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笑得花枝乱颤，面上的六只眼睛看向李常青，每一双都脉脉含情，明知是陷阱却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踏上这条不归路。
真美啊……
如果李常青不是在副本里遇见她，多少得上去要个微信当作每日养眼必看。
“怪不得孟长生喜欢你，确实是个有趣儿的人。”
牡丹从李常青的肩头离开，骤然高出了两个头，她的下半身拖着一个庞大的蛛身，步足的毛尖锐而纤长，背部漆黑发亮，带着漂亮的金属光泽，长满了尖锐的蛛毛，像是一件刀枪不入的盔甲。
是一只很漂亮的蜘蛛。
“蜘蛛……”李常青突然想起了自己遇见的小跳蛛，“那只跳蛛是你的？”
“嗯哼，”牡丹轻哼一声，她支着下巴，“我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也要付给我一些报酬吧。”
“你想要什么？”
她看着我歪了歪头，最后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口中说出的话却将李常青钉在了原地。
“副本的作用还挺大的。”
“看来你忘的很彻底。”
“你和孟长生定过一个约定，你帮她救出抱红楼里的人，她和我帮你离开副本。”
“孟长生……？”李常青皱起眉头，吞吐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牡丹低头轻笑，那笑声清朗，细听却又带着道不出的苦涩。
“你已经在这个副本待了4天了。”
“你和你的队友们上一次因为证据链缺失直接暴力端了县令府，造成整个副本世界大紊乱，副本世界重启了。”
“孟长生得知所谓缺失的证据只是自己没有按照规则以死证清白，副本重启后便自杀作证了。”
李常青感觉到面前的世界突然模糊了，无数幕画面像抓不住的沙子从面前流逝。
牡丹的叹息轻轻的，却似有千斤重压在她的身上。
“只是我没想到……”
“她之前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名字被人记住。”
“她是孟长生，不是孟氏。”
名字，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被追求？
孟长生在山林中奔跑着，她的衣带被荆棘划破，鞋子因为仓促的逃亡而丢失，只剩满脚泥泞。
这是她第三次试图从这里逃离。
她是穿越者，一个医学生，只是上理论课时在后排贪睡，醒来却已身处异乡。
这是一个封建的时代。
据她观察，这里的人们极度重视贞操，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女子只要稍微做出一点“行为”，就会被判成失节，再以残忍的手段杀害。
贞洁是这里的真理，也是这里的王道。
孟长生是受不了的，她不愿变成一个操控的木偶，一个明码标价的物品。
她知道，在古代女子多以姓氏称呼，嫁人后更是要冠以夫姓。
这听起来更像物件了，被冠以他人姓名的附属品。
她不想做附属品，不想失去自己的名字。
她要逃离这里。
孟长生跌跌撞撞地跑着，天色本就昏暗，山林树木茂盛，视线更是不清，无意间她直直撞上了什么。
“啊！”
那人痛呼一声，竟是被撞在了地上。
孟长生一看，好家伙，竟是一个女子，还是几天前刚刚为了贞洁服毒自尽的秦家女儿，身上还穿着丧服！
完蛋，走夜路真让她碰上鬼了！
结果她还没叫，鬼先开始大喊。
“鬼啊——！”
孟长生：……
穿着丧服的秦家女儿抱着头尖叫一声，过了半晌又没听到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才撞了她的“鬼”正抱着双臂，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原来不是鬼……
秦家女儿有点羞赧地低下了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别一直坐着，地上脏。”
孟长生把人拉了起来，得知对方叫秦云兰。
半年前，她的父亲为她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粗暴的纨绔子弟，她本就不想嫁，听说后山有座道观很灵验，就偷偷过去拜，结婚前三天，她的未婚夫居然突然暴毙了。
“按照习俗，我未婚丧夫是要上吊以示清白忠贞的。”
秦云兰生气地跺了跺脚，“凭什么啊。”
结果一天晚上，她突然发现了自己枕边多了一个药丸，说是可以假死逃到山里，山里有一个尼姑庵。
“那个道观真的灵验！！！”说到这里，秦云兰大叫了起来，“真的有神！我现在就要去那个尼姑庵。”
尼姑庵？假死？
这是什么？
“哎，你也是逃过来的吧！走！咱俩一起！”
说着，秦云兰拉着孟长生开始一起跑。
直到夜色已深，月上柳梢头，两个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处萧瑟的尼姑庵门外。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看到她们便提灯上前。
孟长生抬头，看见对方的面容呼吸一滞。
太美了。
像牡丹那样明艳，她没有剃度，墨发如瀑。
“进了这尼姑庵，便是出世之人了。”女子笑着开口。
“出世之人不问世俗事，愿意吗？”
秦云兰要求龙首保证抱红楼女子的生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尼姑庵的女子都是从“贞洁”中出逃的人，一旦她们站出来，就是坐实了“不贞”和欺诈。
李常青又见到了那个少女，或者说孟长生。
在仅有的记忆中，她们似乎只有在幻境中才能相见。
“你已经进了尼姑庵，为什么又嫁给了张寿？”
李常青走进茅屋，那是孟长生从张家搬出来的住所，简陋又寒酸。
她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惋惜和疑惑。
明明孟长生已经逃出来了啊。
怎么又回去了呢？
孟长生抬头望了望屋顶，那里有一个小洞，下雨的时候会不停地滴水，但晴天的时候阳光却能透过小洞照进屋中，投下一个光点。
半晌，她看向李常青，眼睛清澈如初。
“常青，尼姑庵不是世外桃源。只要这种思想和制度存在，我们就永远在地狱中，只是睁眼和闭眼的区别罢了。”
孟长生进入尼姑庵不久，这座世外桃源便被张家和当地县府的铁蹄踏破。那些好不容易逃脱了“贞操”的女子又变成了另一种明码标价的商品，被卖入了抱红楼做娼。
“只要我们活在这世间，这世间的人，这世间的物，便会吸食我们的血，咀嚼我们的肉，啃净我们的骨头，榨干我们的子宫。”
她低下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迷茫。
“常青，我们没有路了啊……”
“你是为数不多想要帮助我们的，姐姐们都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停下来。”
孟长生的身影和笑容渐远，似乎随风飘散，在空中化成了一点星火。
李常青伸手想要拉住眼前的人，却只抓住了一手星光。
那星光顺着她的手臂攀上了她的肩膀，随即钻进了她的眉心。
【技能：驯兽师·驯服已开启】
【背负着他人命运的你终于有能力尝试改变一些东西啦！】
李常青回过神，眼前的幻境消散得一干二净。
原来她真的和孟长生有过约定，约定便是让她带走抱红楼的一众姐妹。
她和孟长生不是萍水相逢，也不是所谓的“奸夫□□”。
她与她是有着生死之契的战友。
【叮——恭喜李常青完成隐藏任务！】
【奖励如下：
积分5000分、道具·不知名的盒子】
不知名的盒子？
她点开道具简介，发现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或许可以装点什么呢。】
玩家李常青直播间内
“我的天……不是，这个时间线……这么乱？”
“我怎么不记得有四天啊……我记得只有两天啊。”
“不会是轮回游戏自己想办法抹去了吧……”
“如果这个副本真的经历过一次重置，b级确实正常，原来应该是c级。”
“感觉……那个boss，有点难……我有个猜想……”
“上面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不用猜了，活不了，必死，十连进去的时候我是看着的，多一秒就死了。”
“李常青！”
牡丹身后出现一声呼喊，紧接着，还未等李常青出口，一连串的子弹冲着牡丹飞去。
“等——”
子弹打在她的身上却失去了原有的冲击力，直直地掉落在地上，蛛身的光洁如初，没有一丝痕迹。
开枪的颜如画额角有冷汗滑下。
她的武器伤害强度和她技能的等级有关系，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有怪物在她的枪下毫发无伤。
这个怪物的实力超乎她的想象。
“等等！这是牡丹，不会伤害我们的。”
李常青赶忙把牡丹挡在身后向颜如画解释。
“我不叫牡丹，我是张浅棠。”
她并没有因为颜如画的攻击生气，反而带笑端详着手持机枪的女子，似乎有些好奇。
“你们的能力还真是多种多样。”
“等一下？你不是姓孟吗？”
李常青猛然回头。
“孟啊，那是我随孟长生姓了，我的原名是张浅棠哦。”
说着，她伸手卷起鬓边落下的碎发，又回到了之前慵懒的姿态。
姓张……李常青想起了她副本的第二个任务。
【为张氏申冤】
张氏……肯定不是指张寿，那就只能是……
她压下心中惊起的浪涛，所有缺失的线索终于全部集齐了。
她在副本中原本的任务是为张浅棠申冤，为调查张浅棠，她与孟长生相识定下约定，最后却因为牵扯到张寿死亡一案申冤失败，她与其他队友硬闯县府，副本重置。
重置后的副本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修改，将申冤改为调查真相，防止他们剑走偏锋。
“如果你们想要逃离这里，只能去县府，但是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打过它的。”
等众人梳理完线索，张浅棠挥了挥手上的扇子，她走到李常青面前，低下头，拉着李常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记得你的技能可以驯服我的蜘蛛。”
“试着对我用用？或许可以增强你的实力呢。”
李常青看向张浅棠，张浅棠依旧笑着，甚至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她明白了她的意思，闭上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下。
大脑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强制性拓展扩充，刺疼结束后便是寂寥的空旷。
那空旷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个小点，李常青操纵着自己的意识探去，在接触的刹那，她脑海中的小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技能：驯养师·驯服已触发】
【动物园图鉴已开启】
【当前图鉴收集度：1/？】
【是否查看图鉴？】
【是】
李常青眼前打开了一本颇有童趣色彩的图集，面前第一页画了一只可爱的小蜘蛛。
入住者：张浅棠（又名：牡丹）
类别：蜘蛛23%，人类60%，？？17%
能力：领域束缚
当前状态：已驯服，未饲养
饲养员可使用技能：侵蚀、探查
“妹妹，我以后可就要靠你喽。”
说罢，张浅棠哼着歌，脚步轻快，伸出瓷白的手臂打开了抱红楼的大门。
恭喜动物园迎来第一个成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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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窦娥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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