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习惯这种场面，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给个台阶就下去了，“这样吧，交易的根本是诚信，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古古，身份刚才家蕴姐已经介绍过了。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和身份吗？”
女人第一个显露出愿意合作的意愿，接话道：“我叫董莉莉，是血皑城中的一支贵族。”
“贵族？难怪感觉你和其他人气质不一样。”古古说道。
难怪方家蕴会把她们领到西厢房来，果然这两人有点背景。
古古看向红发男人，“那这边这位呢？”
“葛马，信差。”男人简短地道。
这红头发男人的身份听起来，就比一旁的女人普通多了。
“你们在找的人是谁？”古古问。
那名叫董莉莉的女人有点犹豫，但这回，她没有再闭口不言，而是目光十分诚恳地道：“抱歉，他的姓名和身份，我们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猜到了。古古心想。
“那名字呢，名字总该有一个吧？”古古问。
董莉莉摇头，“对不起，名字也不能说。”
古古摊开手，显出有些难办的模样，“那这样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呀，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总得有个能叫出口的名字，哪怕是绰号也行。”
“这……”董莉莉犹豫。
“还是说，他的名字当真有这么特殊……”古古说，眯起眼睛，看穿什么一般，“特殊到，只要一说出来，我就能知道他的身份？那这样的话，我也几乎快猜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突然，那名叫葛马的男人一拍桌子，吓了周围的人一跳，“他叫卞遗！”
话一出口，一旁的董莉莉转头看他，神情疑惑。而男人转过头去，很快地给他身旁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古古注意到了两人目光的交流，但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没工夫细想，因为另一边，她也在暗暗惊讶。
卞遗这个名字，和那个军营里的男人对得上。这下千真万确，他们要找的人，就是那个面具男。
不过，这个名字听上去并不耳熟。这一男一女刚才犹犹豫豫不肯说这人的名字，肯定是因为这是个大人物。他们刚才说，他们都是血皑城来的，可是，血皑城里好像没有哪一个特别出名的家族姓卞。现在那里的城主是杜姓人，而贵族当中，据古古所知，有姓白的，有姓秦的，有姓莫的，有姓孙的，还有许多，但是，她唯独没听说过姓卞的。
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支支吾吾这么久不肯说？
古古重复念道：“卞遗，是吧。”
“没错，就是卞遗。”男人如此坚定地道。
内心有许多复杂的思绪，但是，古古没有将它们表现在脸上，她道：“好，现在名字有了，只消我把这名字传给下人，他们四下搜寻，要不了一日就能找到这人的踪迹。”
说完这句话，古古将头摆去另一边，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那现在，我们谈谈条件吧？看看你们给出的价码，值不值得我把这个名字散布出去。”
“我可以——”董莉莉张口。
“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葛马突然发话，打断了董莉莉。
董莉莉露出不解的神情，侧望着自己的伙伴。
古古也没太明白，问道：“问你三个问题？”
葛马解释道：“任何问题，只要是你想知道答案的疑问，你问我，我都能解答。”
古古听完，一笑，“这有什么价值可言？”
男人显得有些震惊，仿佛对方不识货一般，他介绍道：“这价值多高啊！你刚才不是说了，你是经贸师，那你肯定想知道其他城市的贸易状况，这我能告诉你；或许你对一些历史事件也感兴趣，对地理条件感兴趣，对一些起源和构成感兴趣，我也能为你解答；又或者，更个人的、私密的内幕，只要你向我提问，我就能给你正确的回答。”
古古用指尖点了点木桌，发出哒哒的声响，语气多少掺上质疑的成分，“有点意思。但是这位大兄弟，你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如果我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么首先，我肯定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或者说，我不能确定我心中的答案对不对，所以才会想要向你提问求证。现在，即使我提出问题，你给了一个答案，我又没办法判断真假，你的回答对我而言，又有什么价值呢？”
葛马沉思片刻，一拍手，想起想出了什么新点子，“这样吧，小姐，你可以先用一个问题试探我。”
“什么意思？”古古问。
“问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知道。你以这种方式来试试我，看我能不能答得上来。”葛马道。
古古不由自主挑眉。有趣。
她往椅背上靠去，颇有兴致地盯着葛马，“那我可问了，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第一次没回答上来，我会认为你只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不用再谈了。”
葛马信誓旦旦，“没问题，但如果我回答上来了你的问题，你也要信守承诺，帮助我们寻找到那个人。”
“自然，有家蕴姐替我在这里作证，我绝对不会食言。”古古道。
“葛马……”董莉莉似乎有些犹豫，小声劝阻道，“要不，还是用别的东西换吧……”
古古在一旁煽风点火，“连你的同伴似乎都不太信任你啊。”
葛马道：“可是，莉莉，你也听到了，她介绍自己是这座城池的经贸师，也就是说，再贵重的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
古古听到他们的谈话，悠然道：“你们要是肯告诉我，你们在找的人是什么身份，还有你们共同的目的是什么，我倒是可以接受一些寻常的金银珠宝作为交换。但是，你们不知道出于什么顾虑，不肯告诉我实情，那么，帮助你们，对我而言是有风险的。所以，我要价也会高一些。寻常货物啊，钱财啊这些，在这场有风险的交易之中就免了吧，上不了台面。”
男人胸有成竹地看着她：“来吧，既然你接受这种方式的交换，那么，来问我吧。”
董莉莉似乎仍然心里没有底气，“葛马，你要怎么……”
还没等古古说什么，葛马又道：“事实上，这样吧，我给你三个问题的宽限，你可以用三个问题考验我，这三个问题不算在交易的范畴之内。”
古古笑起来，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葛马反倒先做出了退让，他当真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也当真是对他自己有信心。
“好啊，既然你先表达出这般诚意，那么，我也不那么咄咄逼人，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问起吧。”古古道，她想了想，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自得地喝起来，放下茶盏，她问道，“第一个问题，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一旁，方家蕴听了，插嘴道：“这可不算简单的问题吧？”
古古理解方家蕴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许多年了，在自己成为经贸师为人所知之前，她的母亲便已不在世。在这偌大的甾染之中，她母亲算不上名人，而人死之后，其名字也会随时间逐渐淡漠，不为人所记。
不过，是这红头发的男人自己说，即便是私人相关的问题，他也能回答得上来，于是乎，古古才如此问他。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比这世上许多无解的问题要好回答多了。
对面，男人沉思了一阵子，他盯着古古，深绿色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片刻，男人像是开窍了一般，眉目豁然开朗，他打了个响指，说道：“她叫古奈歌。”
古古默不作声，但心中紧绷了一下。
他答对了。
“怎么样，是这个名字吧。”葛马问道，语气不像是在确认，更像一种笃定的陈述。
古古不禁疑惑。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能答上来？是他本来就知道，还是他猜到的？
刚才男人那审视的、如针刺一般让人不适的目光，是否起到了什么作用？难道说，他仅凭一个人细微的表情、动作的变化，就能读到他想要的答案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古古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非常镇静地回答道：“没错，我妈妈的确叫古奈歌。她的名字，你一个外地人是怎么知道的？”
“小姐，我只能说，是我见多识广。”葛马笑起来，双手抱胸，得意洋洋，“更多关于我的问题，要付另外的价码，而且很贵，不是一般的贵。”
“哼。”斥重金去探明一个陌生人的背景，这种交易听上去就不划算，她根本不感兴趣，“我还有两个免费问题可以问你，对吧？”
葛马点头，“没错。”
“这个问题和上个问题有点联系。”古古一手放在桌上，轻轻、十分有节奏地敲打，她已经想好了问题，马不停蹄地问道，“我妈妈来自哪里？”
一边，董莉莉面色紧张，侧头盯着自己的伙伴。
这回，葛马却没有看着古古，没有用他那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看着她。半晌，他兀自点点头，像是确信了什么，朝古古回答道：“她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很多叫法，不过，最出名的叫法有两个。大寒潮之前，人们称之为暗界，在那之后，它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元城。”
他说完，董莉莉转过头来，紧张地观察着古古的神情，像是想要确认葛马的回答是否正确。
此时，方家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拉长了音调，是不赞成的意味，“嗯……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董莉莉有些担忧地看向葛马，然而，后者神色坚定，说道：“我没说错，就是元城。”
方家蕴一笑，颇有种温蔼的气质，“话别说那么绝对嘛。”
董莉莉似乎是看情势不对，也朝男人劝道：“葛马，你再想想呢？”
“就是元城。”葛马再次肯定，他皱眉，音色抱怨，“哎呀，你们干嘛一个劲觉得我不对，提问者还什么都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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