:“是因为我没有钩织缘线吗?”
青缘在他的识海休憩,他们五官共感所以连眼也不需要抬就能给出回答:“不是,这阵法不止刻在机渊外,也刻在机渊里。”
也就是说确确实实能触碰此阵。
简繁之不算毫无头绪:刻阵的人是如何做到的?莫非……他进了机渊没有出去……
灌木丛生,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彻耳畔。
简繁之闪身躲入树上,只见一个道袍飘飘的谪仙走上前,用湖水濯洗一个刻着什么的木牌。
简繁之用灵力拓展视野,看到木牌上赫然刻着橘糖两个字,迅速把橘糖揪出来让他指认:“这是不是当初关照你的那位?”
也是宫观旧友,谈影。
橘糖点头说:“是他,我从前叫他谈师父。”
谈影小心翼翼把洗净的木牌擦干,放入一个香囊中,下山不知要去做什么。
简繁之跟上谈影,周围的景象陌生又熟悉。有些商铺变了牌匾,有些人家却升起与从前无异的袅袅炊烟。
谈影轻敲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看见谈影微微一愣,即使丈夫不在家也依然把他请进了门。
那个妇人简繁之认识,她是项脊轩的阿娘刘晶。
是巧合,还是这件事远牵扯得比他想得深呢。
简繁之身躯轻而易举穿过门墙,就站在他们旁边直勾勾地盯着谈影。
他们谈论的事情没什么异样,谈影陈述项脊轩在昆仑的功绩,刘晶听得认真,但在被提议要不要上山看一眼儿子时,还是拒绝了。
谈影拿出一些灵石给她,说是项脊轩给的赡养费,刘晶颔了首便收在袖中,看来不是第一次。
可项脊轩为何不亲自来呢?他应该是知道刘晶住处和境况的。
简繁之没有跟着谈影上昆仑,他不疾不徐地抽出斩缘剑,想事情的时候剑锋总如霜絮般凌厉,木叶被斩乱,疏疏落落洒满肩头。
青缘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回蓬莱?虽说称得上审时度势,但你不担心师门吗。”
“五山共体,任何一方倒塌都不行。在蓬莱撑不住之前,先扶植摇摇欲坠的他山,才算得上权宜之计。”
青缘不可置否:“没有别的原因?”
“昆仑剑修多,想看看能不能修好我的剑。”
青缘冷脸,一言不发回到斩缘剑中。
简繁之回想有没有说错话,听见响动,即刻收剑归鞘,跟上夜半出门的刘晶。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刘晶身披长袍掩住大半面颊,弯弯折折似乎刻意在小巷里绕路。
简繁之戴着斗笠,做好钩织缘线的准备。
刘晶似乎没能到达目的地就被一黑衣男子拦下了。
“夫人,我说过,莫要再做与仙班来往的打算了吧?”
刘晶肉眼可见精神紧绷,冷汗一直顺着她的玉额沁入男子像是温柔展开的掌心,她明显声线颤抖,本能地妄图缩脖子躲开男子的抚摸。
但刘晶生生忍住了:“夫君,我只是想给小妹寄封信。”
“什么信要夜半来寄呢?”
男子抚摸她的脖颈,眼神像条惑人的毒蛇,缓缓攀上刘晶的手腕,缠绞着抽出她袖中的东西。
刘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那袋灵石和密信被男子像拆礼物一般拆开。
“娘子让我好生伤心,给小妹寄信这种事,夫君不能知道么。”
刘晶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瞒住了。
男子随意把信和灵石扔在地上,鞋履碾过不屑一顾,搂着刘晶的腰要带她回府邸,在她耳畔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惹得她红着脸低下头来紧咬双唇,躲在身后的纤纤素手似乎扔掉了什么。
简繁之刚弯腰欲捡起那封信,男子突然回头看向他的方向,似乎没察觉到什么,狭长的丹凤眼微弯,离去了。
看来刘晶结束了项年,伐难也没能离她远去。
简繁之展开信,那上面确实是些姐妹间的亲情话,一番嘘寒问暖后,简繁之终于抓到重点:听闻近日你身体不好,找医仙医治很烧灵石罢,我认识一位良善之医,你且回“家乡”一趟。
“家乡”代指的是哪里呢。
医仙留滞之地要么是方丈,要么是瀛洲……
简繁之看见刘晶丢弃的香囊,里面装着橘糖的木牌,似乎知晓什么了,御剑直上昆仑山。
晚来风急,门窗被敲打的声音并不让人在意,反倒耳边还一直回荡着锻铁的旋律。
谈影翻了个身睡得恬然,也不嫌屋内蒸腾的火气太热。
简繁之自以为钩织缘线已足够熟练,可每条缘线里质不同,猜测耗的精力和拟造费的灵力也不同,竟足足半个时辰才得以踹开谈影的房门。
谈影是被喉咙里硕大的丹药呛醒的,简繁之没有给他吐出来的机会,双指一扣让他吞入腹中。
谈影拿起一旁烧的正红的铁铲袭击简繁之面门,简繁之三两下制服他,倒在地上愤愤地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会锻剑?”
简繁之看见墙上象征着荣誉的锻刀书,从乾坤袋中拿出破碎的斩缘剑。
谈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我会锻剑与您无关。”
冷静下来倒用上尊称了啊,只可惜,你的罪孽不会因改口而消除。
简繁之剑卡上谈影的脖颈,斩缘剑晃在他眼前:“能修吗?”
谈影脖子霎时出现一条血口,他严谨地抚摸过斩缘剑碎片,说:“能。”
“要多久?”
谈影迟疑道:“三天。”
简繁之斩断谈影一束头发:“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谈影一被松开又起了杀心,简繁之拽着他后脑狠狠按在熔炉的旁边,热气就那样焯烫着眼球。
“我劝你别起什么歪心思,刚刚喂你的是丹毒,若你能锻好此剑,我便给你解药。”
谈影猜测此人偷了蓬莱已逝首徒简繁之的剑,仙魔之战之后还能拿来修,莫非是置他于死地的魔尊?
于是马不停蹄为“魔尊”锻剑:“我相信您说话算话。”
简繁之随意坐在一旁问谈影:“蓬莱不是有个炉鼎吗,怎么迟迟没有带来。”
“蓬莱没有炉鼎,您是说无情剑下第一人曾托我关照过的那个孩子吧?实在抱歉,橘糖命运多舛,没有到达瀛洲便身死人手了,我在此向您赎罪。”
该说不愧是师父吗,炉鼎之身竟没有被这些丧心病狂的仙人发现。只不过遇人不淑,错害了橘糖。
简繁之在想如何才能旁敲侧击地问出谈影、刘晶与私运炉鼎的关系。
“为何不直接送去方丈?”
“不是您说的方丈近几年有异心,让我们把炉鼎从湖中密道送去瀛洲的吗?”
简繁之扶了扶斗笠:“自项年死后,我也糊涂不少。”
谈影深表愧疚:“项年大义啊,口口声声说为了您,结果竟是为了昆仑献身了,活该他留得个千古骂名。您说是吗?哈哈。”
“我有些忘了,你把当年的事给我回忆下。”
谈影锻剑的时候本就话多,此时娓娓道来。
项年算是第一列发现五山衰败之象的仙班,终日奔波劳碌寻找控制灵脉涌动的办法,努力让仙魔实力均等,延后仙魔之战。但天道不允,魔族实力终会胜过仙族,像五千年前那般为登天而战。
于是乎便出现仙人倒戈扶助魔族登天的一派仙人,昆仑正道直行,自然看不得此种现象。
可项年太固执了,回过神发现昆仑已被魔族侵入内里时,竟把半条灵魂都献祭给天道,虽绞杀部分昆仑余党,终究堕魔伤人害己,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您说,他这又是何苦呢。”
项脊轩能否知晓这一切呢。
项年妻子刘晶,送项脊轩上昆仑后再不相见,如今也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了治夫君的病,把炉鼎送去给魔尊您。
“您是不知啊,她的夫君原先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现在谁看了不道一句阴险小人。”
这也算生病吗?
简繁之握紧拳头,缘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面色苍白,催促着谈影:“还没好?”
谈影把斩缘剑浸入灵泉水中,恭恭敬敬跪地把剑呈给简繁之:“还以为仙魔之战后您会歇息许久,看到您这幅模样,我就放心了,请您登天道后,务必不要忘了我们这些盟友党人啊。”
简繁之把解药扔在地上,谈影像一条忠犬一般俯身去吃,看见丹药进入他腹中,简繁之方才抬剑出鞘。
谈影若蠕虫般一步步缩脚后退,简繁之在他面前摘下斗笠。
谈影瞳孔骤缩,指着简繁之不可思议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不能杀我,您不能杀我!是我为你锻的剑…我们,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吗?”
谈影涕泪横流并没有打动眼前的人,像猛兽施舍猎物仁慈,简繁之对谈影笑了,斩缘剑倒映他阴测测的容颜,斯斯文文的话音充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的是给你解药,可从没说过饶你一命吧?”
上一章修了一万次。。。。。心好累[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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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按迹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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