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余烬微光·孤岛初醒

十几秒后,等待音戛然而止。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验证通过。状态?”

“夜莺濒危,毒素不明,败血症高风险。影刃重伤,左肩胛骨折,行动受限。人质艾米丽安全。位置暴露风险极高。请求紧急撤离与医疗支援。” 影刃语速极快,声音嘶哑但吐字清晰,将最关键的信息压缩到极致。

“收到。坐标锁定。保持静默。清除痕迹。‘信风’一小时后抵达。完毕。” 电子音没有丝毫停顿,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只剩下忙音。

影刃放下卫星电话,感觉浑身脱力。她看向隼和油布上气息奄奄的夜莺,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因恐惧而蜷缩得更紧的艾米丽。一小时…夜莺能撑到吗?

隼显然也听到了通话内容。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加快了清理医疗废物的速度,将沾满血污的纱布、针管、空药瓶等所有能显示他们存在和伤情的物品,分门别类地塞进一个黑色的防化密封袋。接着,他走向涵洞入口的铁梯,仔细检查并清除掉他们三人进出时可能留下的任何细微痕迹——鞋印、指纹、甚至是一根脱落的头发。他的动作高效、冷静,如同最精密的清扫机器。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影刃靠在墙边,强迫自己休息,恢复哪怕一丝体力。左肩的剧痛在麻木中隐隐作祟。艾米丽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连啜泣声都压抑到了最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安全屋厚重的铁门外,传来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三长两短叩击声。如同暗夜里的鸟鸣。

隼立刻停止动作,无声地滑到门边,透过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孔向外看去。几秒后,他按下开启按钮。

铁门无声地向上滑开一条缝隙。没有刺眼的灯光,也没有喧嚣的人声。门外站着三个身着深灰色、没有任何标识连体工装、戴着全覆盖式呼吸面罩的人影。他们身形精悍,动作无声,如同三个从阴影中走出的幽灵。为首一人手中提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医疗箱,另外两人则抬着一个轻便但看起来极其坚固的折叠担架。

没有任何交流。为首那人目光锐利地扫过涵洞内的景象,在夜莺和影刃身上停留了一瞬,对着隼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他身后的两人立刻如同滑行般进入涵洞,动作轻柔但极其专业地将昏迷的夜莺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担架上,固定好身体和仍在缓慢滴注的血浆袋。

接着,为首那人走向影刃。他从医疗箱里取出两支预先装好药液的注射器,针头在应急灯光下闪着寒光。一支是淡黄色的,一支是乳白色的。

“镇静。止痛。配合。”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低沉而模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示意影刃伸出右臂。

影刃看了一眼担架上毫无生气的夜莺,没有任何犹豫,伸出了手臂。冰冷的酒精棉擦拭过皮肤,随即是两下轻微的刺痛。淡黄色和乳白色的药液被迅速推入她的静脉。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难以抗拒的睡意瞬间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的意识。视野开始旋转、模糊。涵洞、应急灯、隼沉默的身影、担架上的夜莺、角落里艾米丽惊恐的蓝眼睛…所有的景象都扭曲、拉长,最终沉入一片温暖而粘稠的黑暗之中。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然后失去了所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从深海中一点点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极其规律的、轻柔的“沙沙”声,像是海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接着是嗅觉:空气里没有了血腥、霉味和消毒水的刺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微咸、带着阳光暖意的海洋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不是安全屋里那种浓烈的刺激,而是一种洁净医疗环境特有的、更温和的气息。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影刃(或者说,张怡那被深埋的意识碎片)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

强烈的、带着暖意的光线瞬间涌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适应了几秒后,视野才逐渐清晰。

她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白色棉被。左肩处传来持续的钝痛和紧绷感,但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而是被妥善处理和固定后的感觉。她微微侧头,发现自己穿着干净柔软的白色病号服。

窗外,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湛蓝!无垠的天空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几缕洁白的云絮慵懒地漂浮着。视线向下,越过宽敞的白色露台栏杆,是细腻如粉的白沙滩,一直延伸到波光粼粼、蓝绿渐变的清澈海水边。海浪温柔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发出持续的、催眠般的“沙沙”声。远处,海天一色,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这不是安全屋!不是墨西哥城!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充斥着钢铁、鲜血和阴谋的地方!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病房。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地面铺着原木色的地板。除了她躺着的病床,旁边还有一套舒适的沙发和茶几,一个小型的医疗推车上摆放着监测仪器(屏幕显示她的体征平稳)、输液架(上面挂着一袋透明的营养液,正缓慢滴入她手背的留置针),以及各种包装严密的药品。房间的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区域,冰箱、微波炉一应俱全。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灿烂,海景无敌。

张怡(影刃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剥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强效药物的残留效应、以及眼前这巨大的、安宁祥和的反差,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她是谁?她在哪里?夜莺呢?隼呢?艾米丽呢?那些追杀、那些血债…难道只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

她下意识地想抬起左手去触碰额头,左肩立刻传来一阵清晰的、被束缚和警告的疼痛,提醒她伤口的真实存在。她低头,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左肩至胸口被一种新型的、带有弹性支撑条的医用高分子固定带牢牢束缚着,固定带下是干净的白色纱布。伤处依旧肿胀疼痛,但显然经过了极其专业的清创、复位和固定处理。

她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窗外的海浪声持续不断,如同温柔的摇篮曲,却无法抚平她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安全屋的冰冷绝望、夜莺咳血的画面、卫星电话里冰冷的电子音、还有那两支注射器刺入皮肤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

这不是梦。这是从一个深渊,被抛入了另一个未知的孤岛。

海鸥的鸣叫从窗外传来,清脆而遥远。张怡闭上眼,胸腔深处,那冰冷燃烧的业火并未熄灭,只是在阳光与海浪的包围下,暂时蛰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契机。孤岛初醒,前路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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