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新看着她的中指，慢慢说了一句：“你……那谁……”
宋南伊知道他说得是谁，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除了她还是她。
“我被甩了。”
“真的？那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你强迫她的啊？”
宋南伊用力拍了他一下，只听到结结实实的‘啪’一声，“我又不是流氓！”
黄明新委屈巴巴地摩擦着自己的肩膀：“哦……”
“我们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天造地设、宜家宜室！”
“那她为什么还要甩了你？”
宋南伊狠狠地磨了磨牙：“因为天妒英才！”
“哦……”
黄明新又凑过来悄咪咪地问：“那，你俩谁追的谁啊？”
宋南伊不耐烦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我就问问……”
“一见钟情！”
然后黄明新就慢慢低下了头，昏暗的灯光，吵杂的环境，旁边一个醉鬼，刚好不会有人看到他眼底的落寞。
宋南伊也安静下来，把自己卷成一团，靠着桌子趴下了，良久，她说：“黄明新，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当然。”
风呼啦啦地吹着。
“今天风挺大的。”
林疏雨抬起手摸了一下面前的栏杆，应道：“对啊，今天好大风。”
走廊尽头的阳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天，夹杂着忽闪忽闪的五彩缤纷的灯光，身后人来人往，人声、歌声交杂。
江汀白低声向林疏雨道歉：“对不起。”
林疏雨觉得奇怪：“为什么要道歉。”
“我没觉得恶心。”
“那你讨厌同性恋吗？”
江汀白看向她，神色间一直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失落，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他根本没得到过。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林疏雨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睛，瞬间也有些动容，斟酌着词汇，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江汀白早料到这个结果，怅然地低头，抬手掩着双眼，挡住不断吹过来的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其实刚开始也没那么喜欢，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是在楼上看到她在几栋教学楼周围转了又转，觉得这个人怪可爱的。后来发现这个人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还要把自己裹起来睡，跟只猫似的。再后来想找她说话，却总是找不到机会，只能趁问题目时跟她多说几句话。还好她有一个同桌喜欢打篮球，跟我们还算玩的来，每多了解她一分就喜欢多她十分，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你看她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柔软又眷恋。”
林疏雨看着江汀白此刻的眼神，叹息般说了句：“是吗。”
是啊，被一双柔和缱绻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汀白，”林疏雨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又郑重地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谢……什么？”
“那八千块钱。”
八千，林疏雨上个寒假打工的时候的工资。
江汀白笑了一下，那笑带着苦涩和自嘲：“谢什么，是你自己努力工作得来的。”
林疏雨还说了些什么希望你早日遇到相爱的人，祝你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江汀白盯着她，只觉得这些话真心实意又冠冕堂皇。
他才知道，原来祝福也是隐晦的告别。
林疏雨和江汀白进包间的时候，黄明新和宋南伊正在跟张秋明几个人摇骰子。
见他俩进来，张秋明马上招呼他们：“来来来，你俩跑哪去了来玩呐，抓紧的！”
那张桌子围了六个人，林疏雨和江汀白被推到宋南伊和黄明新中间。林疏雨就这样再次水灵灵坐到了宋南伊旁边。
刚好这时候有两个男生被隔壁拉走了，说去玩什么抓手指，然后刚好放到一首歌，杨小敏就撒下骰子跑去拿麦克风，张秋明也跟着去了。
桌上就只剩宋南伊、林疏雨、黄明新和江汀白四个人。
黄明新干笑两声：“要不我再去拉两人？”
“不用。”宋南伊和林疏雨异口同声地说。
“呃……行，行。”黄明新摸摸鼻子，“我们就随便玩玩儿，不喝酒了吧？”
“喝！”
黄明新看向宋南伊，嫌弃道：“你看你都喝成啥样了，一晚上玩十局你就输九局，剩下那局都人家看你可怜让你的，还喝呢！”
“光投骰子不喝酒有什么意思？”
“那这样吧，我们两两组对，我跟她一对，你跟江汀白一对，每对出个人投骰子，另一个人喝酒，怎么样？”林疏雨提议。
江汀白应着：“行，我没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
宋南伊大声说：“我有问题！”
林疏雨问她：“你有什么问题？”
“这个骰子颜色不好，我想换一个。”她说着就起身去隔壁台换骰子，边走还边嘟哝：“还不好意思承认……”
黄明新有些疑惑地看向江汀白：“骰子不都长那样，还有分颜色的吗？”
江汀白专心地把桌子上的骰子一个个搭起来，码得高高的，压根不理黄明新。
宋南伊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骰子回来了。
“行，那开始吧，”林疏雨说，“她投骰子，输了我喝酒。”
“行——”
“我有问题！”宋南伊又大声说。
黄明新简直想揍她一顿：“你又有什么问题？”
“凭什么你喝酒——”
林疏雨淡定地看向她。
“喝酒不换个杯子。”宋南伊又起身去拿了个杯子过来。
开始投骰子，宋南伊跟江汀白投。
她真的跟黄明新说得一样，十局有九局都是输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倒霉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林疏雨一杯接着一杯，黄明新在旁边给她递水果零食之类的。
“你是不是出千呐！”又输一局，宋南伊把骰子一甩，质问道。
江汀白微微挑着眉。
“又来了又来了，她每次输了之后就觉得是别人出千诓她，”黄明新对林疏雨说完，就转头看向宋南伊：“大哥，你这个手气真的是，要不然我们早点回家洗洗睡吧，或者你去唱会歌呢。”
林疏雨听着也是笑得开怀。
宋南伊：“不行！不赢回来我今晚不走！”
林疏雨：“来啊！继续！”
黄明新看着林疏雨觉得不可思议：“林疏雨，你也跟她一起疯？”
宋南伊又跟黄明新摇骰子，结果还是一样，林疏雨喝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撑着脑袋摇摇欲坠，嘴里还一个劲儿让宋南伊继续摇，摇到赢为止。
黄明新看不下去了，把酒全都拿到隔壁桌，宋南伊马上不干了：“你干嘛把我的酒拿走？！”
“你喝那么多，等下其他人不愿意A钱了。”
宋南伊想想，觉得也是，就慢慢坐了回去。她现在反应都慢半拍，思考事情的方式也跟平时不太一样。她想着，自己还没赢，就还要继续玩。
但是江汀白不想玩了。
黄明新也说：“大哥你歇会吧。”
宋南伊抓着黄明新的衣服用力晃动：“啊啊啊，跟我玩儿跟我玩儿！”
黄明新眼不见为净，闭着眼睛用力摇头。
宋南伊就使出她的惯用招数：“求求你……”
林疏雨看着宋南伊跟其他人撒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一个骰子丢到宋南伊手边：“你求他做什么，求我啊，我跟你玩儿。”
林疏雨也喝了很多酒，现在整个人也是眩晕状态，脑子都转不起来，言语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宋南伊就转了个方向去搭林疏雨的胳膊，慢慢摇晃：“那，我求求你？”
林疏雨身子晃了两下，耷拉着眼皮：“嗯……求吧……”
宋南伊就放软了声音，娇娇道：“那我求求你，求求你，小雨儿，你跟我玩吧……”
江汀白听到‘小雨儿’三个字，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两个醉鬼。
她们两个行动都很缓慢，像是两个老太太，又像是电影里被可以放缓的片段，总之就是很滑稽。
“哈哈，我赢啦，小雨儿，哈哈你输了……”
林疏雨眯着眼睛，推了一下宋南伊：“你当我傻笔是吗，我六你五啊，我赢了……”
宋南伊不相信，俯下身去看桌上那两个小小的骰子，“是嘛，你没骗我嘛……”
“我骗你干嘛，哈哈哈斗鸡眼……”林疏雨又推了宋南伊一下，宋南伊摇摇晃晃地往林疏雨怀里倒。
黄明新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骰子也拿走了。
宋南伊找不到骰子，就说是林疏雨藏起来了，一个劲往她身上摸。
黄明新在旁边都觉得不可思议，宋南伊也就算了，林疏雨平时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的人，喝醉了竟然这样……聒噪。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一会儿嫌弃猫的面部太过平整，一会儿嘲笑狗的嘴筒子长。黄明新脸都皱巴成一团了，一看江汀白，竟然还能很平静地听她们胡扯，而且看他那样还听得津津有味。
黄明新不禁骄傲起来，不愧是他的兄弟！内核强大，情绪稳定！
“那我们以后养猫还是养狗啊？”
宋南伊：“狗吧，你不是要牵着小狗上街溜达嘛……”
“猫也可以溜达。”
“可是猫好像没那么爱溜达吧，而且猫没有那么长的嘴筒子，也不好抓啊……”
林疏雨：“可是我好喜欢猫啊，我觉得猫好可爱，好像你……”
“那……就养猫好了。”
“可是，我又好喜欢狗啊，狗有那么长的嘴筒子，多神奇啊……”
黄明新忍不住说了句：“猪不也有么？”
他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两个女生的脑回路。然而她们也不在乎他懂不懂，继续沉溺在她们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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