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地牢。
他,不想知道了!
他看着前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长廊,飘忽的火团,影影绰绰的光影。这一切就像把利剑,将他心里那层纯白的幕布,划出一道口子。
他知道只要再往前踏一步,那块幕布就是撕裂成两半,让他看见最真实的真相!
“沈公子,沈公子。”狱卒沙哑的声音,让沈时重新面对**裸的残酷现实:“沈公子,前面就到了。”
沈时站定,手紧攥成拳。他不知道该不该踏出这一步,其实到了现在,进或者退都注定同一个结局!从他踏进地牢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点也就是从他第一次要见楚美钰起,他和魏闻寒之间就已经被划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走吧。”
“您注意脚下。”
楚美钰牢房对面还是四只火把照着,有专人看守。
沈时在牢前站定,才过去几天,楚美钰的牢房就不复整洁。原本干净的地面,现在堆积了好几天的污秽。本来还算干燥的稻草也软软趴趴的,被子是一床发黑的半长被褥。楚美钰靠在墙壁上,脚上的白袜子不见了,一双因长期带着脚链的浮肿发黑的脚瘫在稻草堆上。脏乱的长发披散下来,将他瘦得两颊凹陷颧骨耸立的侧脸堪堪挡住。
狱卒们纷纷跪地,求饶道:“沈公子饶命,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公子饶命!”
沈时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我和他单独谈谈。”
“这——。”
沈时一个冷眼扫到了他们,让狱卒们咱也不敢开口,退了出去。
“你来了。”
“嗯。”
“这里也没地方让你坐,见笑了。”
“你还好吗?”沈时问完,发现自己有多可笑!不见天日的牢房,残忍的折磨,这能好吗?他侧过头,不忍看他:“对不起。”
楚美钰轻笑出声:“有什么好道歉的!又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他造成的,可是可能这里面却有他的因素在里面。魏闻寒说要他不要老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的因果,可是这一切的果谁又能说的清楚。
下毒的并不是楚美钰,承担后果的却是他!如果真的要追本溯源,那么该承担后果的应该是楚概,他才是一切的开始。是他让楚美钰潜伏在魏闻寒身边,是他让楚美钰策划绑架,是他给他森木毒药。
“我的毒解了。”
“那很好啊!”
“嗯。”
“看都看了,你回去吧。这里阴冷,别着凉了。”
“我——,”沈时看着地面:“我之前来看你的时候,让他们好好照顾你,我不知道他们还是这样子对你。”
楚美钰轻松一笑:“我知道,谢谢你!”他笑得很坦然,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沈时的毒已解,心里最后一个念想也就消失了。他看着沈时,笑着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楚美钰手撑着墙壁,让自己坐的直些,两条腿已经使不上力了,只能靠着两只皮包骨的胳膊发力。这一用力让他气喘吁吁,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发亮:“你能帮我离开这个世间吗?”
“什——,什么意思?”
“杀了我。”
沈时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一脚踩在披风上摔一跤,他堪堪扶住墙壁,声音颤颤巍巍:“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啦好啦,吓你的。”楚美钰看着沈时惊恐的眼神,他有些懊恼,明明沈时才是这里最无辜的一个人,自己却强迫他来了结这一切,这一切对他来说过于残忍了。楚美钰愧疚道:“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好,我不说了。”
“我——,”沈时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可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承诺他什么。他知道自己可以求魏闻寒开恩,放过楚美钰,但是这样做的话对魏闻寒不公平。
劝受害者大度才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事情。
“你不要为难!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沈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喃喃道:“一切都会好的!”
“嗯,我知道!”楚美钰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柔和起来,脸上的浊气也消散不少,他嘴角一弯:“我娘也经常这样说。”
“伯母应该是个很乐观的人。”
“是啊,可是一切都被我毁了!如果我没有鬼迷心窍的话。”楚美钰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念念叨叨就一句:“一切都被我毁了!一切都被我毁了!一切都被我毁了!一切都被我毁了!”
他眼神越发疯魔,眼球暴突,双手狠狠挠着自己的肚子,声音惊恐:“不喝,我不喝!放过我,我不喝我不喝——。”
“楚美钰,你怎么了?”沈时看着突然疯癫的楚美钰,十分错愕,他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明明刚刚还和自己正常的说话。他轻声安抚:“不喝,不喝!你别激动!”
楚美钰还是疯了一般挠着自己的肚子,衣服已经被他扯破,肚皮上满是溃烂流脓的抓痕,现在被他又一抓,鲜血和着浓汁淌了一地。
“来人,快拉人。”沈时嘶吼喊道:“来人。”
狱卒闻声而至。
沈时厉声吩咐:“不要让他伤着自己。”
一拥而入的狱卒让楚美钰情绪更加激动,他拼命挣扎起来:“不——,我不喝我不喝——。不要——。”力气大得四个人才将他堪堪压住。
“不要——,我不要,拿走拿走——。”
楚美钰已经完全失去神志,绝望地嘶吼在地牢中回荡。
花琅和铭十三赶过来的时候,沈时坐在地上,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墙上的灰渍将他帽檐上雪白的狐毛,染成了灰黑色,蓬松的毛发因为污渍沾成一簇一簇的。
牢房里楚美钰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地上直喘气,嘴巴里一直重复念着:“一切都被我毁了!我不喝!放过我!我不喝不喝!”
铭十三冲过去扶着沈时站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沈时像个提线木偶般没有自己的反应,乖乖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看着花琅给楚美钰把脉诊断。
花琅放下楚美钰细瘦的手腕,又扒开他的眼皮,细细观察,说:“可能是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他要我杀了他。”
“什么?”花琅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沈时。
沈时面无表情重复一遍:“他要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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