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陈竹的声音冷语冰人。她稍微回忆起关于梁怜霜的事情。
梁怜霜，C市某知名商人的女人。据她本人在医院大肆宣扬的说法是商人和原配感情不和，纠缠多年终于从苦海中离婚。她和那位才是彼此的真爱，她的生活除了前期略显波折，其他时候都完美的像童话故事一样。除了这个王子可能有又秃又矮这点。但这个事实，据她观察有待考证。
她会知道梁怜霜，也是巧合。当时医院绩效管理办公室抓不到人，院长不知道想哪一出，亲自委任她为编外人员，专抓那些上班时间聊八卦不干正事的医生。
陈竹没当回事，但如果碰上，那自然要抓，毕竟有钱拿。她抓人从不冤枉人，讲究有理有据，文明探讨上班渎职问题，所以她一般都会听他们说上几句录了音再去抓人，听的多了，即使不刻意记也很难忽略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某次梁怜霜让她挣了1000块的外快。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关于一个包能有一百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原来即使故事不合理，情节上下不衔接，人物充满割裂感，但这都不影响人肾上素飙升。
这个在同事口里充满狗血 虐心 玄幻 悬疑 爱情 伦理的风云人物，她之后也遇到过几次。第三年的时候格外频繁，每次见她都是张扬的穿着鲜艳的红裙子，手里挽着一个身高不足170cm，脖子上带着大金链，看着和她至少差了一个辈的中年男人斗志昂扬的从她旁边路过。谁多看那个男人一眼，她就会凶狠的发射激光。
“小医生，我这身裙子好看吗？”这次梁怜霜拉住了她，那时梁怜霜说着一口正宗的C市本地话，拉住了路过的陈竹问。
“我这身裙子是首都S市的高定，最起码这个数起步。”梁怜霜用手比了个数字后就拉着陈竹，大有一种不接她奉承就不让走的架势。
陈竹抬眼看了眼外面的雪说冷，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她的心冷。
梁怜霜轻视的看着陈竹
“冷什么？这是潮流你懂不懂。我知道你嫉妒我。”
梁怜霜扯住她。
“跑什么啊？我能明白，你虚荣心作祟，看我穿这么好的裙子你嫉妒。但小医生，做人最忌嫉妒，嫉妒还心比天高就更不好了吧。你这种人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看人有点钱，就着急忙慌的想贴上来。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却学着走捷径你……”
“丑。”不让走，听实话。
“你说什么丑？这裙子？你知道这裙子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没有这个价，你敢说它丑，你看看这花纹还有这用料……”梁怜霜声音尖锐。
“我无法理解在冬天穿着它的意义。而且你不喜欢。”
“你一天天的胡说些什么？我喜欢什么还用你来告诉我。小医生，不识货就是不识货 ，非要给自己找什么理由？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在冬天穿着它。你哪来的医生？把你们主任给我叫出来，我要投诉你。你乱说话，嫉妒心强，还破坏别人夫妻的感情。”梁怜霜大声尖锐说道。
陈竹对此反应淡漠。
“最近两个月，你都穿着同色裙子到医院。三年来都是如此。你现在平均一分钟看向你旁边的次数是17次，其中3次你都会无意识的向他展示这条裙子。”
“你胡说。”梁怜霜大吼。
第一正式的说话会面以梁怜霜发疯嘴里数不尽的脏话结束。
“你何必呢？就算你不是精神科的医生你也该知道病人不能过度刺激，你知道洪先生现在可是为了那位施压让我们辞退你。”周医生给陈竹抹着药说。
“而且你这抓伤我昨天就让你过来了吧。我知道你忙起来就会忘，但再忙涂个酒精消个毒的时间你总该有吧？别让我担心。”周医生，一个岁月风霜在脸上刻下的沟壑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美丽的的女医生，只是一头花白的头发显的格外刺眼。
“三年了，你打算让她的病治多久？”陈竹出声问。
周医生上药的手顿了下：
“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严重的抑郁焦虑症加上依赖性人格障碍。”
“斯德哥尔摩。”陈竹纠正道。
周医生收了药放进抽屉，没反驳
“好多人都说洪先生喜欢梁小姐，你怎么看？”周医生问
陈竹思考了一下：
“喜欢。”
对于陈竹的得出的这个结论周医生很是意外，她看着陈竹，语气温和的问
“他喜欢梁小姐什么？能跟我具体讲讲吗？”
“喜欢她聪明却围着他打转；喜欢她有能力却为了他放弃一切，喜欢她伤害自己委屈自己，渴望在他身边才能得到呼吸和解脱的病情。”
“你翻我资料了。”周医生缓缓坐在了座位上，从一旁的资料上抽起一张。
“你放在最上面，我想不看见都难。”
“直说吧。”陈竹眼神看周医生，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周医生看了眼手里的病例单
【患者：梁怜霜
性别：女
年龄：25岁
现病史：重度抑郁焦虑症，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个人史：出生于安乐孤儿院，四岁被洪先生资助，十五岁时因生病被资助人洪先生领养，十六岁一月从全国奥数大赛中退赛，十六岁二月从米芽高中退学，十六岁五月放弃保送清北。十八岁从S大退学，十九岁重新考入S大再次退学。此后，活跃在各地奢侈品店，未再有其他特殊活动。”
特殊注意事项：患者梁怜霜IQ为140，曾是临市有过报道的天才少女。
入院时间：2020年1月1日
出院时间：——
】
“洪先生上次在医院闹了一场，说是要带梁小姐离开。”
看陈竹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周医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自顾自的说：
“其实在跟梁小姐沟通的第一个月我就向洪先生也就是洪超提出了协助申请，但他当时都以各种手段和理由拒以配合。”
周医生周茹，她温和的眼角有着几根细纹。
“这是个奸诈的商人，他一直以来把医院当成寄存梁小姐的地方。我找不到什么机会让他配合我对梁小姐进行彻底的治疗。”
周茹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闹钟，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刚想点燃，对上陈竹的眼睛
“忘了。”周医生忙有些急的收了烟
“洪超一直在跟我作对，最近他加大了刺激梁小姐的力度，让她甚至出现了自残行为。每一次我才把梁女士稳定下来，他就开始了动作。”
“这让我有点恼火。你知道的，我精力有限，一年到头也看不了几个病人。”
“所以？”
“我让她去找你。”
“算是另一种疗法。”
“你抽烟的事我会告诉高院长。”陈竹说。
周茹一怔，随即苦笑
“我只是说外科有个女医生长的漂亮。别的我什么都没说。”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竹子。洪先生那边很明显的对梁小姐失去耐心了，他想要进一步刺激梁小姐，达到他更恶劣的目标，我很担心梁小姐的情况。”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梁小姐，你怎么在这？”周茹对于看见门外梁怜霜十分惊讶。
“笑话，你是我的主治医生，我怎么……就不能在这？”突如其来打开的门让梁怜霜格外惊慌狼狈，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又似是在出神，手指早已被咬的坑坑洼洼不成样子
“音量是控制在你可以听清的范围内。”陈竹看着眼前的闹剧说。
“霜儿。”后面传来担忧的男声。
梁怜霜瞳孔紧缩
“听清什么？我什么都没听清，你少乱说了。你算什么？算什么？胡说，胡说八道。”梁怜霜大吼几近崩溃。这就是她们的第二次说话。
“他笑过吗？”陈竹问。
“什么？”梁怜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拒绝保送，放弃S大的时候。”
“没有，他不会。”梁怜霜眼神垂下，手指不断摩擦扣弄
“你看不出来？”陈竹平静的说
梁怜霜咬紧嘴唇，她知道洪超不是没笑过……
“就是没有，这个东西给你，你滚吧！”她把册子扔给陈竹
为什么扔给她？陈竹略微皱眉
“不……”
“不要就扔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其实早就忘了，原来我还有这么个学习好的优点。”
“陈竹，谢指引者是个主播，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奇怪，规则，系统，主播，全都光怪陆离。我什么都不清楚，但我清楚一件事，我离不开他，你懂吗？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都想回去见他。”
“你不知道？我白天努力活下来的时候好开心，可后来发现只有我开心。我活下来有好多好多人都不开心，连他都不开心。”
梁怜霜的声音变得有点颤
“我知道他不太对劲的。但他已经长进我的骨头里了，你难不成让我把全身的骨头都拆了不成？在我遇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烂掉了，我不属于我自己。你就算说的再多，我都改不了，我回不了头，我……只有他。”
梁怜霜的眼神灰暗，语气黯淡
“你说我死掉的话，他会不会开心一点？”
“你没有礼貌暂且不说，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发表这种挑战医生胜负欲的话。”陈竹有些不高兴的皱眉，她把册子整整齐齐的摆正放在梁怜霜床沿。
梁怜霜迟疑，然后不解。
“我们说的是一个话题？”她的情绪一下子被卡住了。
现在还有些疑惑且莫名气血上涌。
“而且没礼貌？挑战胜负欲？”梁怜霜怀疑这句话自己听错了，她有比现在更礼貌的时候？
“叫我滚，塞给我不要的东西。”
“说改不了。”
前面是没礼貌，后面是怀疑医术，挑战胜负欲。
“而且一个人的骨头怎么可能长进另一个的骨头里，你有检查或者病例吗？我帮你看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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