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绝

江屿摔门而去的巨响,像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在我心底激起沉闷的回响,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眼泪无声地流了一会儿,很快就干涸了,留下紧绷的涩痛感。心里那片荒原,在说出“分手”两个字后,仿佛被一场大火烧过,只剩下冰冷的、一无所有的灰烬。

也好。这样也好。

护士被刚才的动静惊动,推门进来查看,看到我脸上的泪痕和空荡荡的病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替我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轻声说:“情绪不要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闭上眼,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下午,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江屿,是房屋中介。

“顾先生,您委托出租的房子已经有租客看中,价格按照您的要求,押一付三,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签合同?”我没有任何犹豫,回复:“尽快。我委托朋友全权处理,联系方式稍后发你。”

那间公寓,我和江屿住了三年的家。里面装满了他获奖的唱片,我们一起挑的家具,阳台上前年夏天一起种下、却总也养不活的白山茶……

如今,都要清理掉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回复:“尽快。我委托朋友全权处理,联系方式稍后发你。”

然后,我点开沈越的微信。沈越是我和江屿的大学同学,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里,少数知道我们关系,并且始终站在我这边的人。

“越哥,麻烦你个事。我生病了,在医院。想把我和江屿那套公寓租出去,手续你帮我办一下,东西……都清掉吧,我不要了。”

沈越的电话几乎立刻打了过来。

“言言?你怎么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他连珠炮似地问,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听到熟悉的朋友的声音,那强装的镇定几乎要瓦解。我用力吸了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

“没事,小问题,住院观察几天。”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房子的事,拜托你了。”

沈越沉默了几秒,他显然不信,但听出我不想多说,没有再追问。

“好,交给我。”他语气沉重,“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

挂了电话,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也像是亲手斩断了与过去的最后一丝有形联系。

接下来是出版社。我联系了责编,告知她因为身体原因,后续所有关于《饮冰》的宣传我都无法参加,一切交由他们全权处理。

责编很惊讶,试图询问细节,被我以“需要静养”为由搪塞过去。

最后,是父母。我老家在南方一个小城,父母都是普通的中学教师。我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接了个长期封闭项目,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期间联系可能不太方便

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嘱咐我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父亲则沉默地听着,最后只说了一句:“累了就回家。”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身体里的力气被彻底抽空,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黑夜再次降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孤零零地,面对冰冷的仪器,陌生的医护人员,和体内那个正在疯狂增殖的、想要吞噬我的怪物。

也好。

至少,不必再担心成为谁的负担,不必再害怕看到谁眼中的怜悯或厌烦。

就这样吧。

一个人,安静地,走向那个既定的终点

意识昏沉间,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沈越发来的消息,他已经联系了中介,明天就去清理房子。

还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阳台那个空荡荡的花盆,里面曾经试图种下白山茶。

沈越说:“言言,这盆土还要吗?”

我盯着那个空花盆,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缓缓敲下一个字。

“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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