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熠思考的时候,暗道的方向又传来了急促跑步声,就仿佛这个圣殿变成了什么旅游胜地一般,吸引着所有人到来。
新赶来的脚步声似乎引起了杜光欧的注意,他望过去,手里依然擒着黎梦,低声在她耳旁说道:“想去陪黎礼,那就去吧。”
那个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了暗道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那是董莉莉。她呼吸急促,目光如炬,眼神像是要烧毁什么一样。
白熠清楚那样的视线,他分析过,将一个个细微的表情拆解过,那是仇恨的目光。
董莉莉一步步往圣殿的深处走去,她的视线只在刚进来的时候扫视了一通,而后,就落在了杜光欧和黎梦的身上。她朝那两人走去,目不旁视。
杜光欧面向她,像是等待她的到来已久。他将手里的女人往前推了推,宛如在供奉什么祭品一般。而后,没有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卸掉了黎梦的双肩,扯掉了她的盔甲。
女人崩溃地哭叫,凄厉的声音回响在圣殿中,令人浑身汗毛竖立。
但是,董莉莉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一般,她一步步往前走,抽出了腰侧的长剑,那把剑剑身如雪,素白高洁,不像是为了杀人而生的剑。
白熠知道那把剑,那是杜光遗的剑,但是,那把剑本应在血皑那场对“复权派”的围攻战役中断裂损毁,想必是谁重新打造了它,就像是突然发现仇恨的枷锁没有斩断一般,所以让它的亡魂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董莉莉拿着那把剑,一步步朝黎梦逼近。
被杜光欧钳制的女人低着头,丝丝口水从她的嘴中滴落,她勉强抬起头来,与此同时,一把银白的剑抵在了她的咽喉上。女人的眼中染上了恐惧,但在,在恐惧之余,亦有怒意。她半是愤怒、半是惧怕地盯着眼前的董莉莉,咬着牙,面容扭曲,嘴里嘀咕着,“我要把你……”
她说什么,很快就听不见了。下一刻,董莉莉更加清亮澄澈的声音盖过了她,像在宣誓什么一般。
“一剑,是为了我的妹妹。”董莉莉说道,剑尖刺入黎梦的左肩,穿透她并不厚实的肩膀,而后,猛然撤出。
“一剑,是为了暮落镇的人们。”她说,剑身划破了黎梦的胸口,一道狭长的红痕出现,血肉外绽。
“一剑,是为了血皑城中,丧生的大家。”又是一剑,竖劈,从肩膀一直划到腹部。
董莉莉拿剑的姿势不标准,使力的方式也不正确,这导致每一剑都是那么的缓慢折磨。
她细数着黎梦的罪责,锋利的剑尖切开皮肉,一道接一道,一层接一层。
白熠想,这或许是董莉莉第一次杀人。但是,强烈的恨意可能让她忘记了这一点,而没有给她的行动造成任何的阻碍。
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黎梦从一开始的猛烈挣扎,渐渐变得没有声息,她的身体堪堪挂在杜光欧的手臂上,像挂在一个处刑架上一般。
“还有这最后一剑……”董莉莉抬起剑,对准了黎梦的咽喉,但是,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上下扫视女人的身体和脸,说道,“……她死了。”
杜光欧提起黎梦的身体,看了眼,说道:“好像是。”
董莉莉没有撤回自己的剑,道:“算了,这一句,她没有必要听见。”
她举起它,狠厉地刺向女人的咽喉,“这一剑,是为了一路颠沛流离的,我自己。”
她抽出剑,那剑已然从纯白变得鲜血淋漓。
杜光欧丢下了那具破烂的身躯。黎梦倒在地上,从模样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
董莉莉有些深重地喘息着,走到了一旁,靠着石柱蹲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她这副难得一见的狂燥正在濒临尾声。
半晌,她对杜光欧说道:“你特意等我过来?”
另一边,杜光欧站在台阶下方,正往那长长的台阶上看去。他听到董莉莉的声音,回头应道:“是。”
董莉莉深深呼出一口气,“……谢谢。”
杜光欧的身影迟疑了半晌后朝女人靠过去,他在她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拢住了她,男人无言地用专注的神情注视着对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仿佛是树下避雨的鸟雀。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从暗道的方向传来。
白熠已经丝毫不见怪了,就算天底下的人全都涌进这个圣殿,他也不会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脚步声繁多,众多身影出现在了暗道的门口,全都是些穿着甲胄的士兵。一个棕色头发年纪不小的男人从中站出来,驻足在所有人之前。
白熠并不认识他,但是,从那些士兵的装束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北地摄文的士兵。
棕发的领袖没有继续前行,他望着深处的杜光欧,像是领受过什么驻守的命令一般,只是站在门口处。
杜光欧看到了来人,问道:“人找到了吗,元帅?”
棕发男人摇头,回答,“没有。”
元帅?白熠在心里掂量着这个称呼。摄文的元帅……难道是那个剑豪闻人佐吗?
杜光欧居然和这等人物都牵上线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据黎礼的说法,他到访过摄文,也见过摄文王,结识大元帅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当下,在这个圣殿之中,只剩下了杜光欧、董莉莉、昏迷的点灯人、白熠自己、闻人佐,以及那些在张望着的、明显听候闻人佐指令的摄文士兵。
一扇通往过去的门关闭了,现在,黎礼、黎梦,两个旧时代的噩梦都无声地倒在地上。而对于杜光欧而言,这场漫长的复仇征程,在这里,应该画上句号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
但是,看那个黑发灰眸的人,白熠总觉得,还没有结束。
而且,在董莉莉和那个摄文的闻人佐现身之后,白熠心中那种觉得怪异的情绪愈发浓烈了。
很不对劲,果然果还是太奇怪了。
摄文的大元帅看上去和杜光欧有些交情,而对杜光欧来说至关重要的董莉莉也在这里……这不对。
这么多重要的人都身处元城,杜光欧显然是清楚的。但他刚才还是那么自然地答应了用回溯力做试验,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人的安危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一面在乎那些过去的恩怨,一面又好像不关心承载那些恩怨的生命。
自己的仇必须报,董莉莉的仇也要报。但唤醒元城不重要,轮不轮回无所谓,所有人能否安然存活似乎也无关痛痒。
如此矛盾。
白熠提着长枪,一步步往后退去,在一根雕刻着火炬的石柱后面隐藏身形,打算再暗中观察一阵情况。
葛马就快回来了……
他想着。
在葛马回来之前,最好能弄明白杜光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刻,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白熠一惊,回过头去,视野未等停稳,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嘘。”
来人是夏未信,她额头上在流血,嘴唇有些发白,手臂无力地捂着自己的腹部。暗道中被沃风袭击的那一下看来不轻,女人想必是直到现在才醒来。
她探出头去,打量着圣殿内的情况,撤走了捂住男人口鼻的手,向他问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堵在暗道里的那些士兵是谁的人?”
见到是夏未信,白熠镇定下来,捋清思绪,“黎礼和黎梦先后被杜光欧和董莉莉所杀,点灯人昏过去了,暗道里那些是摄文的士兵。”
“……我只是昏迷了一阵,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夏未信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启动机关,还要通过杜光欧的能力去尝试寻找冰爆的根源吗?”
“要。”白熠回答,“计划没变。”
“说起来,那家伙是怎么从聚星殿跑出来的……”夏未信喃喃自语了一句,又向白熠提问,“他和你反目成仇了吗?”
“没有。”
“那些摄文的士兵是来妨碍我们唤醒元城的?”
“应该不是吧。”
“董莉莉因为她妹妹的事和你彻底闹掰了?”
“不清楚,我还没和她交流过。”
夏未信一时哑然,模样困惑不解,“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白熠无言地思量片刻,把手中的武器递给了夏未信,将这把口径极大的枪和它的弹夹物归原主,“当下还是多多留心,见机行事吧。”
夏未信接过长枪,依然困惑不已,“黎礼已经死了,你让我提防谁?”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圣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白熠和夏未信也停止了交谈,谨慎地从阴影处向外看去。
一个土黄色的身影从圣殿的圆柱间穿过,他的到来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不像他们其他人有着各式各样的脚步声,红发的男人只是那般突然地降临在这里,凭空出现。
不知去处理什么事的葛马回来了,他四下观望了一圈,惊讶在他的眼中凝聚。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啊!”
地上倒着黎礼、黎梦、沃风的躯体,暗道中还有擎天以及诸多黎军的尸首。而活人就只剩下了几个,不包括那些刚刚抵达的摄文人的话。
葛马看到了台阶近处的杜光欧,又吃惊地叫道:“啊,贵人怎么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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