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差不多得了……”林疏雨弱弱地把脚往回缩。
宋南伊抬头一看，林疏雨从脸红到脖子，眼神躲闪着。
宋南伊看着她偷笑，林疏雨娇嗔地踹了她一脚：“滚回你那边去！”
宋南伊没动，手还往林疏雨身上抓，被林疏雨推开了：“你刚刚手抓了脚又想来抓我！”
宋南伊一脸无辜：“我抓的是你的脚。”
“那也一样！别来扒拉我！”
宋南伊歪着头，像只乖巧的狗狗，“林疏雨，你的鼻音有点重。”
“而且，我感觉你身上有点烫，就是脚冷得不像话。”
林疏雨愣了一下，手往衣袖里缩。
“你发烧了，没发现吗？”
林疏雨缩了缩脖子，“低烧。”
为了找个理由跟万足户请假，她洗了两次冷水澡，好不容易才烧了起来。
宋南伊摸着下巴：“现在是上课时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呆在学校里上数学课。”
林疏雨理直气壮：“我请假了。”
“你是因为发烧了才跟万足户请假的吧，请了假不去医院，也不回家休息，跑到我这里来，是为什么？嗯？”
林疏雨理不直气也壮：“为你……不行么？”
宋南伊失笑：“行。”
“你是想来问我为什么不去学校对吧？”
林疏雨气势弱弱的：“是……”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回家休息了？”
“是……”林疏雨说出这个字之后又连忙改口：“不是！”
宋南伊起了身走到梳妆台前，一通翻找。
林疏雨看着她的背影，啃了啃嘴唇，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往宋南伊的方向走，然后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宋南伊，我来，不只是为了看看你为什么不去学校的！”
宋南伊弯着腰翻找着：“那还为了什么？”
“要不……”
宋南伊从抽屉深处拿出两盒药，一盒999一盒感冒灵，然后回头看她：“嗯？”
林疏雨用力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宋南伊从盒子里面各拿出一包冲剂，然后越过林疏雨走了出去：“我去给你冲个药先。”
林疏雨转了个身，继续看着宋南伊的背影，然后无力地瘫坐下去，手松开之后，指甲里都带着血。
宋南伊很快就端着个杯子进来了，进来之后就开始数落林疏雨又坐在地上。她递了只手过去想把林疏雨拉起来，被躲开了。林疏雨自己爬了起来。
宋南伊觉得有些奇怪，把杯子塞到她手上，帮她撩了一下脸上的头发，声音轻的不像话：“怎么了？”
林疏雨低头看着刚刚宋南伊塞给自己的杯子，还冒着热气，很暖。她紧紧地握着，指尖都在泛白。
宋南伊还在问：“小乖，怎么了呀？”
……
林疏雨终于抬头，在看到宋南伊的眼睛的一瞬间，她眉头一皱，嘴角一撇，眼泪掉了下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冒着热气的冲剂里，连续溅起水花。
宋南伊眉毛紧紧地皱着，想帮林疏擦眼泪，被她退后一步躲开了。
宋南伊的手举在半空中，又问了一句，语气无奈又委屈：“到底怎么了呀？”
林疏雨皱着眉，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嘴唇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哽咽声：“我在想……要不……”
她深吸一口气：“要不……我们分开吧……”
宋南伊像是预料到了，又像是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
林疏雨重复了一遍：“我们分开吧。”
“原因呢？”
林疏雨还在掉眼泪，她低头看了一下杯子里液体，褐色的溶液上面飘着一些白色泡泡，已经不再冒热气了。她舔了一下干涩红肿的嘴唇，没说话。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林疏雨，你知道吗，其实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我一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你总是淡淡的，对什么都淡淡的，我总是会观察你的喜欢，我想看你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我总是想哄你开心，我想讨好你……”
“可是，”宋南伊吞咽了一下，艰难地继续说：“我发现，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就好像，就好像……”宋南伊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哀和无奈，“就好像你去吃早餐，你原本想吃的是小炒肉包，但是小炒肉包没有了，你就随便换一样，也不是说你换一样不好，就是，就是……”
宋南伊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就是再比如说，你要去做一件事情，可这件事情有阻碍，你就会很容易地放弃，去做另一件事情。你没有什么在乎的，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放弃所以东西，包括我。”
宋南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你，你……你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只是……你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无所谓，你跟其他人在一起也无所谓，你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是我刚好跟你表白了，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了。现在，遇到困难了，你也会轻而易举地放弃我，因为，你……”
宋南伊说不下去了，开始弯着腰剧烈地哭起来。
林疏雨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咬着牙皱着眉摇头。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雷声阵阵，轰隆隆地巨响。豆大的雨点迅速打下来，打在干燥的地板上烫出一个又一个大洞，打在水坑里溅起巨大的水泡，泛起的涟漪一个接一个撞在一起。
宋南伊泪流满面，林疏雨泣不成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噼里啪啦的雨声充斥在耳边。
宋南伊蹲在地上哭累了直接躺了下去，林疏雨在旁边看了很久，突然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俯下身亲她。
眼泪滴在宋南伊的脸颊上、嘴唇上，接着就是软软糯糯、温温柔柔的触感。
……
苦的。
涩的。
夹杂着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林疏雨嘶哑着声音：“伊伊，我们都先往前走吧。”
往前走？前面有你吗？
宋南伊没回答，侧过头去，眼泪顺着脸颊滑到耳垂、脖子，又湿又粘。感觉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几天流尽了。
林疏雨跪坐在地上，听到宋南伊嘶哑着嗓音问了一句：“你有喜欢过我吗？”
林疏雨慢慢地说：“不是喜欢过，我对你的喜欢不是过去式的，我一直喜欢你啊……”
过去、现在，我都一直喜欢着你，可能将来也会很喜欢很喜欢。
宋南伊咬牙切齿：“骗子！”
林疏雨沉默。
宋南伊又问：“你为什么不反驳？”
林疏雨苦笑着：“我没骗你……”
宋南伊坐了起来，飞快都抬手抹了一把脸，“你既然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继续跟我在一起？”
林疏雨低头默里半晌，憋出来一句：“我不敢……”
宋南伊更加咬牙切齿：“胆小鬼！”
林疏雨垂着头没说话，默认了。
宋南伊又骂了一句：“胆小鬼！”
林疏雨还是没说话。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宋南伊泄愤似的骂道，“我讨厌胆小鬼！林疏雨，我讨厌你！你这个胆小鬼！”
林疏雨用力咬着嘴唇，慢慢地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哀求似的低声说了一句：“伊伊，那你不要忘记我这个胆小鬼……”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这次把宋南伊推开了，就是彻底推开了。
宋南伊站了起来，抄起床上的枕头往林疏雨的方向丢，她用的力气很大，但是丢偏了，而且偏得很厉害，在离林疏雨很远的地方落下。
林疏雨看了一眼，又看向宋南伊，她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脸上泪痕遍布，眼睛鼻头嘴巴都红肿着。
林疏雨心想，那句‘我不敢’应该真的把她气得不轻，气得连水准都失衡了，她在夜市上丢圈圈可是一丢一个准。
“你以为我会记得你？我凭什么记得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用不了多久我就把你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连你叫什么都不记得，到时候我谈十个八个男朋友，专挑高的帅的谈，一天换一个，谈完男朋友我就谈女朋友，什么貌美如花的大长腿女神，什么温柔细腻的可爱妹妹，什么明媚张扬的知性小姐姐，我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追一个，男的女的我都要筹齐十二星座……”
林疏雨听到她说要谈十个八个男朋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但是听到她说要谈貌美如花大长腿的女朋友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抿着唇，紧紧地握着拳头，握得掌心都泛白。
宋南伊说着，也偷偷转着眼珠子去瞅林疏雨的反应，可是她发现，林疏雨好像石化那样，很淡定地站在那里听。
她瞬间就泄了气。
房间里又是沉默。
过了几分钟，宋南伊认真地问：“林疏雨，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是。”
宋南伊无奈地低下头，过了很久，她又问了一遍：“我们……就这样了？”
“……就这样吧。”
宋南伊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问多少遍，得到的答案都是分开。
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也愿意为了林疏雨去面对所有困难阻碍，可是当林疏雨想要放弃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脸颊，吸了一口气，然后很平静地低声说：“好。”
南方的雨季连绵不绝，漫长又沉闷，整个人都变得潮湿不堪。
宋南伊突然有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万念俱灰。
这雨总是下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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