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佐顿了顿,估量了一下自己逃脱的可能性,这个距离不太好办,还是先按照对方说的来。
他依对方的意思,松手,剑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突然,背后的人骤然发力,将他一下子压制在地,控制住了他的双手。
闻人佐挣了一下,侧头向身后看去,问道:“你是谁?”
他侧过头的时候,自己的脸庞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双方皆是一愣。
手上的束缚松开了,那抵着他后背的膝盖也离开了他的身体。
对方说道:“抱歉,失礼了。”
闻人佐站起来,转过身,没有急着去拿回自己的剑,只因眼前的人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来自血皑的王室,杜光欧。
“阁下……怎么会在这里?”闻人佐不解地问。
杜光欧收回了自己的匕首,将闻人佐扔在地上的剑捡起来,还给他。男人说道:“这里是摄文王替我找的落脚点。”
闻人佐不解:“落脚点?”
这么漆黑的、混乱的屋宅,怎么会让一个王室待在这种地方。
杜光欧:“我现在是杀害了姜昆维的人,虽然他的累累劣迹已经昭示众人,但摄文王担心会有人报复,所以找了个地方让我待着。”
闻人佐打量了一番周围,这个残破的地方,的确不像一个王室应该待的,一般人也想象不到他会在这里。
对方的出现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闻人佐又开始关心起最开始把自己引到这里的起因。
他朝那血皑的王室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深蓝衣袍的人走进来?”
“深蓝衣袍的人?”杜光欧疑惑。
“就是从我撞坏的那道门进来的。”闻人佐。
“没有。”杜光欧道。
“奇怪……”闻人佐嘀咕。
杜光欧打量了一番,问道:“元帅在找什么人吗?”
“是的,我在追一个……”闻人佐张了张嘴,他本来不想说,但是考虑到对方和姜雨有所来往,应该值得信赖,基于这些判断,他打算告诉对方实情,用信任和诚挚以待,“我在追的那个人,是那天开枪杀死了姜昆维的人。”
杜光欧微微张开了嘴巴,“什么……”
他虽然这么感叹,但闻人佐看得出来,杜光欧不是很在乎,起码,没有自己这么在乎。于对方而言,只要姜昆维死了,中间的过程怎样都好,只有身为摄文大元帅的闻人佐会在乎究竟是谁杀死了上任摄文王。
他在乎,也并不是想要弄清楚之后,去为姜昆维去讨一个公道。这绝对不可能。
他想知道只是因为……他说不清楚。
当一个相处了四十多年的人,毫无缘由被一个神秘人杀死,是个人都会想要知道是谁杀了他。
闻人佐摇了摇头,“我追着他来到了这栋房子里,但是,那人却突然消失了……”
就在这里时候,他们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怪声,闻人佐一惊,凛然看去。
杜光欧走上前,打开那扇来奇怪响动的门,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有什么,这个血皑人却丝毫没有警戒,就那么望进去,说道:“没事,不是外人。出来吧。”
他话言落下,一个人影探出了头来,对方有一颗红色的脑袋,身穿土黄色的束腰服,模样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那个房门里的人东张西望了一番,盯着闻人佐,上下打量,然后,从门后面走了出来,夸张地道:“吓死我了,嘭的一声,我还以为楼炸了呢!”
闻人佐光明正大地盯着男人,对方发色在北地很少见,应该说放眼南北两陆都很稀少。
而且,对方的声音,他好像在哪听过……
“元帅,这位是我的朋友,葛马。葛马,这是摄文的大元帅,闻人佐。”杜光欧简略地说着,向两人介绍起彼此。
那红头发男人睁大了眼睛,赶忙伸出双臂,似乎是想要握手,“原来就是您,久仰大名!”
闻人佐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礼节,模仿着伸出一只手去,被对方大力地摇晃。
“哎呀,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器宇轩昂,风姿卓越,有大将之姿!”葛马连连称赞道。
闻人佐许久没听人这么夸赞自己,他听着有点割裂,对于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都有些忘了该如何回应,“……过奖了。”
“等等,我难得见到这么厉害的大人物……”葛马突然低下头,在他的斜挎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薄本、一支笔,递给了闻人佐,“大元帅,给我签个名吧!”
“葛马,别这么离谱。”一旁,杜光欧似乎有些不悦,拉了葛马一把,让他离闻人佐远点,然后对大元帅道,“元帅,你忙你的事,这栋楼都没住人,只有我。想怎么搜查怎么搜查。”
“欸,贵人,你拦着我干嘛呀?”葛马在杜光欧的背后挣扎着,想把纸笔递给闻人佐,可是怎么也拧不过对方,“哦,我知道了!你是嫉妒了是不是?是我不好,最初见到贵人你的时候,没找你要签名,我现在补上,行不?你先让大元帅给我签一个。”
眼见杜光欧的脸越来越黑,闻人佐本着打圆场的想法,向葛马问道:“你要我干什么?”
“签名。”葛马道。
“签名是什么意思?”闻人佐问。
葛马解释说:“就是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送给我。”
闻人佐沉默了半晌,“……这样做的意义是?”
葛马:“珍藏呀!”
“这有什么价值?”大元帅不解。
红发男人一副恨对方不识货的模样,说道:“您就当救济救济我这贫苦百姓,给我在纸上写个好看的名字呗?嘿——接好了!”
杜光欧没拦住他,葛马将纸笔扔了出去,闻人佐往前一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他看了眼葛马,后者正在对杜光欧做鬼脸,而血皑王室一脸无奈。
罢了,只是个名字而已,本着和异邦人不起冲突的原则,闻人佐在那薄薄的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纸笔还给了葛马。
葛马笑嘻嘻接过来,“我会收好的!”
当下,闻人佐还有正事没做。他走过他们身侧,对杜光欧道:“我去里面看一眼。”
杜光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葛马将那薄纸本翻过一页,递给面前的杜光欧,“到你了,贵人!”
“我不写。”杜光欧拒绝。
“别这样,你生气了?”
“葛马,我没那么幼稚。”
“好吧,好吧。大人物喜欢聊正经事,没功夫开玩笑。”葛马的声音有些丧气似的,但是,只要是个成年人,都能听出那其中的弄虚作假。紧接着,有些突兀地,红发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正式起来,不再那么轻浮,“那我们继续谈谈之前没说完的话题吧……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贵人?我们时间并不多。”
那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刻意避开闻人佐,无论处于楼房里的哪个角落,多多少少都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杜光欧清冷的声线传来,“我还没考虑清楚,葛马。你所说的……实在是太笼统了,也太抽象。”
“我知道,贵人你找到了更稳妥的方式。”葛马说,“你去甾染,来摄文,终于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了。但是,你相信我,仅仅是得到摄文的支持还远远不够。”
杜光欧的声音再度传来:“枪的使用方法已经被摄文高层掌握,很快就能普及到军队中去。在与黎军的对抗中,甾染战败了,但摄文不会。不过多久,他们就会拥有可以和黎军抗衡的实力。”
“我就是怕你会这么想……!”葛马有些懊恼地说,音色颇为激动。只从声音也能听出来,此刻他的肢体动作一定很丰富,“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打击人,但是仅仅掌握了枪的用法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如果不去元城,不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就不理解黎礼还有怎样的底牌……!我收到了小道消息,黎军有向元城进发的可能性,要是让她占领了那里,一切就晚了。你必须得去元城看看!”
闻人佐打开了一扇门,交谈声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中,他走进门里,佯装没听见,却无法不去留意他们谈话的内容。
“既然你了解元城,何不把你在那里的发现直接告诉我呢,葛马?”杜光欧问。
“我形容不上来,有太多超出想象的东西了。”葛马说,“你见过不需要燃料的光吗?还有可以走动的金属生物,以及不需要马匹的车……”
“我说了,这很抽象。”杜光欧道。
葛马有点急迫,说道:“所以你要亲眼去看啊。”
杜光欧:“在摄文的安排很紧张,我没有时间再抽出时间来做别的事。”
葛马央求道:“算我拜托你了,这样下去不行……”
闻人佐离开了最后一间屋子,所有的房间都被他彻查了一遍,没发现其他的出口,也没有找到那个蓝袍子的身影。
他只能当对方是从某个房间的窗户逃了出去,可这是一栋老楼,因为常年弃置,玻璃上的积霜都是厚厚一层,只有暴力破坏才打得开,可他根本没发现哪扇窗户上有这种痕迹。
线索断了,他只好作罢。
闻人佐回到了两人交谈的地方,杜光欧看到他来,停止了和葛马的谈话。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元帅?”血皑王室问。
“没有,他不在这。”闻人佐摇了摇头,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交谈,实在不好意思,但是你们所说的事情,让我有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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